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總，”葉守恆追著萬總從包間裡出來，“您聽我跟您解釋。”

  “什麽都不用再說了！”萬總大手一揮、大步一邁，像是要一步跨出地球一樣，“讓葉嘉衍親自來跟我道歉！否則，這件事沒那麽容易過去！”

  “萬總……”

  葉守恆一臉為難，看樣子是要拉住萬總繼續解釋，卻沒有付諸行動，而是眼睜睜看著萬總進了電梯。

  電梯門關上之後，莊雅妍輕輕飄出一句，“萬總都走了，就別裝了。”

  葉守恆的目光說變就變了，譏笑也爬上他的唇角。剛才的為難和遺憾，如數從他臉上消失。

  不知情的人，會以為他是葉氏的對手，因為他似乎很樂得見到這樣的場面。

  如果要葉守恆說真話，理由其實很簡單——

  江漓漓給葉嘉衍闖下的這個禍，不是一般的大。

  他倒要看看，被公司的人神化的葉嘉衍，要怎麽處理這個局面。

  如果被逼得沒辦法，葉嘉衍或許只有把江漓漓交給萬總這一個選擇。

  至於江漓漓——她一定不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否則不會一下子連人影都見不著了。

  葉守恆看向莊雅妍，問：“江漓漓呢？”

  莊雅妍臉色陰沉，語氣也十分不善，“走了。”

  “行了，你也別裝了。”葉守恆拆穿莊雅妍的面具，“看到江漓漓捅了這麽大的簍子，你的內心，其實也很高興吧？”

  “……”

  莊雅妍原本也是這麽以為的。

  但實際上，此時此刻，她內心翻湧著的，是無法訴說的苦澀。

  為了葉嘉衍，她的付出和犧牲無人能比。可是，在江漓漓的襯托下，她的付出竟然只是感動了自己，而且顯得格外可笑。

  江漓漓存在的意義，好像就是為了讓她變得可笑。

  葉守恆算不上了解莊雅妍，但他們是同一類人，所以他能從莊雅妍的表情看出異常，於是接著問：“江漓漓是不是跟你說了什麽？”

  “……”

  莊雅妍不看葉守恆，也不願意回答。

  葉守恆笑了，“不會被我說中了，江漓漓對你也很不客氣吧？”

  “別再說了！”莊雅妍瞪了葉守恆一眼，猙獰地命令道。

  “莊雅妍，”葉守恆的笑愈發尖銳刺眼，“告訴我——你在想什麽？”

  “……”

  莊雅妍此時此刻想的東西，是跟自己無關的。

  她隻想知道，江漓漓此刻的心情如何？是不是跟她一樣煎熬、焦灼？
  沈羨寧也很好奇江漓漓的心情，不過他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快要窒息了！
  他把事情源源本本地告訴唐遇，唐遇的意思是，剩下的事情由律所出面處理，他立馬帶江漓漓回S市。

  看見江漓漓從餐廳出來，沈羨寧松了口氣，跟司機說：“回酒店！”

  江漓漓上車系好安全帶，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沈羨寧說：
  “漓漓，我們回S市。”

  江漓漓愣了一下，“現在？”

  沈羨寧閉了閉眼睛，強調道：“馬上！”

  “……”

  江漓漓意識到事態可能比她想象中還要嚴重，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她承認她剛才衝動了，如果冷靜下來細想，或者有更好的解決方法。

  可是，那種情況下，她再不反抗，萬總一定會得寸進尺。

  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她只能想想怎麽善後了。

  好像……有點難啊。

  以前，她只是給律所一邊、或者葉嘉衍一個人惹麻煩。

  但這次，她一個舉動，不但把葉嘉衍拉下了深淵，也給律所帶來了無盡的麻煩。

  這次靠她一個人，是解決不了這件事的。

  關鍵是，好像也沒法瞞著葉嘉衍……

  回到酒店，好巧不巧，江漓漓和沈羨寧在大堂碰見了葉嘉衍。

  沈羨寧松了一口氣，感覺就像在工作上遇到麻煩時，唐遇正好出現了一樣。

  葉嘉衍和唐遇，都是能救他於水深火熱的神啊！

  “漓漓，你和葉總聊。我先回房間了。”

  沈羨寧走後，葉嘉衍走到江漓漓跟前，端詳著她。

  江漓漓早就適應他的目光了，大大方方地迎上他的視線，“這麽看著我幹嘛？”

  葉嘉衍笑了笑，“我以為你會害怕。”

  “……”江漓漓的眸底掠過一抹意外，“你這麽快……就知道了？”

  “你低估了葉守恆的速度。”葉嘉衍按下電梯，“他已經把狀告到我這兒來了。”

  提起葉守恆，江漓漓控制不住地對他嗤之以鼻，“關他什麽事？要告狀，也是那個萬總告狀！”

  葉嘉衍帶著江漓漓進了電梯，一邊問：“我聽說，你把我的名片給了萬總，讓萬總找我算帳？”

