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嘉衍也發現了江漓漓的區別對待，問道：“你很關心守炫？”

  “他那麽聰明還那麽可愛，”江漓漓說，“我當然要多關心一下他。”

  “……”葉嘉衍不說話了。

  江漓漓隱隱約約聞到了醋味，忙忙找補，“葉守恆算不上你哥哥，但說守炫是你弟弟，你應該不會反感吧？”

  的確。

  葉嘉衍願意承認葉守炫這個弟弟。

  他點點頭，“就像你說的，他很聰明，工作很出色，跟同事的關系也很融洽。如果他一直在公司待下去，很快就可以走到比葉守恆更高的位置。”

  “果然。”江漓漓一點都不意外，“實際上，他是一個很厲害的人。”

  這個時候，車子停在江家大門前。

  幾乎是同一時間，江漓漓的手機響起來，是她爸爸打來的。

  她爸爸媽媽應該是看到新聞了。

  “爸爸，媽媽！”江漓漓沒有接電話，下車後喊了一聲，“我回來了！”

  江淮樾和秦婉一早起來，無意間看到新聞，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江淮樾幾乎是顫抖著手撥通江漓漓的電話。

  現在只要能讓他們聽一聽江漓漓的聲音，確認江漓漓沒事，他們願意付出一切。

  也許是神明聽見了他們的祈禱。

  江漓漓沒有接電話，但是她的聲音，真真切切地從外面傳回了家裡。

  秦婉溫婉優雅了一輩子，這是她第一次激動到失態，說：“老公，漓漓回來了！我們的女兒回來了！”

  江淮樾也聽見了，攥著手機，雙手和聲音都有些顫抖，“是。是漓漓。她回來了。”

  江漓漓迫不及待地跑進來，向父母展示她究竟有多健康，說：“我一點事都沒有！”

  秦婉拉著江漓漓的手，上下打量了江漓漓一番，確認她真的沒事後，用力地把她擁入懷裡，“漓漓，你嚇死媽媽了。”

  江漓漓輕輕拍了拍母親的背，“我沒事。媽媽，別害怕。”

  這個時候，葉嘉衍也進來了。

  江淮樾走上去，直接問：“嘉衍，這是怎麽回事？”

  說起來，故事就很長了。

  葉嘉衍並不急著解釋，而是讓江淮樾先坐。

  江漓漓也松開秦婉，說：“爸爸，媽媽，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們。”

  “是不是跟新聞上的事情有關？”秦婉迫不及待地確認，“漓漓，雅妍真的對你……”

  江漓漓點點頭，“這件事，得從半年前，我去馬爾代夫度假的時候說起。時間跨度有點長，整件事也有點複雜。爸媽，你們冷靜一點，聽我說完。這個過程中，你們一定要記住一件事：我沒事，我很安全。而且現在，雅妍已經被警方控制住了，警方很快就會對她提起公訴，她再也不能對我做什麽了。”

  這番長長的鋪墊，足以讓江淮樾和秦婉明白，半年前，江漓漓在馬爾代夫發生過很嚴重的事情。

  葉嘉衍太忙了，只是借口。

  是因為發生了很嚴重的事情，她才會提前回國。

  這次遊輪上發生的事情，或許只是馬爾代夫那件事的延續。

  秦婉的眼睛已經紅了，捂著嘴巴看著江漓漓。

  江淮樾還算冷靜，說：“漓漓，爸爸媽媽聽著呢，你說吧。”

  這一天，江漓漓已經等了很久。那些要告訴父母的真相，她也已經在心裡演練了無數遍。

  她已經盡量輕描淡寫，並且不斷強調自己沒事，葉嘉衍救了她。但是，聽她講完所有事情，她爸爸媽媽的臉色還是迅速變得蒼白。

  接下來，她在他們臉上看到了愧疚，還有深深的自責，最後則是洶湧的怒氣。

  秦婉突然站起來。

  她的溫婉中，多了一抹因為怒氣而產生的凌厲，說：“我要去找莊雅妍。她在警察局，對不對？”

  江漓漓忙忙拉住秦婉，“媽，我沒事。你看看我，我好著呢。”

  “可是你差點就離開我們了。”秦婉看著女兒，眼眶倏地泛紅，最後用力地抱住女兒，“對不起，漓漓，爸爸媽媽對不起你。”

  “沒有，不是你們的錯。”江漓漓無比果斷地說，“唯一錯的人，是莊雅妍。爸爸媽媽，你們不要怪自己，這不是我想要看到的。”

  “是我們識人不清，才會讓你經歷了那麽多事情。”江淮樾自責地垂下眼眸，“我們怎麽會讓你經歷了那麽多事情啊……”

  江漓漓知道，此時此刻，父母所有的情緒，都是因為心疼她。

  為了安撫父母，她隻好重複了一遍那個論調，說這些經歷對她都是有意義的，她成長了很多，也強大了很多。

  最後，江漓漓鄭重地強調：“我很感謝這段經歷。當然了，我不會放過莊雅妍！”

