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江漓漓把腦袋靠在車窗上，從肢體到語言都透著一個“喪“字，“你什麽都不用說了。”

  葉嘉衍有些意外，“這麽失望？”

  “我很失望！”

  江漓漓滿心以為，葉嘉衍真的去調查過了，但是沒有發現什麽可疑的地方。

  也就是說，季慎之真的欺騙和傷害了蘇雪落。

  她能不失望嗎？！
  停頓了片刻，江漓漓又說：“或者說，是我抱有太大的期望了——對季大哥。”

  葉嘉衍聽完江漓漓的話，不置一詞，倒是笑了。

  江漓漓又納悶又疑惑，“你笑什麽啊？”

  “你剛剛說，‘季大哥’。”

  葉嘉衍以為，江漓漓一氣之下，真的不會再稱呼季慎之“大哥”了。但剛才，她還是下意識地叫了“季大哥”。

  不過，這只能說明江漓漓還是不能打從心裡接受這件事。

  他也不知道江漓漓這樣，是好事還是壞事。

  這件事，或許根本沒有反轉的余地，季慎之這個人……可能會讓江漓漓和林綻顏失望到最後。

  江漓漓扭回頭，一本正經地解釋道：“我只是一時間改不過來而已。”

  “嗯。”葉嘉衍淡淡的說，“我相信你。”

  江漓漓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葉嘉衍根本就是在調侃她，而不是相信她。

  不過，答案不重要了。

  到了環球大廈附近，江漓漓像以往一樣，跟葉嘉衍道別之後就要下車。

  但今天，葉嘉衍叫住了她。

  她回過頭，看著葉嘉衍：“怎麽了？”

  “不用擔心蘇醫生。”葉嘉衍說，“跟著她的人，會保證她的安全。不管發生什麽事，我們都有足夠的人手。”

  江漓漓粲然一笑，“我相信你！”她這句話，是發自內心的。

  葉嘉衍毫無意外地被江漓漓這句話取悅了，揚了揚唇角，示意江漓漓：“去吧。”

  “下午見！”

  江漓漓說完，沒有下車，突然湊過來親了葉嘉衍一下，這才忙不迭溜下車。

  葉嘉衍已經習慣江漓漓這個套路了，笑了笑，隔著車窗看著江漓漓跑走的身影，讓小陳開車。

  車子重新融入車流的時候，江漓漓的身影也消失在了人群中。

  葉嘉衍收回視線，陷入沉思。

  他沒有忘記宋子琛的話，也說了只要有機會，他會試探一下江漓漓。

  剛才他就有機會，但是，他沒有那麽做。

  因為跟試探比起來，他更願意相信江漓漓。

  如果真的有什麽隱情，他相信總有一天，江漓漓會跟他解釋清楚一切。

  至於季慎之和蘇雪落的事情……

  他沒有去查。

  因為他知道，查了也是白查。

  季慎之有很多事情瞞著他們。這些事情，每一件都至關重要。他們不能知道，也查不出來。

  他們能做的，只有保護好蘇雪落，穩住不知內情的江漓漓和林綻顏。

  最後，就是等。

  等季慎之回來，給他們一個合理的解釋。

  不過，他們也有可能永遠都等不到季慎之回來。

  “葉先生，”負責保護蘇雪落的保鏢隊長，就坐在副駕座上，等到江漓漓下了車，他終於找到開口的機會了，“有一件事，我覺得很奇怪。但你交代過，有什麽發現只能對你一個人講，剛才太太在，我就沒有說。”

  葉嘉衍的神色突然嚴肅起來，“什麽事？”

  “季先生叫蘇醫生滾這件事。”保鏢一臉篤定地說，“很奇怪！”

  季慎之粗暴地讓蘇雪落滾，對蘇雪落造成了很大的傷害，也讓人覺得他好像一點都不在乎蘇雪落了。

  但是，就是這一句很傷人的話，保鏢覺得裡面疑點多多——

  “當時，蘇醫生挑釁了徐雯雯。”保鏢說，“如果季先生不讓蘇醫生走的話，蘇醫生一定會和徐雯雯發生衝突。我們人再多都好，畢竟在別人的地盤上，真動起手來，吃虧的肯定是蘇醫生。”

  葉嘉衍聽到這裡，已經明白保鏢的意思了，果不其然，保鏢接著說：
  “所以我懷疑，季先生讓蘇醫生滾，其實是在變相地保護蘇醫生。”

  葉嘉衍不能篤定，只是說：“不排除這個可能。”

  “所以，”保鏢很疑惑，“葉先生，我們為什麽不能告訴蘇醫生呢？”

  葉嘉衍笑了笑，反問道：“你確定自己的推測是對的？”

  “不。”保鏢搖搖頭，“我不敢百分之百確定。”

  葉嘉衍言簡意賅，“那就不要給一個深陷絕望的人不確定的希望。”

  保鏢琢磨了一下，“我明白了。”

