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慎之！”

  “你們怎麽能這樣對我？”

  門外傳來徐雯雯聲嘶力竭的哭喊，季慎之和徐力誠皆不為所動。

  季慎之想到什麽突然說：“大哥，你要不要出去看看雯雯，送送她？”

  “我一出去，她肯定更鬧騰。”徐力誠擺擺手，“讓她走吧。反正，過不了多久，我們就會在國外見面了。”

  季慎之垂下眼眸，聲音也跟著低下去，“也好。”

  他是想讓徐力誠再見徐雯雯一面。

  但是，有很多因為徐力誠而死去的人，他們並沒有機會見自己的家人最後一面。

  他給徐力誠這個機會，已經很仁慈了。徐力誠自己拒絕了這個機會——這或許是冥冥之中，他注定要接受的懲罰。

  “慎之，”徐力誠笑呵呵的問，“這次的計劃結束之後，到了國外，你還跟我們一起吧？”

  “當然。”季慎之不假思索地說，“這麽多年，我一直跟著您。到了國外，我們依然是最好的合作夥伴。”

  徐力誠很高興聽見季慎之這麽說，哈哈大笑道：“我們在國內籌謀這麽多年，就是為了接下來這一筆生意。目前看來，我們的計劃一定會很順利。到了國外，我們就是天高任鳥飛，再也沒有什麽狗屁法律法規可以管束我們。”

  季慎之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說：“我等這一天，很久了。”

  “我也是。”徐力誠感歎道，“要是你願意接受我們家雯雯，就更好了。”

  “大哥，”季慎之不急不慢地說，“感情的事，勉強不來。我和雯雯有緣分的話，自然會在一起的。”

  他沒有把話說死，就是徐雯雯還有希望。

  徐力誠是這麽理解的。

  “你居然相信緣分？”徐力誠笑裡藏刀，“慎之，你該不會真的喜歡上那個醫生了吧？”

  季慎之不置可否，只是說：“您不是說了嗎，只要我回來就好了。”

  他真的愛上了蘇雪落！
  徐力誠的眸底閃過一抹鋒利的殺意，不等季慎之發現，他就用笑容掩飾了過去，說：“你說的有道理。警方調查雯雯的事情，你打算怎麽處理？”

  “這麽小的事情，您就別操心了。”季慎之說，“交給我。”

  徐力誠還來不及說話，就有人來敲門了。

  是警察。

  季慎之包攬下所有的事情，警察說：“那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配合調查。”

  “好。”

  季慎之給了徐力誠一個眼神，示意他放心。

  徐力誠“嗯”了聲，眼睜睜看著季慎之被帶走。

  這個時候，保鏢找到了徐雯雯收買病人家屬的證據，直接交給了警方。

  警方把事情定性為惡性事件，蘇雪落也被接到警察局配合調查。

  按照程序，警員問了蘇雪落幾個問題，末了，說：“收買病人家屬的那個人，也來了。蘇醫生，你認識他嗎？”

  “徐雯雯也來了？”蘇雪落說，“我想見她一面。”

  “他好像……”警察想說來的人不叫徐雯雯，但最後沒說出口，而是示意蘇雪落，“蘇醫生，你跟我來。”

  “麻煩了。”

  蘇雪落看起來平靜又客氣，實際上已經憋了一肚子火。

  當然，她的火都是衝著徐雯雯那個蠢貨。

  “徐雯雯，”一到詢問室門前，不等警員打開門，蘇雪落就說，“你這麽想整我的話，最好的辦法就是把自己弄進重症監護室，讓我來當你的主治醫生。收買家屬來鬧事、汙蔑我，這種手段很低級。”

  “……蘇醫生，”警察緩緩推開門，“你進去吧。”

  蘇雪落正在氣頭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白色的大門。

  門開後，她的視線變得開闊，看清了室內——

  室內坐著三個人，兩個是警察，坐在警察對面的是……季慎之。

  季慎之……

  蘇雪落的大腦突然空白了。

  她在進去和轉身就走之間猶豫了一下。

  最終，大腦裡有一道聲音告訴她，季慎之是為了徐雯雯而來的。

  該來接受調查的人，明明是徐雯雯，坐在這裡的人卻是季慎之。

  季慎之是打算代替徐雯雯頂罪？
  想到這裡，蘇雪落的神色冷了下去，下一秒，她走進詢問室。

  裡面和外面的警員都愣了一下。

  蘇雪落瘦瘦高高的，氣質很好，雖然看起來有些冷冽，但能感覺得出來，她是一個很溫和善良的人。

  他們詫異就詫異在，蘇雪落邁步進來的那一刻，攻擊性實在太明顯了，仿佛恨不得化身殺戮之神，吞噬這裡的每一個人。

  又或者，她的目標僅僅是季慎之。

  季慎之也看著蘇雪落。

  兩個人四目相對，詢問室安靜了將近半分鍾。

  最後還是負責詢問的警員開口了：“這麽說，季先生，你承認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跟徐雯雯小姐無關，你願意負所有責任？”

