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扯到了個人魅力？
  季慎之還真敢說啊！

  不過，能說出這種話，說明他恢復得還不錯。

  “是是是。”蘇雪落笑著說，“你的個人魅力已經完全征服漓漓和顏顏了呢。”

  季慎之聞言，反應平平。

  看得出來，他不是很在意這一點。

  這對他來說，只是單純的意外收獲。

  他真正在意的，是這些事情給蘇雪落帶來的感受。

  不過，就像蘇雪落說的，很多事情，他們不必急於現在就說清楚。

  等他好起來，有了足夠的精力，蘇雪落也有時間，他們可以面對面、坦誠地告訴對方：這八年他們是如何度過的，他們會在哪一個時刻想起對方？
  季慎之正想著，敲門聲突然響起，接著是警員的聲音：

  “蘇醫生，有人來。”

  是餐廳的人。

  江漓漓在餐廳訂了餐，讓服務員送過來。

  不能讓外人知道季慎之在這裡！
  蘇雪落忙忙出去，從服務員手裡接過袋子，“謝謝。”

  “不客氣。”服務員笑眯眯的說，“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蘇雪落示意對方，“辛苦你了。慢走。”

  服務員沒有逗留，也沒有什麽異常的表現，直接離開了。

  蘇雪落折回病房，先把粥從袋子裡取出來，看向季慎之：“你先吃。”

  季慎之秒變弱小，“我需要你幫忙。”

  “……”

  蘇雪落知道，季慎之的確需要。

  但是，他怎麽像是在撒嬌？
  “真的。”季慎之見蘇雪落遲遲不說話，強調道，“我連手都抬不起來，你剛才看到了。”

  “看到了看到了。”蘇雪落一臉無奈，“我又沒有說不幫你。”她先幫季慎之把床頭調高，方便他吃東西。

  考慮到季慎之的傷口都在上半身，蘇雪落的動作非常慢，一邊調整一邊問：“沒有牽扯到傷口吧？”

  “鎮痛泵還在起作用。”季慎之說，“我現在根本感覺不到疼痛，你不用這麽小心。”

  蘇雪落看了看鎮痛泵，說：“這個東西不能一直用，很快就要撤掉了。到時候，傷口的疼痛會很明顯，你要忍一忍。”

  季慎之示意蘇雪落放心，“我忍得住。”這八年，他學會的最實用的技能，就是忍。

  蘇雪落笑了笑。

  她一點都不懷疑季慎之的話。

  這八年，一定發生了很多事情，季慎之一一忍過來了。區區兩個手術刀口，還能超出他的忍受范圍？

  “我會一直陪著你的！”蘇雪落示意季慎之張嘴，“先把粥喝了。吃點東西，你會好受一點。”

  雖然是很簡單的瘦肉粥，但是大米的香氣混合著肉香，再加上誘人的色澤，竟然讓人感覺這碗粥有著極高的廚藝水準。

  哪怕不是江漓漓親手做的，也一定是她拜托了某位大廚做的。

  季慎之吃到一半，嚴凱突然來了。

  看到病房內的狀況，嚴凱愣了一下，一時不知道該退出去還是該直接消失。

  昨晚的事情，發生的很突然，季慎之受傷之後直接昏迷了過去，沒有機會給警方提供更多的信息。

  現在，有一些事情，他們急於知道，好繼續調查，而唯一有可能知道答案的人，是季慎之。

  “急事。”嚴凱一本正經地解釋道，“是很著急的事。”

  “等他喝完這碗粥吧。”蘇雪落說，“嚴叔叔，他剛醒，今天還什麽都沒有吃呢。”

  季慎之雖然沒有在警察局待過，但他知道警方調查工作的緊急性，剛想說自己可以了，就被蘇雪落瞪了一眼。

  他忙忙收斂神色，用眼神告訴蘇雪落：他聽她的。

  蘇雪落讓他吃完再說，他就照做，誰來都沒得商量！

  “好吧好吧。”嚴凱也看出季慎之的妻管嚴屬性了，“等你吃完，我再進來。”走出去的時候，他唇角那抹笑意依然沒有消散。

  跟過來的警員忍不住調侃道：“嚴局，您笑得跟個老父親一樣。”

  “當然。”嚴凱依然不掩飾自己的笑容，“對我來說，他們都跟我的孩子一樣。”

  蘇雪落的父親走後，二十出頭的季慎之站在嚴凱面前，說：
  “我是孤兒，我無牽無掛，沒有軟肋，我去臥底是最合適的。再說了，你和蘇叔叔，不是一直想培養我當臥底嗎？”

  那一刻，除了感動和震撼，嚴凱第一個想到的是：以後要把季慎之當成自己的親兒子看待。他要看著他組建家庭，擁有自己的家。

  至於蘇雪落，就更不用說了——他最好的朋友唯一的女兒，她失去父親那一刻，他就已經是她的父親了。

  這是最好的結局。

  當然，抓捕了徐力誠之後，就是完美的結局了。

  “嚴局，”警員問道，“要催他們快點嗎？”

