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莊雅妍不是臨時起意。

  早在她提議葉嘉衍帶著江漓漓去度假之前，她就已經想好了要讓江漓漓葬身國外。

  只要一切看起來像是一場意外，她就不會被追究責任。

  當然，葉嘉衍提前趕到，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

  只要葉嘉衍晚回來一分鍾，她的計劃就成功了。

  “過分！”林綻顏已經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了，但她的每一個字依然像是從齒縫中擠出來的，“莊雅妍太過分了！”

  別人毫無理由地這麽對待江漓漓也就算了。

  莊雅妍可是接受過江家資助的人。

  她大可以在葉嘉衍和江漓漓沒有結婚之前，大大方方地對葉嘉衍表明心跡、追求葉嘉衍。

  明明是她有賊心沒賊膽，到頭來還怪江漓漓搶走了葉嘉衍？

  這根本不是人，而是人渣！

  江家資助到這樣的人，簡直是他們一家人的不幸。

  蘇雪落按住林綻顏，“別衝動。不管莊雅妍以前做過什麽，從她說出這番話開始，她就已經輸了。你看著，漓漓會跟她算帳的。”

  “漓漓可千萬別心軟。”林綻顏看著監控顯示終端上的畫面，對著江漓漓說，“為了莊雅妍這樣的人，不值得。”

  季慎之也緊盯著屏幕，說：“漓漓雖然聽不到，不過，她一定知道怎麽做。”

  蘇雪落也只能這樣祈禱了。

  雖說他們距離江漓漓還不到一百米，但他們幫不了她。

  這場戰鬥，是江漓漓一個人的戰鬥。

  林綻顏偏過視線，目光透過全景窗戶，看見距離他們不遠的海面上，有一艘比他們小一點的遊輪，說：“嘉衍和子琛，就在那艘遊輪上面吧？”

  季慎之拿著望遠鏡看了看，“嗯”了聲。

  “不知道漓漓看到了沒有……”林綻顏說，“如果她看到了，知道嘉衍就在那裡，多少會安心一點。”

  季慎之還沒來得及說話，就接到了葉嘉衍打來的電話。

  葉嘉衍的話，讓季慎之幾個人三臉震驚。

  ……

  不遠處的那艘遊輪，江漓漓也看到了。

  她甚至覺得自己隱隱約約看見了葉嘉衍。

  其實，是葉嘉衍在看著她吧？

  他一定會想辦法看到她！

  她要做的，就是繼續做出莊雅妍認為合理的反應，讓莊雅妍繼續“自爆”。

  “莊雅妍，”江漓漓的臉色蒼白如紙，瞳孔裡盛滿了不可置信，聲音也微微發著顫，“你……有沒有猶豫過？我爸媽對你那麽好，幾乎是把你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看待，而我是他們唯一的女兒，你有沒有想過，我死了，他們的余生都會很難過？”

  “不用你說，這些我都知道。”莊雅妍的神色越來越猙獰，“其實，我都想好了——你死後，我會替你孝順你父母的。”

  “你要取代我成為我爸媽的女兒，”江漓漓冷笑了一聲，“順便成為葉太太，對麽？”

  “沒錯啊。”莊雅妍笑了，仿佛她夢想的一切都已經實現，“你死後，我就會成為你父母的女兒。只要是他們的女兒，就可以嫁給葉嘉衍。”

  江漓漓懂了，莊雅妍是陷入了思想怪區，認為只有先成為她爸媽的女兒，才能成為葉太太。

  順著這個邏輯，莊雅妍理所當然地認為，只要她死了，她就可以從女兒到妻子的身份，全方位取代她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莊雅妍一定認為，她的想法和計劃都很完美、很合理，但是——

  江漓漓冷聲問：“莊雅妍，你不覺得自己很荒謬嗎？”

  “呵！”莊雅妍笑了一聲，“江漓漓，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副樣子！”

  “……”

  莊雅妍似乎是怕江漓漓聽不懂，詳細地解釋道：“你從出生開始，就擁有別人羨慕不來的資源，你是幸運兒。而我們這些拚命往上爬，想實現階層變遷的人，在你眼裡卻是荒謬的。怎麽，你是覺得，只有你才配擁有這些東西嗎？”

  “你說對了一半。”江漓漓反擊道，“從我出生那一刻開始，我爸媽就是我爸媽。對於我而言，他們沒有所謂的社會身份，就只是我爸媽，跟你爸媽只是你爸媽一樣。

  “至於你說的階層變遷……我欣賞每一個努力的人。那些努力奮鬥，讓自己的生活變得更好的人，才是真正值得尊重的人。你想通過殺人來實現階層變遷，這可不是什麽努力的人，而是罪犯！”

  莊雅妍根本聽不進去這些話，“江漓漓，少說這些漂亮話。”

  “好啊。”江漓漓說，“那我們來說說，你的計劃是怎麽失敗的吧？”

  “……”