  “不管你的推測是不是對的，這不重要。”葉嘉衍吩咐道，“你們的首要任務，是保護好蘇醫生。”

  “我們一定會的！”保鏢信誓旦旦。

  到了公司，葉嘉衍不像以往那樣，第一時間投入工作，而是把會議時間往後推遲了十分鍾，先聯系宋子琛。

  宋子琛從小宋總變成宋總之後，工作量劇增，再加上他那個激動人心的計劃還沒有實施，他現在也跟葉嘉衍一樣，忙得恨不得把一分鍾掰成一天來用。

  不過，特殊時期，他忙成狗都好，葉嘉衍的電話還是要接的。

  葉嘉衍懶得拐彎抹角，直接把保鏢的話轉述給宋子琛。

  宋子琛一時間拿不定主意，問道：“你怎麽看？”

  “我覺得，”葉嘉衍很慎重但也十分篤定，“季慎之就是不想讓蘇醫生和徐雯雯發生衝突。”

  “你說，”宋子琛躍躍欲試，“我們要不要真的去查一下？今天早上，漓漓問你了吧？你怎麽回答的？”

  江漓漓還真問了。

  葉嘉衍也如實告訴宋子琛答案，末了，接著說：“我們可以去查，但很有可能什麽都查不出來。”

  宋子琛突然笑了，“葉嘉衍，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遲鈍了？我們——我們啊——還什麽都查不出來，不是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嗎？”

  宋子琛這麽說，倒也沒有錯。

  “我叫人去查。”

  葉嘉衍掛了電話，馬上著手叫人去辦這件事。

  交代完事情和細節，他接著去開會。

  周一的公司例會，莊雅妍作為行政總監，也是要參加的。

  不過，行政部門通常不會參與到重大決策的討論中，會議結束後，行政總監被葉嘉衍點名留下，也是第一次發生。

  高管們都很意外，看了莊雅妍一眼，又匆匆收回目光，忙忙離開會議室。

  葉嘉衍把莊雅妍留下，不管是為了公事還是私事，他們都是少過問比較好。

  以前，有人不知天高地厚，傳葉嘉衍和莊雅妍是一對。

  後來一系列的跡象表明，這個傳言可能是莊雅妍在自嗨。

  而且最近，他們聽說葉嘉衍已經結婚了，他的太太是什麽身份背景不清楚，但外貌絕對是一線大花那個級別。

  從這一點來說，莊雅妍和葉嘉衍絕不可能！
  莊雅妍自己也很意外，畢竟最近根本沒有什麽事情發生，葉嘉衍沒有理由把她留下來單獨談話。

  “葉總，”莊雅妍問，“有什麽事嗎？”

  “不是工作上的事情。”葉嘉衍說的十分直接。

  莊雅妍怔了一下，但還是很輕松地迎著葉嘉衍的目光，問道：“是私事？什麽私事啊？”

  “這件事，我以前問過你，但你沒有跟我說得太仔細。”葉嘉衍強調道，“現在，我希望你可以詳細地告訴我。”

  江漓漓溺水的事情？

  該來的，還是來了啊。

  莊雅妍的心仿佛墜入了一個沒有邊際的懸崖，她整個人也在不停地下沉，但她必須保持冷靜，問道：“是漓漓在馬爾代夫溺水的事情嗎？”

  “沒錯。”

  葉嘉衍的目光十分平靜，沒有任何攻擊性，但也始終沒有從莊雅妍身上移開。

  殊不知，他的注視，就是最有力的攻擊和質疑。

  莊雅妍從從容容的走到葉嘉衍旁邊，坐下來，問道：“你希望我詳細到什麽地步？”

  “從頭到尾。”葉嘉衍說，“把那天所有你能記得的事情，全都告訴我。”

  莊雅妍笑了，“葉總，你這個樣子真是罕見。你以前，從來不會在工作時間聊私事。”

  她不是在轉移話題，而是在利用這些時間權衡利弊，考量自己到底要給葉嘉衍多少信息，才能既取得葉嘉衍的信任，又不會暴露她有所隱瞞的事實。

  “這不是私事。”葉嘉衍糾正了莊雅妍的說法，“這是我太太的事。”

  莊雅妍發出一聲羨慕的輕歎，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葉嘉衍就催促道：
  “雅妍，不要浪費時間。”

  “好。”莊雅妍知道，她再拖延下去，葉嘉衍一定會對她起疑，“那我就從頭到尾、把所有我能記得的事情，統統告訴你。不過，等我說完了，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麽突然想起來問我這件事了？”

  葉嘉衍說：“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

  他太直接了，莊雅妍反而又愣了一下。

  反應過來後，莊雅妍順著葉嘉衍的話問：“為什麽？”

  “因為我發現，這裡面有一些可疑的地方。”葉嘉衍說，“但是，漓漓什麽都不記得了，也回憶不起來。我沒辦法，只能來問你。我覺得，或許你可以替我解開那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