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樾從法理的角度出發，巧妙地兼顧了情理。

  他在很難平衡的兩者之間找到了平衡，完美地解決了問題。

  這不是只要成為一名很厲害的律師，就能做到的。

  這背後，是同理心、善良，還有人性在起著推動的作用。

  當初打動江漓漓的，就是那一刻，父親身上閃耀的智慧和人性的光芒。

  她希望有一天，她的身上，也會閃耀同樣的光芒。

  不過，她的自我認知很清晰，馬上接著說：“按照我現在的情況……要實現這個夢想，我得好好做打算！”

  葉嘉衍把一杯熱水推到江漓漓面前，順著她的話問：“你現在有什麽打算？”

  江漓漓沉吟了片刻，粲然一笑，說：“我打算——慢慢來！”

  她輕松的語氣，還有笑起來的樣子，俱都印證了她所說的：她不焦慮，也不著急。

  她目標明確，但不慌不忙。

  其實，就算她今天不說，葉嘉衍也記得，她的夢想是成為她父親那樣的人。

  她很早之前，就說過了。

  可以以自己的父親為榜樣的孩子，都是這個世界的幸運兒。

  葉嘉衍很慶幸，江漓漓是幸運兒之一。

  他願意付出時間和精力，守護江漓漓這一份幸運，陪她一起實現她的夢想。

  所以，她大可以慢慢來。

  江漓漓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你是不是覺得我這樣……特別沒骨氣？”

  哪有人確定了目標之後，會說慢慢來的？
  現在生活節奏這麽快，大家可都是拚了命往自己的目標奔去啊。

  葉嘉衍笑了笑，說：“我覺得你這樣很好。”

  江漓漓驚呼：“原來你喜歡頹廢沒骨氣的人！”

  她後悔了，早知道這樣，她就早點走這個路線了。

  “笨蛋。”如果不是在餐廳，葉嘉衍真想拿桌子上的叉子或者杓子敲一敲江漓漓的腦袋，“我喜歡你。”

  哎，他表白了……

  他猝不及防地表白了！
  江漓漓抿著唇，眼睛裡像是住著兩顆星星一樣亮晶晶的，看著葉嘉衍。

  葉嘉衍也沒有移開目光，就這樣和江漓漓對視著。

  兩個人周邊的空氣裡，彌漫著一絲絲甜味。

  “老公，”江漓漓的聲音軟軟的，“我問你一件事。”

  葉嘉衍以為是很簡單的問題，“嗯”了聲，示意江漓漓問。

  “今天中午，我跟我媽媽去了一趟那家咖啡廳。”江漓漓一瞬不瞬地盯著葉嘉衍，“那裡的員工告訴我，他們要換老板了，你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嗎？”她懷疑這件事跟葉嘉衍有關，但是沒有證據。

  “……”

  葉嘉衍不說話。

  江漓漓愈發篤定了心中的猜測，乾脆直接問：“這件事，跟你有關，對吧？”

  “關系不大。”葉嘉衍輕描淡寫道，“我只是覺得，原來的老板不適合繼續經營了。”

  然後，那家咖啡廳就換了一個老板。

  從頭到尾，葉嘉衍所做的事情，可能就是說了一句話而已。

  他說這件事跟他關系不大，似乎也沒有錯。

  但是，他還要擺出這副事不關己、很無辜的樣子，就有點欠揍了。

  當然了，有沒有人敢對他動手，是一個問題。

  葉嘉衍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話容易點燃別人的怒火，很快就轉移了話題，問道：“你還要和徐倩雯打交道？”

  “嗯，還有一些手續沒辦好。”江漓漓頓了頓，打趣地問道，“葉總，有何指教啊？”

  葉嘉衍組織了一下措辭，緩緩說：“這個人一開始就對你們有所隱瞞，後面打交道，不要掉以輕心——這是經驗之談。”

  葉嘉衍的經驗之談，是很寶貴的！

  江漓漓突然想起來，今天早上，她也跟林綻顏說了同樣的話。

  她的注意力一下子歪了，“撲哧”一聲笑出來。

  葉嘉衍不解地看著江漓漓，“我的話有這麽好笑？”

  “咳，沒有！”江漓漓立馬斂容正色，解釋道，“就是今天早上……我也跟顏顏分享了一個‘經驗之談’。”

  “……”

  葉嘉衍沒有問江漓漓分享的經驗是什麽，肅然看著她。

  “好了。”江漓漓也嚴肅起來，“我會記得你說的！”

  她話音剛落，手機就響了起來。

  徐倩雯。

  哎，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白天不說人，晚上不說鬼”？
  江漓漓接通電話，徐倩雯張口就問她在哪裡，說是有很急的事情要找她。

  她看了眼葉嘉衍——不僅是他，她也不希望有人在這個時候來打擾他們。

  “江律師，”徐倩雯似乎是察覺到了江漓漓的猶豫，“我真的很急！你給我個地址，我去找你。我一定要見到你。”

  “好吧。”

