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江漓漓離婚的第一天，葉嘉衍準時下班。

  總裁辦的人震驚了，推著周揚聲出去當代表，確認一下他們葉總是不是真的沒事。

  周揚聲已經觀察一天了，結論是：

  葉總好像真的沒事！
  這一天，葉嘉衍按時處理完了該處理的工作，做出的幾個關鍵決策也十分理智。總之，一天下來，他沒有絲毫悲傷或者走神的跡象，看起來完全沒有受到離婚這件事的影響。

  正因為如此，大家才覺得奇怪。

  葉嘉衍和江漓漓的感情明明不錯，他們離婚怎麽會絲毫影響不到葉嘉衍呢？
  一個人再怎麽理智，也沒辦法理智到這種地步吧？！

  總裁辦的人篤定，他們葉總一定是深藏悲與傷，故作堅強。

  周揚聲的任務，就是搞清楚這一點，安慰安慰他們葉總。

  “葉總！”

  周揚聲跟著葉嘉衍擠進電梯，笑嘻嘻的看著葉嘉衍。

  可惜，他笑容裡的僵硬，逃不過葉嘉衍的眼睛。

  葉嘉衍不動聲色地看著周揚聲，“什麽事？”

  “就是……”周揚聲先是跟葉嘉衍說了一下工作上的事情，最後才迅速地問，“葉總，你沒事吧？大家都很關心你！”

  葉嘉衍不答反問，“我怎麽會有事？”他明白過來什麽，笑了笑，“謝謝大家關心，我沒事。”

  周揚聲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抓了抓頭髮，“我跟太太雖然接觸不多，但我堅信她不是那種人！那些網友，都不了解太太的為人！”

  葉嘉衍的反應十分平淡，“你自己知道就好。這件事，在公司內部不要過多討論。”

  周揚聲松了口氣，神色瞬間自然多了，比了個“OK”的手勢，“我知道怎麽做了。”

  他到了樓下，沒有出電梯，又直接上樓了。

  大家紛紛圍過來，“周助理，怎麽樣怎麽樣？”

  周揚聲露出一個神神秘秘的微笑。

  他這一笑，就很有靈魂，大家從他的笑容中明白過來一個關鍵信息——

  他們葉總和太太離婚這件事，沒有那麽簡單！
  眼看著大家都明白了，周揚聲這才接著說：“這件事，大家還是不要私下議論比較好。”

  大家都明白，這麽神秘，他們多說多錯，於是紛紛點頭，表示他們懂了。

  “好好工作吧。”周揚聲繼續道，“這一次，公司能夠渡過難關的話，功勞簿上都有大家的名字。”

  所以，葉嘉衍更希望他們能夠好好工作。

  大家又一次明白了，接下來就不再關注葉嘉衍的狀態。

  畢竟，公司的狀態，更加直接地關系到他們的未來。

  葉嘉衍回到家，推開門的一瞬間，跟早上醒來時一樣的不適瞬間籠罩了他。

  結婚之前，他已經一個人生活了很多年。和江漓漓結婚，滿打滿算還不到兩年。

  但是，江漓漓改變了他二十多年的生活習慣，讓他習慣了生活中有她，好像他們從小就生活在一起一樣。

  今天早上睜開眼睛，意識到江漓漓離開了，他整個人都是麻木的，最後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床上爬起來的。

  洗漱完畢，他習慣性地坐到餐廳。

  餐桌上空蕩蕩的。

  那一瞬間，他的心臟一陣抽搐，隨後是一陣劇烈的疼痛。

  就在這個時候，張姨匆匆忙忙推門進來，說：“先生，我來給你做早餐。”

  “……”

  葉嘉衍看著張姨，沒有說話。

  “漓漓叫我來的。”張姨顯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當江漓漓太忙了，問道，“你想吃什麽？”

  葉嘉衍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都可以。”

  他下班回到家裡，張姨已經走了，還帶走了小白，隻給他留了一張紙條，說晚餐和明天的早餐都在冰箱裡，他熱一下就可以吃。

  這張紙條，並不能消除家裡的空寂感。

  葉嘉衍站在玄關，竟然有一種誤入了別人家裡的感覺。

  他的家，應該有江漓漓啊。

  他給江漓漓發了條消息，問道：“你在哪兒？”

  江漓漓已經回到家了，如實告訴葉嘉衍，但是並沒有透露她今天出去過，自然也不會說她今天見了誰。

  葉嘉衍確認她到家了，放下心來，看著他和江漓漓的聊天記錄。

  他們的聊天記錄很乾淨，沒有一句激烈的話，仿佛他們什麽都沒有發生，江漓漓只是暫時回家了，他隨時可以去把她接回來。

  這當然是幻覺，但他沒有必要太悲觀。

  因為這一天，一定會來。

  只不過這之前，他們需要各自處理好一些事情。

  葉嘉衍最終對江漓漓說了一句：“照顧好自己。”