  “我自己……解決不了啊。”江漓漓越說聲音越小，“反正都是要找你的，如果他直接找你，還能省點事！”

  葉嘉衍沒想到江漓漓還算到了這個，盯著她看了看，“看來是真的一點都不怕。”

  “我又沒有做錯什麽事，有什麽好怕的？”江漓漓頓了頓，底氣突然泄光光了，“但是，我給你惹了一個很大的麻煩，對不對？”

  兩人回到房間，葉嘉衍才答道：“如果我說是‘是’，你打算怎麽辦？”

  “我……也沒什麽辦法。”江漓漓說，“但是，我可以跟你一起解決！”

  “……”葉嘉衍沒有說話，似乎是不滿意江漓漓這個答案。

  江漓漓也沒有給自己找借口，只是說：“在當時的情況下，我沒辦法忍氣吞聲。你不知道，那個萬總有多……”

  葉嘉衍示意江漓漓不要著急，讓她坐下，“慢慢說。”

  江漓漓這才反應過來，葉嘉衍其實沒有生氣。

  她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盡量用平靜的口吻，把在餐廳發生的一切，從頭到尾告訴葉嘉衍。

  葉守恆打來電話，只是說江漓漓對萬總做了什麽，沒有說萬總對江漓漓做過什麽。

  聽完江漓漓的話，葉嘉衍又一次把她打量了一遍。

  “我沒事！”江漓漓懂得了葉嘉衍這個眼神，帶著幾分小驕傲說，“那個萬總，被我潑了一身酒！”

  “只是一瓶酒，他還不夠狼狽。”葉嘉衍說，“你可以再狠一點。”

  江漓漓一臉不確定，“……再狠一點，就是把桌子上的菜和湯也往他身上潑了。”

  葉嘉衍表示讚同，“這個主意不錯。”

  “你是認真的嗎？”江漓漓被逗笑了，但並沒有被轉移注意力，問道，“葉守恆是怎麽跟你說的？”他相信，按照葉守恆的風格，他一定會在電話裡把她的行為描述得不可饒恕。

  葉嘉衍挑了挑眉，“我告訴他我還在C市，他讓我帶你去跟萬總道歉。”

  江漓漓看都不看葉嘉衍一眼，也不觀察他的反應，直接就說：“他想得美！”

  “你覺得我不會帶你去？”葉嘉衍饒有興味地看著江漓漓。

  “你當然不會。”江漓漓說，“如果你會帶我去，我就不會那麽對萬總了。”

  “嗯？”葉嘉衍似乎是不太理解——江漓漓這句話主要想表達什麽？
  “在包間裡，沈助理已經告訴萬總我跟你的關系了。”江漓漓說，“萬總的意思是，你和葉氏有求於他，讓我識時務一點，哄他開心。”

  “他都這麽說了，”葉嘉衍的神色沒有什麽變化，“你還潑了他一身酒？”

  “就是因為他說了這麽混蛋的話，我才潑了他一身酒。”江漓漓說，“我要告訴他：我不怕他，你更不怕他！”

  葉嘉衍沉吟了片刻，無奈地笑了笑，“好在我是真的不怕他。”

  江漓漓：“……”

  “我給唐遇打個電話。”

  葉嘉衍揉了揉江漓漓的腦袋，起身回了房間。

  江漓漓沒反應過來，愣愣的看著葉嘉衍的背影。

  不過，沒多久，葉嘉衍就從房間裡出來了。

  “唐律怎麽說？”

  江漓漓嗖地站起來，有些緊張地看著葉嘉衍。

  “我跟他商量好了。這件事，我們會處理。”葉嘉衍的目光，透出一股讓人安心的力量，“你不用擔心，一會兒跟沈助理一起回S市。”

  “我能幫忙做什麽嗎？”江漓漓說，“這件事畢竟是因為我……”

  “不是因為你。”葉嘉衍定定地看著江漓漓，柔聲糾正她的話，“是因為萬總心術不正，你的做法是對的。”

  江漓漓一顆心，不僅安定下來，還泛起了一層一層的暖意。

  她看著葉嘉衍，“你真的——完全沒有生氣嗎？”

  “不但沒有生氣。”葉嘉衍笑了笑，“我還很高興。”

  “……”江漓漓愣了一下，“為什麽？這有什麽好高興的？”

  “我很高興，你這麽了解我。”葉嘉衍說，“萬總這樣的人，的確沒必要跟他合作。”

  “話是這麽說沒有錯。”江漓漓說出她唯一擔心的事情，“但是……公司的事情怎麽辦？”

  沒錯，江漓漓不是完全沒有顧慮，只是萬總越過她的底線後，她暫時拋開了這種顧慮。

  莊雅妍不夠了解她，以為她會為了葉嘉衍、不顧底線“犧牲”自己，以為她一定會向萬總妥協。

  仔細說起來，莊雅妍太失敗了。

  她不但不夠了解她，也十分不了解葉嘉衍的風格和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