  這是莊雅妍這輩子最大的遺憾！

  江漓漓這句話，像刀子一樣直接插進了莊雅妍的心臟。

  “嘉衍比你想象中更遲趕來吧？不然，他會看見你做了什麽。當時，你一定覺得我沒救了——哦，就算你覺得我還有救，你也會阻止嘉衍下去救我。”

  “……”

  莊雅妍的確阻止了，而且是用了全力去阻止，但她根本攔不住葉嘉衍。

  她甚至覺得，如果救不起江漓漓，葉嘉衍會陪著她葬身大海。

  那一瞬間，她的內心有一閃而過的後悔。

  但很快，她就開始思索自己怎麽才能完美地脫身了。

  她唯獨沒有想到，接下來的一切會那麽順利。

  葉嘉衍救起了江漓漓。

  幸運的是，江漓漓回國後發現自己失憶了。

  “看見嘉衍奮不顧身地救我，你心裡不好受吧？”江漓漓繼續說，“我很想知道，如果我沒有失憶，醒來後直接指證你，你打算怎麽應對？”

  “哦，這個我當時就想到了。”莊雅妍不急不緩地說，“我就說，知道我喜歡嘉衍之後，你突然很有危機感，跟我吵了起來，要去尋死，我攔不住你，意外就發生了。”

  “如果我一口咬定，就是你把我推下去的呢？”江漓漓問，“你就一點都不害怕嗎？”

  “你沒有證據啊。”莊雅妍淡淡的說，“我會告訴大家，你是出於害怕和嫉妒才會無理取鬧，而我不會跟你計較。”

  江漓漓的臉色漸漸地沒有那麽蒼白了，聲音也不再顫抖，“所以，我沒有猜錯，我溺水不是意外，真的是你一手造成的。”

  “沒錯。”莊雅妍攤手，“我承認了。”

  終於等到莊雅妍這句話了。

  江漓漓的神色，瞬間完全恢復了平時的樣子，唇角揚起一抹笑意。

  莊雅妍突然有不好的預感，果然，她聽見江漓漓說：

  “謝謝你告訴我真相。我都錄下來了。”

  說完，江漓漓緩緩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型錄音機。

  錄音機上那個小小的紅燈亮著，說明機器正在工作。

  江漓漓按了機器上的一個按鍵，紅燈暗下去，說明錄音已經保存下來了。

  臉色慘白的人，變成了莊雅妍。

  江漓漓這是……早就準備好了？
  難道說，這是一個圈套？
  “江漓漓，”莊雅妍強裝鎮定，“虧你是個律師，你……”

  江漓漓已經猜到莊雅妍接下來要說什麽了，打斷她的話，“我比你清楚什麽樣的錄音可以成為證據，什麽樣的錄音不能。放心吧，這份錄音，是具有法律效力的。”

  過了許久，莊雅妍才“哦”了一聲，說：“沒關系。”

  “真的沒關系嗎？”江漓漓說，“你已經坦白了，哪怕我僥幸逃過一劫，你構不成故意殺人，這份錄音上你主動招供的罪名，也夠你喝一壺了。”

  莊雅妍手上的力道悄然加大，“那你這份錄音，也得有機會曝光才行啊。”

  江漓漓像是這時才驚訝地反應過來，她一直都在莊雅妍的掌控之中，大驚失色地問：“莊雅妍，你要幹什麽？”

  “幹什麽？”莊雅妍笑了笑，緩緩說，“漓漓，你不覺得，你始終記不起最關鍵的情節，有點太可惜了嗎？我幫你回憶起來，好不好？”

  江漓漓開始掙扎，“放開我。”

  “放開你，你就想不起來了。”莊雅妍開始用力，“你再體驗一下當時的感覺，就一定會想起來的。”

  江漓漓的大腦開始飛速轉動——

  她知道莊雅妍接下來要幹什麽，她也做好了這個準備。

  但現在，莊雅妍已經主動還原了她在馬爾代夫溺水的真相，她還有必要冒這個風險、讓莊雅妍把她推下去嗎？
  顯然沒有了。

  但是，她的力氣跟莊雅妍根本不是一個量級的，兩個她都不是莊雅妍的對手。

  除非有人來救她，否則……

  “救我。”

  江漓漓下意識地說了出來——不是喊叫，而是非常平靜地發出求救的信號。

  “呵！”莊雅妍根本掩飾不住自己的輕蔑，仿佛此時此刻的江漓漓，只是她手下的一隻螞蟻，“江漓漓，誰會來救你？就算嘉衍回國了，他也不可能這麽快趕過來。這一次，你只能死了。”

  “放開我。”江漓漓看著莊雅妍，“否則，你會後悔的。”

  憤怒的烈火，已經燒掉了莊雅妍最後一絲理智。

  她盯著江漓漓，說：“不會，我不會後悔的！上一次因為遲疑，我讓你多活了半年，這一次……你去死吧！”

  說完，莊雅妍用盡全身的力氣把江漓漓往下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