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及到聲譽和形象，徐倩雯沒有想過向公眾透露自己有新男朋友了。

  她不想讓別人知道，早在離婚前，她就已經和現任男友交往了。

  但是，她沒有想到，江漓漓僅憑著觀察，就懷疑到了這一點，屢屢暗示她坦白。

  與其說她生氣了，不如說她是因為太意外而不知所措。

  生氣，只是一種掩飾。

  她始終沒有想明白，江漓漓是怎麽發現的，律師的眼睛都這麽毒嗎？

  “其實是因為……”江漓漓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你回復男朋友消息的樣子，跟某個時段的我……很像。”

  徐倩雯已經猜到了，問道：“像你和你先生曖昧又甜蜜的那個時段？”

  江漓漓想了一下，決定不跟徐倩雯說得那麽清楚——她和葉嘉衍的事情，也不是那麽容易就能說清楚的。

  她點了點頭，“可以這麽說。”

  “陷入戀愛的女人，果然都一樣。”徐倩雯又把話說回去了，“不管怎麽樣，希望你接受我的道歉。”

  “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接下來的合作更重要。”江漓漓也反思了自己，“再說了，當時……我應該找到更好的表達方式。”

  “不說這個了。”徐倩雯對著江漓漓伸出手，“希望接下來，我們合作愉快。”

  江漓漓輕輕握了握徐倩雯的手。

  這個時候，沈羨寧敲門進來說：“丁遠良先生和他的代理律師來了。”

  兩位當事人，以及各自的代理律師，在盛唐的一間會議室坐下。

  江漓漓看了看丁遠良。

  這個男人的外表不算出眾，因為沉著臉，他看起來甚至有些悶。也許是因為工作強度太高，他看起來有些疲憊，身材也有些發福。

  但是，他氣場不弱，一看就知道是一個聰明的狠人。

  越是這樣，他和徐倩雯，越像兩個世界的人。

  撇開道德不談，這一刻，江漓漓突然理解了徐倩雯的選擇。

  因為雙方都有過失，各自都有把柄，這場談判進行起來並不難，很快就達成了一個共識。

  另江漓漓驚訝的，是丁遠良和徐倩雯在談判時的表現。

  丁遠良自始至終都十分冷靜，死守自己的利益底線，不給徐倩雯任何佔便宜的可能。

  反觀徐倩雯，她表面上看起來，情緒似乎沒有什麽波動。但實際上，她全程都在壓抑自己。

  稍有松懈，她的眼淚一定會奪眶而出。

  所以，說狠，還是丁遠良更能狠下心。

  這也是讓江漓漓意外的地方。

  從徐倩雯以前的微博看，她和丁遠良之間，是有過真摯感情的，丁遠良也是真的愛過她。

  到了為利益撕扯的時候，丁遠良也是真的毫不心軟、不留情面。

  談判結束後，楊律師和丁遠良直接走了，金瑜留下來和江漓漓對合同。

  時間已經接近中午，江漓漓沒有馬上去寫合同，跟金瑜說先一起吃飯。

  不過，在那之前，她要先送徐倩雯離開。

  徐倩雯看起來還是很平靜，但她的眼睛騙不了人。

  江漓漓走到徐倩雯跟前，“徐女士，我……”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徐倩雯，隻好說，“就當自己是要從今天開始新生活吧。希望你以後一切順利。”

  “謝謝。”徐倩雯笑了笑，“幸好你沒有安慰我。一個正過著幸福日子的人安慰我，我會更難過的。”

  江漓漓不知道還能說什麽，做了個“請”的手勢，“我送你去坐電梯。”

  到了電梯口前，她才發現，楊律師和丁遠良也還在等電梯。

  丁遠良看見她們，直接走過來。

  江漓漓以為丁遠良是想跟徐倩雯說什麽，默默走到一邊，沒想到丁遠良徑直走到了她跟前。

  她一頭霧水，但還是拿出律師的樣子，“丁先生，有什麽事嗎？”

  “那份合同，是你叫人去拿的？”

  丁遠良看著江漓漓，目光像毒蛇的信子舔在江漓漓臉上，讓江漓漓止不住地膽寒。

  江漓漓明顯感覺到，丁遠良對她敵意很大。

  她可以理解。

  畢竟，如果不是那份合同坐實了丁遠良婚外情的“罪名”，今天的談判，他就可以一個人掌握主動權，不至於要分割那麽多財產。

  她避而不答，反問道：“丁先生，你還有其他問題嗎？”

  “……呵！”丁遠良的冷笑，幾乎要撲到江漓漓臉上，“沒有了。”

  這個時候，電梯來了，徐倩雯和丁遠良一行人進了電梯。

  直到前台叫了一聲“江律師”，江漓漓才猛地反應過來，茫然看著空蕩蕩的四周。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危機感。