  江漓漓把地址發給徐倩雯，又把經理叫過來，說她臨時要和別人談一點事情，讓經理給她安排一張桌子。

  “沒有問題，我來替你安排。”經理說完，看了看葉嘉衍，接收到什麽信息似的，又微微點了點頭。

  江漓漓完全沒有注意到經理後面的動作，轉而向葉嘉衍解釋道：“徐倩雯要過來找我，說是有很急的事情。”

  不等葉嘉衍表達不滿，她就先認慫了，說：“我不想答應她的，我隻想好好跟你吃頓飯！但她一定要過來，我……我保證一定用最快的速度解決問題！”

  “我沒有生氣。”

  葉嘉衍的確沒有任何生氣的跡象，只是用平靜而又銳利的目光看著她，仿佛在提醒她什麽。

  江漓漓秒懂，“我會記住你剛才的話！”

  葉嘉衍示意江漓漓，“去吧。”

  這個時候，經理過來告訴江漓漓，已經替她安排好桌子了。

  經理剛才就收到葉嘉衍的眼色，安排的位置距離葉嘉衍不遠也不太近，保證葉嘉衍可以第一時間觀察到江漓漓所有的動態。

  江漓漓過去後，不到十分鍾，徐倩雯就到了。

  徐倩雯收到江漓漓發來的地址時，就有些詫異，過來之後見果然是這裡，愣了一下才進來。

  這是S市知名的西餐廳，一般人根本預約不到。

  江漓漓在這裡幹什麽？
  見了江漓漓，徐倩雯也沒有避諱這個問題，“江小姐，你來這裡——吃飯？”

  “是啊。”江漓漓沒有說她是跟誰來的，直接進入正題，“徐女士，你說有急事找我，發生了什麽？”

  徐倩雯把手機遞給江漓漓，“你看看這個。”

  徐倩雯在離婚前就交了新男友的事情，還是被曝光了。她和新男友在海邊拍的照片，被放到了網上。

  因為有很明確的時間，她無可辯駁。

  不到半個小時，她新男友的底細就被扒了個精光。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關於她的“黑料”被放了出來。

  負，面新聞和黑料全網飛，她從一個被肯定、被同情的對象，變成了一個被唾罵的人。

  她宣布和丁遠良離婚的時候，那些安慰和支持她的話有多貼心、多動聽，現在罵她的話就有多誅心、多難聽。

  她遭到了全盤否定。

  “我後天本來要去參加一個護膚品品牌的活動。”徐倩雯的聲音微微顫抖，“可是剛才，品牌方已經打電話給我，讓我不用去了。”

  “……”

  江漓漓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一時間六神無主。

  她突然意識到，她之前考慮的還不夠周到。

  徐倩雯和丁遠良簽協議之前，她應該把這件事也考慮進去，保證丁遠良不會泄露這件事。

  但其實，她也只是防得住丁遠良而已。

  如果有人執意要捅穿徐倩雯的底子，他們根本防不住……

  最好的辦法，是徐倩雯不要做這種事。既然做了，就不要奢望永遠不會有人知道。

  現在事情被揭穿了，她能幫徐倩雯做什麽呢？

  江漓漓的腦子整個熱了，但就在這個時候，葉嘉衍的話浮上她的腦海。

  她冷靜下來，轉而對徐倩雯說：“徐女士，如果你希望我們幫你處理這件事，你需要重新和我們簽一份協議。”

  “江律師，”徐倩雯笑了一聲，“你是認真的嗎？”

  江漓漓定定地看著徐倩雯，“這是我們對你負責的方式。”

  “這……”

  江漓漓示意徐倩雯冷靜，“我可以先給你幾個建議。”

  徐倩雯仿佛猜到江漓漓要說什麽似的，“我已經讓人去查，這件事是怎麽泄露的了。”

  江漓漓點點頭，“我也想建議你這麽做。”

  被曝光的是事實，他們不能輕易“辟謠”，否則將來打臉的聲音會很大。

  徐倩雯想減少損失，就要去弄清楚爆料這件事的人是誰，那個人有什麽目的，然後對症下藥。

  徐倩雯的雙手緊緊交握著，“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了。”

  江漓漓看得出徐倩雯的緊張和不安，正想自己還能不能幫她做點什麽，就看見葉嘉衍起身走了出去。

  徐倩雯就在她對面，她甚至不敢盯著葉嘉衍的背影，只能裝作什麽都沒有看見。

  如果她的視線追隨著葉嘉衍的背影出去，就會發現，葉嘉衍是為了見一個人。

  一個很年輕、容貌出眾的女孩。

  宋采薇。

  葉嘉衍皺著眉出來，一看見宋采薇，眉頭皺得更深了，“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裡？”

  “我跟倩雯是朋友。”宋采薇說，“我來找她。”

  葉嘉衍往旁邊讓了讓，表示他並不攔著宋采薇。

  宋采薇覺得自己要被這個人氣瘋了，說：“我叫你出來，是想跟你說：你不準告訴江漓漓我是誰。”

  “你想幹什麽？”

  葉嘉衍並不是關心宋采薇。

  他冷冷的看著宋采薇，眸底透露著警告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