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嘉衍看了周揚聲一眼，“她的直覺……很少有準的時候。”

  “……”

  周揚聲臉上的期待，慢慢崩裂了。

  如果江漓漓的直覺並不準，那她的話……還有什麽意義啊？

  他想當狗糧的生產工這個願望，看來是要落空了。

  “好消息是——”葉嘉衍接著說，“這種事，她不會憑著直覺說。”

  “……”周揚聲瞬間覺得自己又可以了，“葉總，一次性把話說完，好嗎？”

  “漓漓應該是跟金瑜聊過後，得出了這個結論。”葉嘉衍的目光，停留在周揚聲身上，“你……”

  周揚聲正襟危坐，很誠懇地問：“葉總，我該怎麽辦？”

  葉嘉衍也缺乏這方面的經驗，沒有什麽好主意，但還是給周揚聲支了一招，說：“加把勁。”

  換做別人，或許無法明白葉嘉衍的意思。

  但是，周揚聲跟葉嘉衍已經很有默契了，幾乎是秒懂葉嘉衍的意思——

  他再加把勁，沒準就可以脫單了！

  這是暗示嗎？
  不，這是明示！

  不要說今天的疲倦了，周揚聲感覺他工作以來的疲倦都被一掃而光，整個人精神抖擻，一個人的戰鬥力可以敵得過一支隊伍。

  這種因為有所期待，而超燃的狀態持續了一會兒，周揚聲突然說：“葉總，你不覺得我們這個樣子有點熟悉嗎？”

  不等葉嘉衍回答，周揚聲就接著說：“公司情況好起來之前，我們就是這樣沒日沒夜、不知疲倦地工作啊。不過，那個時候，我們還有莊秘書。”

  那個時候，莊雅妍也是他們中的一員。

  說起來，他們忙到連吃飯都覺得是浪費時間的時候，壓根沒有顧及到莊雅妍是個女孩子。

  莊雅妍也是個要強的人，從來沒有示過弱，沒有喊過累。

  所以，他們扛過來了。

  因為他們太能扛了，原本風雨飄搖的葉氏，也扛過來了。

  周揚聲感慨的是，他和葉嘉衍維持著以前的狀態，但莊雅妍已經不屬於他們的工作團隊了。

  葉嘉衍把目光放到文件上，避重就輕地說：“別想那麽多，早點把工作做完。”

  這一次，周揚聲沒能get到葉嘉衍，看不出來葉嘉衍已經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自顧自地接著說：“葉總，你為什麽會覺得莊秘書更適合行政工作呢？”

  莊雅妍調職的事情，實在太突然了。

  內部通知一出來，就引起了不少人討論，一直持續到現在。

  沒有人想得到，大家討論了這麽久，得出的結論竟然是：莊雅妍和葉嘉衍不可能了。

  莊雅妍調職之前，她和葉嘉衍是一對的傳聞，一直在公司內部若有似無地傳著。

  她被調去了行政部門，被視為葉嘉衍辟謠的手段。

  這樣一來，莊雅妍就被賦予了悲劇色彩。

  不管莊雅妍多麽能扛，心臟多麽強大，這對於她來說，多多少少會造成傷害，甚至有些不公平。

  周揚聲很好奇，葉嘉衍把莊雅妍調走之前，有沒有考慮到這些問題？
  葉嘉衍沒有直接回答，反問道：“你覺得莊總監更適合留在總裁辦？”

  跟葉嘉衍一起工作這麽久，周揚聲早就學會一些高明的說話之道了，笑了笑，輕飄飄的把球踢回去，“葉總，我覺得您的決定都是對的。”

  如果葉嘉衍一定要他正面回答，他會告訴葉嘉衍，莊雅妍已經不適合留在總裁辦了。

  葉嘉衍結婚之前，一切都還好。

  但是，自從葉嘉衍和江漓漓從馬爾代夫回來後，他就覺得，莊雅妍對葉嘉衍的情感，沒有表面上那麽單純。

  或許葉嘉衍也是發現了這一點，才會臨時沒有跟莊雅妍商量，就把莊雅妍調到了行政部門。

  葉嘉衍這個回答，讓周揚聲篤定了自己的猜測。

  所以，他不必費心思去提醒葉嘉衍了。這個話題，也該到此為止了。

  周揚聲正打算重新投入工作，辦公桌上的座機就響了起來。

  是酒店前台打來的電話，說有人給他們送了宵夜。

  周揚聲確定他和葉嘉衍沒有叫外賣，讓前台幫忙送到房間，放下電話後說：“葉總，該不會是太太幫我們叫的吧？”

  葉嘉衍點點頭，“有可能。”雖然江漓漓在電話和微信裡都沒有說，但她很有可能會悄悄乾這種事。

  前台很快把東西送了上來——兩杯低因咖啡，還有好幾份健康低卡的小食。

  考慮這麽周全，太像江漓漓的風格了。

  不巧的是，周揚聲眼尖地注意到，外賣單上有留言：“謝謝你上次請我吃飯，加班不要太辛苦啦~”

