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說莊雅妍，周揚聲都有些意外。

  在他們的認知裡，葉嘉衍看起來高冷、不易接近，但絕不是獨斷專行、恃才傲物的人。

  恰恰相反，他很善於聽取不同的意見。

  他從不曾在問下屬意見的時候，表現得這麽尖銳、給下屬這麽大壓力。

  莊雅妍愣了一下，周揚聲也不由得沉默，退到一旁觀戰。

  直覺告訴他，今天的葉總，跟平時不太一樣。

  莊雅妍的心理素質，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否則當初，她不敢一個人策劃讓江漓漓命喪海外的事情。

  面對葉嘉衍強勢的發問，她很快穩住了心態，說：“葉總，既然你問了，那我就直接回答了——”

  “……”葉嘉衍和周揚聲都看著莊雅妍。

  “這樣對漓漓不好。”莊雅妍說，“公司突然決定和盛唐建立長期合作，可能會有一些不好的話傳出來，對漓漓在盛唐的發展沒有好處。”

  周揚聲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上次唐遇帶著江漓漓去M國出差，已經有人傳風言風語了，最後還是被莊雅妍壓下去的。

  如果這次，葉氏和盛唐建立長期合作，難保不會有人胡思亂想、胡言亂語。

  歸根究底，莊雅妍也是為了江漓漓考慮。

  但是，葉嘉衍好像一點都不在意這一點，淡淡的說：“漓漓在盛唐呆不下去，可以辭職。”

  “……”

  莊雅妍和周揚聲一齊瞪大眼睛，似乎是不敢相信會從葉嘉衍口中聽到這種話。

  葉嘉衍不是一直都很支持江漓漓的工作嗎？

  他今天怎麽了？
  “葉總，”莊雅妍笑了一聲，“漓漓聽見你這麽說，該不高興了。”

  “我還沒說完——”葉嘉衍繼續道，“大不了，讓她來公司上班。”

  周揚聲越聽越覺得魔幻，“葉總，這樣的話，你和太太的關系……就瞞不了多久了。”

  “我們的關系，不是要永久隱瞞。”葉嘉衍似乎是嫌這句話威力還不夠，丟了一個更大的炸彈出來，“我和漓漓想公開，隨時會公開。”

  “……”周揚聲一臉吃了一個炸彈的表情，“葉總，我還以為你會一直保密呢！”

  葉嘉衍挑了挑眉，“我們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關系。”

  雖然自己也是男的，但周揚聲不得不承認，他被葉嘉衍帥到了！
  頓了頓，周揚聲笑嘻嘻的說：“葉總，你和太太要是公開了，是不是要辦婚禮啊？太太穿上婚紗，一定是全天下最美的新娘！”

  葉嘉衍看了看周揚聲，目光突然起了高深莫測的變化。

  周揚聲倏地收聲，忐忑地問：“葉總，我說錯什麽了嗎？”

  “沒有。”葉嘉衍的唇角多了一抹笑意，“這是你進公司以來，表現最值得肯定的一天。”

  “……”

  周揚聲明白了，他不但沒有說錯什麽，還有可能超常發揮，無意間把話說到了他們葉總的心坎上。

  人生啊……

  總是處處充滿了意外和驚喜！

  “我剛才說的，準備一下。”

  葉嘉衍指的是和盛唐簽約的事，說完，他徑直進了辦公室。

  門外只剩下周揚聲和莊雅妍。

  周揚聲這時才反應過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莊雅妍就沒有參與到他們的話題中來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出於什麽心理，突然想試探試探莊雅妍，說：

  “莊秘書，你覺不覺得，葉總今天怪怪的？”

  莊雅妍粲然一笑，說：“因為愛情唄！”

  她看起來，似乎一點都不覺得奇怪，表情甚至透著幾分欣慰。

  周揚聲第一次覺得，他可能高估自己了。

  莊雅妍這種抗高壓、抗打擊、扛得住一切的人，豈是他能試探出什麽的？

  他不被反利用就已經很好了！

  “我也覺得！”周揚聲笑呵呵的說，“所以說，太太真的是一個有魔力的人！”

  “嗯。”莊雅妍的聲音淡淡的，笑了笑，“我先去忙了。和盛唐簽約的事情，你來吧。”

  她轉身太快，以至於周揚聲沒有察覺到，她的笑容透出了幾分詭異。

  如果看見了，按照周揚聲對莊雅妍的熟悉程度，一定能夠解讀出來，她笑成這樣，是因為她不認同周揚聲的話。

  魔力？

  她認為江漓漓配不上這個詞！

  江漓漓有的，不過是一副軀體、一張臉而已。

  她用這兩樣東西迷惑了葉嘉衍，讓葉嘉衍變得不像自己，周揚聲竟然說這是魔力？
  全天下的男人，都一個樣子！
  周揚聲也沒有多想，按照葉嘉衍的吩咐，去準備和盛唐簽約的事情。