  丁遠良那一聲冷笑，就像一道追殺令貼到了她的腦門上。

  她莫名地……有些害怕。

  “漓漓，”金瑜走過來，“他們都走了嗎？”

  江漓漓迅速調整自己的狀態，“嗯”了聲。

  “我們也走吧。”金瑜說，“我請你吃好吃的。”

  “幻覺！”江漓漓晃了晃腦袋，挽住金瑜的手，“走吧。”

  “你出現了什麽幻覺啊？”金瑜調侃道，“你看見你們家葉總了嗎？”

  江漓漓笑了兩聲，“還有你們家揚聲！”

  “……”金瑜秒敗，“哎，揚聲……還不是我家的呢。”

  江漓漓拉著金瑜進了電梯，“遲早的事情！”

  金瑜接不下去了，轉移了話題，“我知道不能問，但我還是很好奇，你們是怎麽知道那份合同的？丁遠良那麽精明的人，都沒有跟我們說。他說他有把握，還說你們絕對查不到那份合同。”

  “其實，只是一個巧合。”江漓漓說，“等案子結束了，我再跟你說。”

  孫敏敏，蘇雪落，季慎之……這些巧合因素加在一起，太複雜了，不是一兩句話可以說清楚的。

  再說了，他們是雙方當事人的律師，現在說這個……不太合適。

  吃完飯回來，兩個人休息了一下，就開始處理合同的事情，忙完的時候正好下班。

  金瑜還要把合同帶回律所，沒有等江漓漓，先走了。

  葉嘉衍發來消息，讓江漓漓等他半個小時。

  江漓漓想了想，拿著剛剛做出來的合同，去了茶水間。

  這個時候，律所的同事要麽已經下班了，要麽就是在加班，茶水間沒有一個人。

  她放下合同，撥通了那個號碼。

  給她發照片的那個郵箱，是用這個號碼注冊的。

  知道了這個人是誰，接下來的事情，會好辦一點。

  電話隻響了兩聲，對方就接通了，但對方很謹慎，一直沒有出聲。

  江漓漓想了想，直接說：“我是江漓漓。”

  她來不及多說一個字，對方就掛了電話。

  哎？
  今天一整個下午，她除了擬合同，就是在想怎麽和這個人聊。

  TA直接掛電話是什麽意思？她還什麽都沒來得及說呢！

  不過，既然接了電話，就說明這個號碼是有人在用的。

  江漓漓改變了策略，發過去一條短信，問：“你是誰？”

  對方當然不會回答，反問道：“你怎麽知道這個號碼？”

  “我查到的啊。”江漓漓說，“再花一點時間，我還能查出來你是誰。”

  這一次，過了足足十分鍾，對方都沒有再回復。

  江漓漓不由得想到，是不是她太囂張，把人家嚇到了？
  敢給她發那種照片，結果就這麽一點膽量，連話都不敢跟她說嗎？
  可是，前一天的晚上，葉嘉衍明明接到了這個人的電話啊！

  不敢跟她說話，敢跟葉嘉衍說話……到底是什麽人啊？
  “還不走嗎？”沈羨寧來洗杯子，“昨天熬到那麽晚，今天早點回去休息吧。”

  江漓漓回過神，看時間差不多了，準備離開律所。

  “合同給我吧。”沈羨寧說，“我去送給徐女士。”

  江漓漓沒有跟沈羨寧客氣，把合同塞給他，“謝謝啦！”

  “不客氣。”沈羨寧哭著臉說，“誰讓我是個單身狗，下班後沒什麽安排呢。”

  江漓漓想了想，拍了拍沈羨寧的肩膀，“你是一隻好單身狗，一定會很快脫單的！”

  她離開律所，走到平時上下車的地方，沒有看見葉嘉衍的車，乾脆先給季慎之打電話。

  季慎之接電話的速度很快，聲音傳過來的時候，她意外了一下。

  “季大哥……”江漓漓雖然感覺不太自然，但對季慎之的關心是真的，“雪落說你受傷了，不要緊吧？”

  “不要緊。”季慎之說，“只是皮外傷。”

  “那就好。”

  江漓漓正愁接下來該怎麽說，就聽見季慎之問：
  “你打電話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嗯。”江漓漓如實說，“我打了那個號碼，那個人也接電話了，但是TA沒有說話。”

  “你想知道這個人是誰？”季慎之問。

  江漓漓不自覺地點頭，“對啊。”

  “我查過了。”季慎之說，“這個號碼沒有實名注冊，光是查號碼查不出來。不過，這個郵箱，經常在S市使用。這至少說明，這個人是常年生活在S市的。我會繼續查下去，結果出來第一時間告訴你。”

  “……”

  S市。

  “嫌疑人”的范圍，一下子縮小到一座城市。

  江漓漓覺得，如果繼續查下去，已經沒有那麽難了……

  這個號碼背後的人，一定會很快現身……

  這樣一來，她那個完美的方法，就可以派上用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