S市。

  深冬，空氣中的寒意越來越濃，暖春在這個時候看來，似乎還遙遙無期。

  天氣不好，這座城市卻並不蕭瑟。

  因為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都充斥著像江漓漓這樣活力滿滿的年輕人。

  “嗯，他們都過去。”早高峰的車流中，江漓漓安心窩在後座，一邊看著越來越近的環球大廈，一邊和母親說，“我聯系過他們了，他們這個周末剛好都有時間。”

  秦婉讓江漓漓周末回家，江漓漓一時興起說要帶宋子琛和林綻顏一起回去，今天一早，秦婉特意打電話來確認宋子琛和林綻顏有沒有時間。

  得到肯定的答案，秦婉很高興，但新的問題隨即產生——

  “子琛和顏顏的關系……究竟怎麽樣啊？”秦婉萬分不解，“網上把他們說的奇奇怪怪的，但他們應該不熟啊！”

  “唔……”

  江漓漓不知道真相還好。但現在，她知道宋子琛和林綻顏真正的關系，反而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秦婉聽出了江漓漓的為難，說：“他們兩個人，都是很好的孩子。不管那麽多了，他們不熟，一起來一趟我們家就熟了！”

  “……”江漓漓憋著笑，“媽媽，我同意您說的！”

  掛了電話，江漓漓一轉頭把臉埋進葉嘉衍的臂彎，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葉嘉衍很少看見江漓漓失控，放下文件，問道：“媽跟你說了什麽？”

  江漓漓抬起頭，眼角掛著笑出來的眼淚，“我媽媽覺得子琛和顏顏不熟，擔心他們在我家見面會尷尬……”

  秦婉一向溫柔細致，會考慮到這個，太正常了。

  葉嘉衍說：“子琛對不起你們。”

  這個世界上，最熟悉宋子琛和林綻顏的人，非他們彼此莫屬。

  他們辜負了江媽媽的善意。

  “我媽媽還說，他們都是好孩子，要幫助他們熟悉起來呢！”江漓漓憋笑憋得臉都紅了，“我就是不告訴我媽媽他們談戀愛了，看他們周末的時候怎麽應付。”

  葉嘉衍的目光突然停留在江漓漓臉上，端詳著她。

  江漓漓歪了歪腦袋，“怎麽了？”

  葉嘉衍緩緩說：“我以前也覺得你是個‘好孩子’。”

  “我？”江漓漓衝著葉嘉衍笑了笑，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自信一點——我確實是！”

  葉嘉衍挑了挑眉，“一肚子壞主意的‘好孩子’？”

  小小地坑宋子琛和林綻顏一把，算壞主意嘛？
  “這就是你理解錯了。”江漓漓一本正經地說，“‘好孩子’被欺騙了，也可以反擊的！”

  葉嘉衍沒有反駁江漓漓的話，而是確認：“你是這麽認為的？”

  “對啊！”江漓漓不假思索地點點頭，“我早就開始這麽認為了！”

  “哦？”葉嘉衍饒有興趣地問，“什麽時候開始的？”

  葉嘉衍很少這樣刨根問底，因為沒有必要。

  但這次，他好像很認真。

  江漓漓甚至有一種感覺——她的答案對葉嘉衍而言，至關重要。

  她想不通為什麽，不動聲色地說：“我一直都是這麽認為的啊！”

  葉嘉衍笑了笑，沒再說什麽。

  江漓漓愈發不解了，隻好問：“怎麽了？我這個答案……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葉嘉衍拍拍江漓漓的腦袋，“你就應該這麽想。”

  “……”

  江漓漓一時無言。

  葉嘉衍好像在……鼓勵她的攻擊性。

  這又是為什麽？
  葉嘉衍太熟悉江漓漓這種懵懵懂懂的表情了，故意說：“不要告訴我，我這麽一說，你突然不認同自己的想法了。”

  “才不是呢！”江漓漓搖搖頭，“我真正想告訴你的是——不用擔心我會被欺負！”

  她話音落下的瞬間，葉嘉衍的眸底很迅速地掠過一抹銳利的光。

  但是，她沒有捕捉到，只是看見葉嘉衍笑了笑，說：“我現在不擔心了。”

  江漓漓越來越覺得有問題，一瞬不瞬地盯著葉嘉衍，“你以前擔心過嗎？”

  “你決定去上班的時候，”葉嘉衍風輕雲淡地說，“可不止我一個人有這種顧慮。”

  “……”

  江漓漓被噎得無話可說。

  她剛上班的時候，她爸爸媽媽，還有爺爺，是都很擔心她來著。

  不過，她沒有想到葉嘉衍也在列。

  就在她意外的時候，車子停了下來。

  “你到了。”葉嘉衍提醒江漓漓，見江漓漓沒有反應，接著說，“你是不是想直接去我們公司？”

  江漓漓今天是要去一趟葉氏，但不是現在。

  她回過神，說：“我下午才去你們公司呢！”