  “不急於這一時。”嚴凱擺擺手，“八年我都等了。”

  季慎之也是這八年等待的親歷者，所以很理解嚴凱的心情，不需要誰來催促，他示意蘇雪落，“快一點。”

  也許是因為吃了一點東西，他說起話來，終於不那麽虛弱無力了。

  蘇雪落還是沒有加快手上的動作，說：“你現在不能吃太快，就讓嚴叔叔等一會兒吧！”

  季慎之笑了笑，“聽你的。”他沒再說什麽，按照蘇雪落的節奏來。

  這之前，出於種種無奈，很多事情他都不能聽蘇雪落的，但是以後可以。

  以後，再也沒有什麽能阻礙他們在一起。

  所以啊，聽女朋友的話，不如從現在做起！
  花了半個多小時，季慎之才喝完一碗粥。

  蘇雪落很有分寸地問：“你需不需要休息一會兒？不需要的話，我就叫嚴叔叔進來了。”

  季慎之“嗯”了聲，“讓嚴局進來吧。”

  “你們要談的事情，我不能聽吧？”蘇雪落接著說，“我回辦公室吃飯。你們談完了，讓嚴叔叔給我打個電話，我再下來。”

  “好。”

  季慎之看著蘇雪落離開，目光裡滿是炙熱的不舍。

  嚴凱隨後進來，一看季慎之這眼神，笑著說：“你讓我有一種——我拆散了你們的感覺。”

  季慎之微微揚了揚唇角，“現在已經沒有人能拆散我們了。”

  嚴凱端詳了季慎之一番，最後說：“你狀態很好。”

  這八年，因為聯系很不方便，他和季慎之，只有在確認完全安全的前提下，才會偶會見上一面，交流情報和情況。

  在嚴凱的印象中，這是他見過的、季慎之的身體狀況最差的一次，卻是他狀態最好的一次。

  雖然身受重傷，但他整個人都很有生氣。

  這八年來，一直彌漫在他眸底的陰沉，悄悄然消失了，現在只能看到他對未來生活的希望。

  蘇雪落也是，笑容都開朗了許多。

  嚴凱一直在等這一天，雖然等了八年，但好歹是等到了。

  天知道，這八年來，他一直在害怕自己等不到這一天。

  季慎之不知道自己狀態怎麽樣，不過他能確定一件事——

  “我心情很好。”

  他狀態不錯，大概跟這個有關系。

  “我們進入正題吧。”嚴凱示意警員過來，“有些事，你或許知道答案，所以我決定問問你。你現在感覺怎麽樣，能回答我的問題嗎？”

  季慎之點點頭，“開始吧。”

  嚴凱負責提問，旁邊的警員負責記錄。

  季慎之沒有機會告訴嚴凱的情報，還有徐力誠這次交易的一些細節，他趁著現在統統告訴了嚴凱。

  末了，嚴凱輕輕拍了拍季慎之的肩膀，“這些年，辛苦你了。”

  季慎之說：“對我而言，只要能完成蘇叔叔當年的心願，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嚴凱擺擺手，示意警員不用記錄了，“接下來，我問你的都是私人問題。”

  季慎之點點頭，警員很識趣地出去了。

  嚴凱醞釀了許久才問：“你決定去臥底的時候，沒有想過，雪落會跟別人在一起嗎？萬一她跟別人在一起，甚至是結婚生子了，你沒有想過自己會留下遺憾？”

  “當然想過。”季慎之說，“我從來沒有想過，雪落會一直忘不掉我，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跟我複合。因為那個時候，我根本不知道我需要多長時間。”

  可能是八年，也有可能是十八年，或者是比十八年更長的時間，他才能完成一切。

  他怎麽敢想雪落會一直等著他呢？

  如果她找到了一個真心愛她，會呵護她一輩子的人，他也會很高興。

  “明明想過，你還是決定去臥底。”嚴凱繼續道，“那你有沒有想過，雪落知道真相後，會很痛苦？”

  “我既然想到了這一點，還是決定去臥底，就永遠不會讓雪落知道真相。”季慎之說，“如果她結婚了，我希望她幸福而又安穩地度過一生。”

  嚴凱看著季慎之，過了許久才說：“老蘇當年……還真是沒有看錯你。”

  季慎之微微揚了揚唇角，“我不敢辜負蘇叔叔的期待。”

  因為從小在孤兒院長大，他從小到大，都有一種虛無感，好像這個世界根本就是不真實的。

  直到蘇雪落和她的父親出現。

  蘇雪落走進他心裡之後，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人生的意義。

  他辜負誰，也不敢辜負賦予了他的生命意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