  江漓漓說的成長和強大，江淮樾和秦婉都是看見了的。

  這半年，江漓漓的確成長了很多。而且今天，她親手把莊雅妍送進了監獄。

  他們的女兒，有能力保護自己了。她的身後，還有一個強大的守護神。

  “對，不能放過她。”秦婉第一次說這麽狠的話，“一定要讓法律懲罰她。”

  江漓漓用半開玩笑的口吻說：“法律已經在行動了。”

  江淮樾和秦婉的情緒慢慢平複了，葉嘉衍這才開口，跟他們說了一下莊雅妍目前在警局的情況，最後強調道：

  “莊雅妍一定會為她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最小的代價，也是接下來幾十年，她都要呆在監獄裡度過。”

  但是，對於莊雅妍而言，真正難熬的日子，是在出獄之後。

  那個時候，她或許已經年過半百，早已跟社會脫節，早已失去了生存能力。此外，她還背著差點殺死過人、坐過牢的標簽。活下去對她來說，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就算她可以咬牙支撐，也只能孤苦地活下去。

  對她的懲罰，始於監獄，但是一輩子都不會結束。

  這一點，江淮樾和秦婉也明白，兩人都徹底冷靜下來，重新坐回沙發上。

  這個時候，宋子琛給葉嘉衍發來一條消息，說是有人在替莊雅妍找辯護律師。

  很奇怪，那個人是閔憶婕。

  “沒什麽奇怪的。”葉嘉衍回復道，“閔憶婕被威脅了。”

  “哈哈哈哈……”宋子琛忍不住幸災樂禍，“活該！”

  “……”

  葉嘉衍也想這麽說。

  不過，更要緊的是把這件事告訴江淮樾。

  “讓她找吧。”江淮樾跟江漓漓的觀點一樣，“這是她最後的權利。”

  葉嘉衍“嗯”了聲，“漓漓跟您的意見一樣。”

  秦婉從強烈的情緒中恢復過來，看著葉嘉衍，說：“嘉衍，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跟你說好了。”

  第一次，葉嘉衍舍命救了江漓漓。第二次，葉嘉衍默默守護了江漓漓。

  如果沒有葉嘉衍，他們會失去唯一的女兒不說，哪怕江漓漓僥幸活下來，那兩個時刻，也會成為她生命中的至暗時刻。

  但是，有了葉嘉衍，江漓漓回憶起那兩個時刻，至少有了一絲安慰和安全感。

  對於其他人而言，葉嘉衍或許只是一個普通人。

  對於那兩個時刻的江漓漓而言，葉嘉衍就是神。

  葉嘉衍對她伸出的手，是她在生命的旅程中親眼目睹的一次神跡。

  雖說葉嘉衍是江漓漓的丈夫，但是，秦婉真的很感謝他。

  “我答應過您和爸爸，會照顧好漓漓，讓她一輩子無憂無慮。她有危險，我去救她，只是我的本能。”葉嘉衍說，“媽，您不用特意跟我說什麽。”

  “……”

  秦婉拍了拍葉嘉衍的手，點點頭。

  她想說的話，都在這個動作裡了。

  她很高興，很欣慰。

  葉嘉衍這樣的女婿，大概是別人燒香一輩子求不來的。

  “說起來，其實是漓漓先救了我。”葉嘉衍說，“失去她，我的生活會被打回原形。”

  江淮樾和秦婉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葉嘉衍是跟著老爺子長大的，後來一個人出國求學，回國後一個人扛起了葉氏。

  他有多強大，就有多孤單。

  江漓漓和他結婚，把他從那種孤單中拯救了出來，讓他看到了生活的另一種可能。

  他救了江漓漓，也是救了自己。

  江淮樾同樣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情，只是和葉嘉衍擁抱了一下。

  他很慶幸，他沒有看錯葉嘉衍。

  同時，也很榮幸——這樣一個出色的年輕人，是他的女婿。

  葉嘉衍笑了笑，也抱了抱江淮樾，示意江淮樾放心——將來，他也會這樣保護江漓漓。

  無需多言，通過這個擁抱，他們都懂了對方想要表達的內容。

  “對了，你們離婚是怎麽回事？”秦婉說，“雖然我知道這裡面一定有什麽誤會，但到底是什麽？”

  “這個啊……”江漓漓心虛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其實主要是我提出來的。”

  葉嘉衍接上江漓漓的話，“我知道一定有什麽隱情，所以配合一下漓漓。”

  江漓漓眨了一下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葉嘉衍——他這就撇乾淨了？
  不過，他們離婚的事情，好像確實跟他沒有什麽關系……

  “漓漓，那就你來說說。”秦婉盯住了江漓漓，“到底是怎麽回事？是不是有人威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