  這……不像江漓漓應該說的話啊！

  再一看電話號碼，周揚聲一下子全都明白了，“哎！”了一聲，笑眯眯的看著葉嘉衍，“葉總？”

  葉嘉衍沒有想過這些東西可能不是江漓漓送的，很自然地拿起一杯咖啡，說：“不用謝，吃完工作。”

  “不是。”周揚聲說，“葉總，這次……恐怕是你要跟我說謝謝。”

  “……”葉嘉衍拿著咖啡，不說話，一臉淡定地看著周揚聲。

  周揚聲一點都不掩飾自己的笑意，示意葉嘉衍看小票。

  葉嘉衍一看外賣單上的留言，還有收餐的人寫的是“周先生”，馬上明白過來，這些吃的是金瑜送來的。

  他“嗯”了聲，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後很自然地喝了口咖啡，“漓漓說的是對的。”

  “……”

  周揚聲驚呆。

  他知道葉嘉衍是在轉移話題，但他沒有想到，有人可以這麽自然地轉移話題！
  “漓漓說你很快就會和金瑜談戀愛。”葉嘉衍指了指外賣單上的留言，“這就是跡象。”

  周揚聲想了想，對著葉嘉衍豎起大拇指，“葉總，您真是化解尷尬第一人。”

  葉嘉衍挑了挑眉，泰然自若地繼續工作了。

  他用行動證明了，周揚聲說的是對的。

  周揚聲雙手捧著咖啡，高興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什麽，拿過手機拍了張照片發給金瑜，說已經收到她的關心了。

  為了不讓金瑜不好意思，他還特意提了一下，葉嘉衍也跟她說謝謝。

  金瑜也在律所加班，和周揚聲你一句我一句，加班這件事對他們來說，突然變得不那麽累人了。

  周揚聲和金瑜聊著聊著，忍不住笑了出來。

  葉嘉衍完全理解周揚聲無聲的竊喜，但是笑出聲來，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他抬起頭，看了周揚聲一眼。

  周揚聲絲毫沒有收斂的意思，笑了笑，“葉總，抱歉！您稍微……忍一忍？”

  他之前沒少吃葉嘉衍和江漓漓的狗糧。

  再說了，他狗糧生產工的願望還沒實現呢，這才是第一步。

  葉嘉衍必須要學會忍！
  葉嘉衍淡淡的“嗯”了聲，說：“看在難得有女孩子喜歡你的份上。”

  周揚聲一點都沒有被葉嘉衍的毒舌毒到。

  如果江漓漓是發生在葉嘉衍世界裡的奇跡，那麽金瑜就是他的奇跡。

  金瑜的存在，可以治愈他的一切。所以，他根本不在乎葉嘉衍的話！
  用那句略顯俗氣的話來說就是——他有了軟肋，也有了鎧甲。

  聊到金瑜下班回家了，宋子琛總算把手機放到了一邊，隨口問道：“葉總，我們要到什麽時候，才能不這麽沒日沒夜、拚死拚活啊？”

  “……”葉嘉衍只是笑了笑，沒有回答。

  周揚聲想到了一個“成功人士”的頂級代表，說：“哪天您到了明天我們要見的那位大神那種程度，我們是不是可以輕松一點？”

  葉嘉衍說：“明天見到他，看看他輕不輕松，你不就知道了？”

  周揚聲對明天有了更多的期待，埋頭繼續工作。

  這個夜晚，對葉嘉衍和周揚聲來說，是極其疲憊的。

  但是，對於江漓漓來說，這個夜晚無比安逸舒適。

  她已經很久沒有在家裡住了，睜開眼睛的時候，並沒有陌生感，反而覺得就連落在窗前的陽光都是她熟悉的。

  她下樓的時候，只看見江淮樾，不見秦婉。

  按照秦婉的生活習慣，她這個時候應該在做晨間護理。

  江漓漓走到客廳，“爸爸，早！”

  “早。”江淮樾手裡捧著一本大部頭，托了托眼鏡，“怎麽不再睡一會兒？我們家去盛唐，很近啊。”

  “我也想，我還特意把鬧鍾調晚了呢。”江漓漓坐到沙發上，“但是，好像已經習慣這個時候起床準備上班了。”

  江淮樾感覺到女兒身上那種活力，說：“你適應得很好。”

  “嗯！”江漓漓很認真地說，“爸爸，我覺得我能做好這份工作。”

  “我和你媽媽對你也很有信心。”江淮樾說，“將來，你會遇到很多挑戰，甚至是難題，一定要記住自己這一刻的自信，相信自己能做好這份工作。”

  江漓漓笑了笑，“就算我忘了自己的自信，也一定會記得您的話！”

  “你周末跟我說的那個案子，進展怎麽樣？”江淮樾問，“沒有遇到什麽問題吧？”

  “目前一切順利。”江漓漓深吸了口氣，很鄭重地說，“爸爸，我今天就要以律師的身份，去見這個案子的當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