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漓漓想也不想就說：“我跟你們一起回律所。”

  唐遇還沒來得及說話，會議室的門突然打開了，一名警察從裡面出來。

  “警察先生，”唐遇下意識地換位，站到江漓漓前面，“有什麽需要我們幫忙嗎？”

  “江小姐，”警察說，“你現在不能去任何地方。”

  該來的，還是來了。

  江漓漓要走出唐遇的“保護范圍”，直接面對警察，被唐遇一伸手攔住了。

  唐遇保持著一名律師該有的冷靜和理智，問道：“案子需要江小姐協助調查？”

  “對。我們跟孫女士核實了一下，孫女士說她當天沒有見過江小姐。根據其他人的說法，江小姐泄露商業計劃的嫌疑最大。”警察說，“江小姐需要跟我們回一趟警察局。”

  江漓漓知道，這種時候，唐遇已經保護不了她了。

  她從唐遇身後出來，很平靜地說：“我可以跟你們回去協助調查。”

  “漓漓，”江漓漓走過去的時候，唐遇小聲提醒道，“告訴他們你是誰。”

  江漓漓的腳步微微一頓，“嗯”了聲。

  沈羨寧從會議室出來，臉色都變了，明顯是在裡面聽到了什麽，知道江漓漓要被帶回警察局了。

  “慌什麽？”唐遇看了沈羨寧一眼，吩咐道，“去告訴葉總。”

  沈羨寧回過神，二話不說，直接去按電梯。

  江漓漓走到警察跟前，說：“警察先生，有一個信息——我剛才覺得沒有必要，就沒有告訴你們。”

  “什麽信息？”警察做出要記錄的樣子。

  “我和葉總是夫妻，我們結婚一年多了。”

  江漓漓的聲音不大，但發音十分清晰，足夠讓警察聽清楚她的話。

  “……”

  警察先生愣住了，從業以來第一次懷疑自己的耳朵。

  “我說的葉總——”江漓漓接著說，“就是那個向警察局報案、說公司的商業計劃被泄露了的葉總。”

  “這個……什麽情況嘛？”警察撓了撓頭，看著江漓漓，“你還有什麽信息沒有告訴我們的？你認為沒有必要的，也要說！”

  江漓漓認為沒有必要就不說，到了關鍵時刻，她再突然來個她跟某某人是什麽關系，他就真的要懷疑人生了！

  葉氏的商業計劃被泄露，嫌疑最大的居然是總裁夫人。

  這不是鬧嗎？
  江漓漓想了想，指了指會議室，“警察先生，我們進去聊？”

  警察讓江漓漓進去，見唐遇也跟著，納悶地問：“你又是——？”

  “我是江——”唐遇頓了頓，臨時改了稱呼，“葉太太的領導，也是她的律師。”

  “……”

  警察很無奈地讓唐遇一起進了會議室。

  這個時候，沈羨寧剛剛跑到總裁辦，把事情的進展告訴葉嘉衍。

  葉嘉衍原本坐在辦公椅上，聞言，倏地站起來——

  看起來，他大有下一秒就要衝出辦公室的架勢。

  但是，他的動作，生生頓住了。

  “葉總，別擔心！”沈羨寧說，“唐律在呢。”

  葉嘉衍沒有馬上衝出去，就是因為意識到，唐遇會幫江漓漓。

  他貿貿然衝下去，不是最理智的。

  真的想幫江漓漓，他就應該冷靜下來想辦法。

  想了不到半分鍾，葉嘉衍就撥通了周揚聲的電話。

  周揚聲已經在回公司的路上了，他知道葉嘉衍這通電話的目的，不等葉嘉衍發問，就主動交代道：
  “葉總，我已經很‘禮’了。但是，咖啡廳的負責人，還是不肯說實話。他們咬死了，說自己什麽都不知道。至於太太和孫敏敏來咖啡廳的時候，他們的監控正好壞了。”

  設計的痕跡，太明顯了。

  這麽看來，葉守恆和孫敏敏不只是打點好了，而且打點得很到位。

  他們不能證明江漓漓沒有說謊，她就勢必要被帶回警察局。

  “你先回來。”葉嘉衍掛了電話，轉而對沈羨寧說，“沈助理，幫我一個忙。”

  “葉總，您說！”