  蘇雪落的眸光冷了幾分，死死地盯著季慎之。

  “是。”季慎之看著蘇雪落說，“我就是這個意思。”

  “謝謝你的配合，我們了解了。”警員起身，“請你等一下。”

  詢問的警員不認識蘇雪落，出來的時候說：“女士，抱歉，他目前不能保釋。”

  “我不是來保釋他的。”蘇雪落冷聲說，“我是來跟他算帳的。”

  陪同蘇雪落的警員低聲說：“這位是蘇醫生。”

  “我能和他單獨聊聊嗎？”蘇雪落說，“我們也算認識。”

  也算認識？

  蘇雪落這個用詞，讓季慎之有一點意外。

  “可以。”警員答應了蘇雪落，“你們有半個小時的時間。”

  警員離開後，蘇雪落“嘭”一聲關上房門。

  季慎之沒什麽反應，倒是門外的兩位警員嚇了一跳，其中一個琢磨了一下，說：“蘇醫生也太可憐了。”

  蘇雪落隱隱約約聽見了這句話。

  她知道警員為什麽同情她。

  她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是證實自己的猜測，證實自己真的應該被同情。

  “你是不是跟警察說，一切都是你在背後操控指使，跟徐雯雯沒有關系？”蘇雪落坐下來，臉上浮出一抹嘲諷的笑，“季慎之，我以前怎麽沒看出來，你竟然是一個喜歡背鍋的人？”

  “我當然不喜歡背鍋。”季慎之說，“看是為了誰。”

  “為了徐雯雯，你願意背鍋？”蘇雪落頓了頓，轉而想到什麽，又笑了，“不會吧？你這種人，就算背下這個鍋，最後也還是有辦法為自己開脫，對吧？”

  季慎之沒有否認，“你果然了解我。”

  “我要是了解你，就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你騙了。”蘇雪落說，“季慎之，我就是太不了解你了。”

  話音落下，蘇雪落才覺得自己心如刀割。

  沒錯，她真的一點都不了解季慎之。

  她一度認為季慎之對她是真心的，他是真的愛她。

  她還以為，季慎之不會喜歡徐雯雯這樣的女孩子。

  結果呢？
  季慎之用行動證明了，她錯的有多離譜。

  如果她真的如季慎之所說的那麽了解季慎之，就不會上當受騙，嚴叔叔……也不用犧牲了。

  想到嚴凱，蘇雪落的眼眶又開始發熱，但她不允許自己在季慎之面前哭出來，死死忍住了。

  季慎之一直沒有說話，只是看著蘇雪落。

  他看得出來，蘇雪落在憋著眼淚，但他沒有絲毫心疼的跡象，像看一個鬧笑話的陌生人一樣看著蘇雪落。

  蘇雪落覺得太諷刺了。

  季慎之這一雙眼睛，曾經用最深情的眼神看著她。

  哦，那也是假的。

  如今，她記憶裡所有關於季慎之的好，都是假的。

  “季慎之，”蘇雪落的每一個字裡，都飽含著滾燙的恨意，“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你不讓我得逞？”季慎之哂笑了一聲，“你有什麽辦法？”

  “我會找證據，證明這一切是徐雯雯做的，你只是一個替罪羔羊。”蘇雪落說，“最後坐在這裡接受審問的，一定是徐雯雯！”

  季慎之看了看時間，“這會兒，雯雯的飛機應該已經要起飛了。”

  蘇雪落一怔，“她要去哪兒？”

  “國外。”

  季慎之言簡意賅，說出來的話對蘇雪落的傷害卻極大。

  蘇雪落明白了，季慎之為了讓徐雯雯逃避懲罰，不但自己來頂罪，還想辦法把徐雯雯送到了國外。

  不愧是季慎之，就連想出來的辦法，都這麽別具一格。

  為了徐雯雯，他可以做到什麽地步呢？

  “季慎之，”蘇雪落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不會放過徐雯雯的。你不信的話，我們走著瞧。”

  季慎之攤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隨你。”

  “你就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嗎？”蘇雪落的眸底還是浮出了一層霧氣，“季慎之，你害死了嚴叔叔！”

  季慎之微微一笑，更無所謂了，“我接近你，本來就是為了方便打聽嚴凱的消息。那天早上，我獲知了關鍵信息，只是達到了我的目的而已。蘇醫生，我為什麽要愧疚？”

  蘇醫生？
  聽見這個陌生的稱呼，蘇雪落的腦海閃過以前季慎之叫她“雪落”、“落落”的樣子。

  這個男人，是怎麽無情到這個地步的？

  “你是不是在怪我？”季慎之的笑容愈發明顯了，“蘇醫生，恕我直言，你應該怪自己太過於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