  一旦簽了這個長期合約，他們葉總和太太的感情……可能就真的瞞不住了。

  周揚聲也不知道為什麽，他身為一個外人，竟然很期待葉嘉衍和江漓漓戀情——不對，是——愛情曝光的那一天。

  他不希望只有他一個人知道，葉嘉衍和江漓漓有多般配！

  另一邊，江漓漓和同事們吃完午飯，正準備回公司。

  她好不容易等到一個和唐遇單獨相處的機會，迫不及待地想把好消息告訴唐遇。

  唐遇已經看出端倪了——

  江漓漓自從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後就莫名地興奮——她的情緒，很少這麽直接地外露出來。

  “有什麽事，直接說吧。”唐遇說，“到了現在，你已經沒有什麽好瞞著我的了。”

  “是！”江漓漓笑得愈發燦爛，“唐律，剛剛我們家……呃，不對，是葉總給我打電話，說準備跟我們所簽長期合作的合約。”

  “葉氏要聘請我們當他們的法律顧問？”唐遇看起來不是很意外。

  “嗯！”江漓漓的語速慢了不少，“唐律，我先跟你說，是因為我不希望你誤會……”

  唐遇點點頭，示意江漓漓繼續說。

  “嘉衍會考慮跟我們律所簽約，不是因為我。”江漓漓定定地看著唐遇，“是因為他喜歡你的處事風格。”

  江漓漓不是欲蓋彌彰，她說的是實話。

  雖然剛才在電話裡，葉嘉衍跟她開了個有些過分的玩笑，但她知道，他才不是那種人。

  不然她以前在恆信實習的時候，他怎麽不給恆信業務呢？
  他就是看中唐遇了！

  看著江漓漓一臉認真的樣子，唐遇笑開了，說：“不用特意解釋，我知道。”

  江漓漓有些意外，“啊？”

  “你們家……嗯……葉總接手葉氏的時候，葉氏風雨飄搖，葉守恆跟蛀蟲一樣在蛀空公司。”唐遇也不掩飾自己的欣賞，“葉總要是沒有最基本的原則和理智，是不可能把葉氏從生死邊緣拉回來的。”

  江漓漓明白了——

  葉嘉衍和唐遇之間，雖然沒有太多的交流，但是他們有強者之間的互相欣賞。

  唐遇是懂葉嘉衍的，這也是葉嘉衍和盛唐簽約的主要原因。

  她……就是個意外。

  唐遇看了看時間，“走吧，先回律所。在收到葉氏的好消息之前，我們還有好多事情要忙呢。”

  江漓漓點點頭，跟著唐遇離開餐廳。

  一行人回到律所，正好是下午的上班時間，他們第一時間感覺到，整個律所都洋溢著一股喜慶的氣息。

  沈羨寧第一個問：“怎麽了怎麽了？”

  盛景聽說唐遇回來了，從辦公室大步流星地走出來，用力地抱了抱唐遇。

  唐遇已經猜到是什麽事了，但還是盡量裝作不知情的樣子，“有什麽好消息嗎？”

  “特大好消息！”盛景很少在這麽多人面前表現得如此激動，“葉總的助理剛剛給我來電，說葉氏決定跟我們簽長期代理合約！”

  唐遇笑了笑，“的確是個特大好消息。”

  盛景用力地拍了拍唐遇的肩膀，說：“你征服了葉嘉衍！”

  “咳！”沈羨寧冷不防說，“征服了葉總的人，可不一定是唐律……”

  不要說盛景和唐遇，大家幾乎都猜到了沈羨寧的潛台詞。

  沈羨寧身為唐遇的助理，一直都很穩重謹慎，從來不會這麽心直口快。

  這一次，他大概是太激動了，再加上他知道葉嘉衍和江漓漓的關系。

  但是，其他人不知道。

  他的這一次失誤，可能會導致江漓漓被推上風口浪尖。

  江漓漓的臉色，“唰”的一下白了。

  沈羨寧如夢初醒，挺了挺胸，說：“也有可能是我征服了葉總啊！”

  “噫——”

  整個律所的人終於反應過來，故意發出嫌棄的聲音，緩衝剛才那抹詭異的氣氛。

  “我怎麽了？”沈羨寧一副不服輸的樣子，“為什麽不能是我？”

  “好了好了。”盛景擺擺手，示意大家去忙，緊接著對唐遇說，“你跟我去一趟辦公室。”

  盛景的辦公室寬敞大氣，午後的陽光照進來，微微驅散了冬日的寒意。

  “我就直說了——”盛景直言道，“葉氏會跟我們簽約，百分之九十的原因在你，百分之十的原因在於江漓漓，江漓漓又正好在你的團隊，所以葉氏以後的案子，就交給你負責。”

  唐遇沒有多想就答應了，“可以。”

  “你都不考慮一下的？”盛景打量著唐遇，“我怎麽覺得你好像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

  唐遇十指相對，笑了笑，“因為我比你早三十分鍾知道葉氏要跟我們簽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