  江漓漓感受到了葉嘉衍複雜的心緒，很鄭重地回復：“你也是。”

  葉嘉衍放下手機，從冰箱裡拿了晚餐，按照張姨留的字條放進微波爐。

  晚餐還沒熱好，宋子琛就給他打來電話。

  “還好吧？”宋子琛直接問。

  “嗯。”葉嘉衍又從冰箱拿了瓶冰水，“還好，沒事。”

  宋子琛沉默了片刻，很嚴肅地說：“我可以幫你，你知道吧？”

  他接手宋氏傳媒之後，公司發展越來越好，內部的制度也越來越健全。

  如果說一開始，大家叫“宋總”的時候，還有幾分戲謔或者不確定，那麽現在他們叫“宋總”，完全是恭恭敬敬的了。

  這也是大家都覺得林綻顏搭上了資源快車的原因。

  只要宋子琛願意出手，他的確可以幫到葉嘉衍。

  他也很願意出手。

  現在問題出在葉嘉衍這兒。

  “暫時還不需要。”葉嘉衍說，“這幾天，我會再去一趟A市。”

  A市有一家聞名國際的公司，公司的創辦者是一個傳奇人物，他們目前有一個項目在尋找合作方。

  只要能談下這個合作，閔氏集團這段時間對著葉氏發出來的力，就算是白費了力氣。

  但是，很多公司都在爭取這個合作，閔氏集團都有意向。

  葉嘉衍年前去過一次A市，就是為了這個合作，但很遺憾，那次沒有談下來。

  他再去一次，結果可能是一樣的。

  宋子琛蹙著眉問：“有希望嗎？”

  “不確定。但是不去的話，一定沒有希望。”葉嘉衍頓了頓才說，“我想再試一試。”

  宋子琛理解葉嘉衍為什麽選擇更費力的方式，而不想搭乘宋氏傳媒這班快車。

  他不但要證明給大家看，還要證明給江漓漓看，這關系到他和江漓漓的婚姻。

  認識葉嘉衍夫妻的人都猜到了，他們離婚的事情大有貓膩。

  具體是什麽，過段時間，他們也許就知道了。

  “好！A市那邊不行，你第一時間告訴我。總之，別忘了還有我。”宋子琛想起另一件事，“對了，今天顏顏應該是去找漓漓了。不過回來後，她什麽都不肯跟我說，一直在跟我打太極。”

  葉嘉衍倒是一點都不意外，“我猜到了。”

  宋子琛本來就納悶，一聽葉嘉衍這話，更納悶了。

  葉嘉衍連這個都猜得到！

  合著……現在所有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麽，只有他被蒙在鼓裡？

  不公平啊，太不公平了！

  宋子琛最後還是壓抑住了內心的不滿，“算了，以後我再聽你細細道來。”這是他最後的理解和寬容。

  “嗯。”葉嘉衍說，“我先吃飯了。”

  “你一個人吃吧？”宋子琛無意間往葉嘉衍心上射了一箭，“慘呐，太慘了！”

  “……”

  葉嘉衍果斷掛了電話。

  張姨的廚藝很好，但是他不得不承認，這一頓他吃得食不知味。

  飯後，葉嘉衍自己收拾了碗盤，心中突然冒出一個想法：
  哪怕把小白給他留下來也好啊。

  他立刻給張姨發了條消息：明天把小白留在家裡吧。

  這樣他就不是一個人了。

  他還有一條狗！

  這樣的文字、這樣的語氣，都不是葉嘉衍的風格。

  但是，消息確確實實是葉嘉衍發的。

  張姨越想越覺得奇怪，截圖發給江漓漓，說：“漓漓，我怎麽看這條消息怪怪的呢？”

  江漓漓看完葉嘉衍的消息，差點笑噴，最後還是想到她爸爸媽媽就在旁邊，她才死死忍住笑意。

  葉嘉衍現在太慘了，不能讓太多人知道。

  他發給張姨的消息，潛台詞是：我太寂寞了，需要一個伴。

  但是，他現在能選擇的只有小白。

  這樣的話、這樣的需求，都太不符合葉嘉衍一貫的風格了，難怪張姨會覺得奇怪。

  秦婉還是注意到了江漓漓的異常，問道：“漓漓，怎麽了？你在笑什麽？”

  這種事太難以啟齒了。

  江漓漓忙忙擺擺手，說：“沒事沒事。”

  她想了一下，回復張姨：“明天他下班的時候，把小白帶過去交給他吧。後天他去上班了，您再去把小白接走。”

  “好。”張姨說，“我就這麽回復先生。”

  江漓漓窩在沙發的角落，越想越覺得好笑，但很快又覺得心疼葉嘉衍。

  他什麽都不知道，但是他相信她這麽做是有理由的，所以一直很平靜地配合著她，她說離婚他就簽字。

  他甚至……沒有凶過她一次。

  哎哎，她得加快一下速度了。

  否則，他們家葉嘉衍真的要變成可憐的留守老“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