  沈羨寧做好了接受挑戰的準備，但葉嘉衍拜托他的事情，其實沒有什麽難度。

  他點點頭，直接下樓去了。

  這個時候，江漓漓被警察二度找去談話的事情，已經傳遍了整個葉氏。

  大家都認定，一定是因為江漓漓的嫌疑太大了。

  到最後，傳著傳著，事情就傳成了泄露計劃的人就是江漓漓。

  江漓漓出來的時候，並不知道事情已經完全變樣了，還覺得很輕松。

  她告訴警察，她是從曲總監手上拿到文件的，按照他們的邏輯，那麽當天下午接觸過文件的人，都有嫌疑；最重要的是，她確實見過孫敏敏，她不知道孫敏敏為什麽要否認。

  最後，她特意強調了一下，她和葉嘉衍感情很好。

  言下之意，她沒有理由泄露葉嘉衍的商業計劃。

  唐遇跟進去，本來是想在關鍵時刻幫幫江漓漓。

  事實證明，他低估了江漓漓。

  江漓漓從頭到尾都很冷靜，明知道自己是最大的“嫌疑人”，她也始終很從容地應對談話。

  在她的影響下，警方直接改變了問話的順序，決定先問曲總監。

  唐遇能感覺到，江漓漓是故意的。

  最重要的是，她這麽做，一定有她的理由。

  “我總覺得曲總監知道些什麽。”江漓漓看出了唐遇的疑惑，“如果曲總監願意跟警方說實話，我可能……就不用去警察局了。”

  不過，這要看葉嘉衍有沒有說服曲總監。

  比曲總監更早到的，是沈羨寧。

  電梯門一打開，沈羨寧就像一枚火箭炮、突然從電梯裡發射出來，直接衝進會議室，說：“警察先生，如果你們要把江律師帶回警察局，葉總有信息要提供給你們。”

  警察很懵，“又有信息？什麽信息？”

  沈羨寧擺擺手，“我也不知道。葉總下來的時候，會告訴你們的。不阻礙你們辦事，我先出去了。”

  從會議室出來後，沈羨寧才大大地喘了一口氣。

  這就是葉嘉衍拜托他的事情，毫無難度！
  江漓漓一臉不解，正想問沈羨寧這是怎麽回事，就聽見沈羨寧說：“我什麽都不知道，是葉總讓我這麽說的。”他只是一個無情的傳話機器。

  葉嘉衍這麽做，一定有理由。

  但他的理由是什麽，就不是那麽好懂的了……

  就在這個時候，曲總監到了。

  從江漓漓身邊路過的時候，曲總監停下腳步，看了江漓漓一眼。

  江漓漓什麽都沒有說——她相信該說的，葉嘉衍都已經跟曲總監說了。

  而其中的利害關系，不用任何人說，曲總監自己懂。

  接下來，就看曲總監怎麽選擇了。

  曲總監很快就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進了會議室。

  “葉……江小姐，”警察交代江漓漓，“你等一下。”

  江漓漓“嗯”了聲，穩穩地站在門外，腦子卻在不停地轉動。

  她以為自己可以做到絕對冷靜，但碰到這種事，很難百分之百地冷靜。

  不到十分鍾，曲總監就從會議室出來了。

  一瞬間，三雙眼睛，齊刷刷射到曲總監身上。

  曲總監沒有看任何人，當然也沒有看江漓漓，直接走了。

  江漓漓的心，突然一沉。

  她和葉嘉衍都想說服曲總監，但他們可能都……失敗了。

  緊接著，警察從會議室出來，說：“江小姐，你還是跟我們走一趟吧。”

  江漓漓雖然有心理準備，但這一刻來臨，她還是慌了一下。

  唐遇適時地提醒道：“警察先生，葉總說，他還有信息要提供。”

  葉嘉衍被請了下來。

  周揚聲還沒有回來，葉嘉衍是一個人從總裁辦下來的。

  他從電梯裡出來、朝著江漓漓走過來的時候，江漓漓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哪有什麽信息啊。

  葉嘉衍不過是想陪著她而已。

  她一個人不是不可以。她承受得住，也應付得來。

  葉嘉衍也很清楚，她有這個能力。

  但是，他還是想陪著她。

  大概是因為他知道，這種時刻，她需要、也不會拒絕他的陪伴。

  “葉先生，”警察問，“你有什麽信息要提供給我們？”

  葉嘉衍徑直走到江漓漓跟前。

  他的視線，甚至沒有從江漓漓身上移開，說：“我跟你們回警察局說吧。”

  警察似乎明白過來什麽了，“好，走吧。”

  “葉總，”唐遇走過來，“我回一趟律所，羨寧跟你們去警察局。有什麽事，及時找羨寧。”

  葉嘉衍知道唐遇是回去想辦法的，“謝謝。”說完，他和江漓漓一起上了警車。

  葉氏的很多人，都看見了這一幕，公司內部又掀起了一股討論的狂潮。

  有人說葉嘉衍是去協助警方調查的，跟江漓漓這個嫌疑人一起上車，純屬巧合。

  也有人說，他們明明看出了“同甘共苦”的意思。

  不明真相的人，才會做這些無謂的爭論。

  唐遇看著葉嘉衍和江漓漓的背影，確定了一件事——

  江漓漓對葉嘉衍來說，很重要。

  葉嘉衍的人生意義，甚至有可能已經因為江漓漓而發生了改變。

  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周揚聲趕回公司，正好看見這一幕，走到唐遇身邊，說：“唐律師，你不覺得有點感動嗎？”

  唐遇拍拍周揚聲的肩膀，說：“我們乾正事吧。”

  被葉嘉衍感動？

  呵，他不可能被葉嘉衍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