  葉嘉衍揚了揚唇角，“下午見。”

  “嗯”字已經在唇邊了，江漓漓突然想起什麽，把那個字咽回去，強調道：“我是去工作的，不是去見你的！”

  葉嘉衍見招拆招，“只要你想，你就可以見到我。”

  “我是想來著……”江漓漓輕飄飄地說，“但是我怕夏白薇。”

  “你是不是說反了？”葉嘉衍唇角噙著一抹笑，“我了解到的情況是，她比較怕你？”

  “……”

  江漓漓很想謙虛一把，好把壓力都放到葉嘉衍身上。但是，她兩次見到夏白薇，都把夏白薇逼到崩潰邊緣……這個實力，實在是不允許她低調。

  她不置可否，只是神神秘秘的笑了笑，下車溜走了。

  葉嘉衍看著她的背影，遲遲沒有收回目光。

  小陳很機靈，意識到這次情況有點特殊，沒有急著開車。

  “走吧。”

  直到看不見江漓漓的身影，葉嘉衍才出聲。

  快到公司的時候，葉嘉衍突然說：“小陳，問你一個問題。”

  小陳一陣緊張，“葉總，您有什麽要問我的啊？”有什麽是他們葉總自己不知道的啊？

  “你從什麽時候開始覺得太太變了的？”

  葉嘉衍沒有從“你覺不覺得太太變了”開始問。

  只要是從他們結婚的時候就開始接觸他們的人，都可以感覺到，江漓漓最近一段時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小陳順著葉嘉衍的話想了想，“一定要說一個具體的時間的話——大概是你們從馬爾代夫回來之後吧。”

  “嗯。”

  葉嘉衍認同小陳這個答案，因為跟他的答案一致。

  小陳越想越覺得奇怪，“葉總，為什麽突然問這個？”

  這個時候，車子剛好停在公司門前。

  “沒事，不要多想。”

  葉嘉衍說完就下車了。

  很顯然，他這麽說，只是為了應付小陳。

  真正的理由，很簡單，也很複雜。

  簡單在於，他只是想確定江漓漓會有意識地保護自己。而複雜的地方就在於，他需要江漓漓保護自己……是有原因的。

  出了電梯，葉嘉衍迎面碰上夏白薇。

  夏白薇和往常一樣，打扮精致，腳踩一雙細高跟鞋，更顯得她氣質絕佳，活脫脫的一朵人間富貴花，實在是當女朋友的不二人選。

  她都忍不住喜歡自己，葉嘉衍是怎麽忍住的呢？

  一定是時間問題！

  她和葉嘉衍接觸的時間太少了，葉嘉衍沒有機會了解她！

  她要給葉嘉衍機會，所以，她站在這裡等了葉嘉衍很久，腿都酸了。

  但是，電梯門一打開，笑容立刻在她臉上綻開——為了給葉嘉衍留下好的印象，她要求自己做到極致。

  “葉總，”夏白薇看起來元氣滿滿，但並不顯得聒噪突兀，“早啊！”

  “早。”

  葉嘉衍淡淡的回應了一聲，朝著辦公室走去。

  “我跟您匯報一下今天的工作安排。”

  夏白薇跟在葉嘉衍身側，有意放慢說話的節奏，就這麽跟著葉嘉衍進了辦公室。

  說完，她挺直背脊站在葉嘉衍的辦公桌前，“葉總，今天的工作安排就是這樣了。”

  “嗯。”葉嘉衍見夏白薇站著不動，“還有事嗎？”

  “我……”

  夏白薇暗暗惱怒自己的不爭氣——只是這樣站在葉嘉衍面前，她就已經緊張得要冒汗了。

  江漓漓還親了葉嘉衍呢，她要以超越江漓漓為目標！

  “葉總，今天晚上，您要跟普安公司的人一起吃飯。不如……我陪您一起去吧！”夏白薇自信滿滿，“這種場合，我完全應付得來，一定不會給公司……”

  “謝謝。”葉嘉衍說，“不過，不麻煩你了。我打算帶我太太一起去。”

  “太太？”夏白薇好像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兩個字一樣，“什麽太太？”

  “我一年前已經結婚了，只是沒有公開。”

  “……”

  夏白薇的大腦就像被一鍵清空了一樣，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葉嘉衍。

  這是她從來沒有設想過的可能。

  她信心滿滿，做好了一切準備想拿下葉嘉衍，結果葉嘉衍告訴她，早在一年前，她就已經沒有機會了？

  他娶了誰？

  什麽樣的女人，才能入他的眼？

  “我太太，你見過——”葉嘉衍接著說，“盛唐的江律師。”

  夏白薇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江漓漓？那個跟她說親了葉嘉衍，她一心想超越的女人？
  到頭來，江漓漓居然是一個她無法超越的女人！
  “葉總……”夏白薇的腦袋嗡嗡叫著，“你和江律師……你們……？”

  葉嘉衍笑了笑，聲音柔和，目光裡卻滿是疏離和肯定，“我們感情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