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一寧深深地皺起眉，示意林綻顏，“先上車。”

  林綻顏坐上去，忐忑中連安全帶都忘了系。

  “這不是小事。”賀一寧雙手交握在一起，上半身微微傾向林綻顏，“你應該告訴韓總監。”

  “……”

  “你是女孩子。”賀一寧繼續道，“這種事，發生在男性和女性身上，性質完全不一樣。這個人現在只是偷拍你，但接下來，他完全有可能做出更激烈的事。”

  林綻顏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說：“我下午就回S市處理這件事。”

  “去吧。別害怕。”賀一寧的手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伸出去，只是說，“如果需要幫助，盡管告訴我，我怎麽樣也能幫上一點忙。”

  “謝謝師兄。”

  有了賀一寧這句話，林綻顏原本迷茫無章的心，突然安定了不少。

  拍完早上的戲，她坐下午的車回了S市。

  她沒有聽取賀一寧的建議把事情告訴韓偉峰，而是去“人間”找季慎之。

  想找出偷窺她的人，報警或者告訴韓偉峰，都不如去找季慎之。

  這就是她提前回S市的原因。

  季慎之在一個包間裡等林綻顏。

  一進會所，林綻顏就覺得不舒服。

  這類場所金碧輝煌的裝修、仿佛沒有盡頭的走廊、幽暗的燈光，都好像是在暗示什麽。

  錢副總這一類、對她虎視眈眈的人，最喜歡在這樣的地方對她提出“要求”。

  下午的會所，遠遠沒有晚上熱鬧，只是很偶爾，某個包間會傳出高亢的歌聲，或者有一個醉鬼推開門跌跌撞撞地出來。

  一個醉醺醺的男人，差點撞到了林綻顏身上。

  林綻顏反應很快，後退了一步，想要繞開醉鬼。

  “哇！大美女，別走！”醉鬼扶著牆，撲向林綻顏，“陪哥哥玩一會兒吧？我給你錢，好多錢！”

  林綻顏一側身，再一抬腳，醉醺醺的男人被她踹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男人清醒了，猛地站起來，罵道：“臭娘們！”

  林綻顏知道她不是一個醉鬼的對手，她更不能和一個醉鬼講道理，於是扯開嗓子喊：“季慎之！”

  季慎之就在隔壁包間，一聽聲音就知道林綻顏惹事了。

  他拉開門，見狀立刻明白了什麽，用眼神示意幾個人過來，拉開喝醉的男人。

  男人掙扎著，“放開我！我今天要、要弄死……”

  季慎之雙手插在黑色外套的口袋裡，走過來，面無表情地看著男人，“弄死誰？”

  “你——”男人指了指季慎之，過了兩秒，視線聚焦看清季慎之的臉，他驚恐地縮回手，說話都利索了，“季哥！這是你的是妞啊？對不起！”

  季慎之看了手下一眼，男人就被拖走了。

  林綻顏松了口氣，後背離開牆壁，恢復了筆直的站姿，若無其事地“咳”了一聲。

  季慎之沒好氣地說：“還是那麽能惹事。”

  林綻顏攤了攤手，“那麽多人垂涎我的美貌，我有什麽辦法？”

  季慎之冷冷地“嗤”了一聲，轉身回包間。

  林綻顏跟進去，一開口就直奔主題：“有人要整我。”

  “哦？”季慎之語氣淡淡的，“一點都不意外。”

  “……”林綻顏用一個微笑來回應季慎之的挖苦，把她被跟蹤偷拍的事情說出來，“你能不能幫我找出這個人？”

  季慎之皺了皺眉，臉色一下子變得深沉且冷肅，“什麽時候開始的？”

  林綻顏搖搖頭，“我也不確定。從他發給我的第一張照片看，應該是從我錄製《奔跑挑戰》這一檔節目開始的。”

  季慎之只是說：“知道了。”

  林綻顏明白，這樣就代表著他答應了。

  她坐到沙發上，“接下來，我們來談談條件！”

  “你？”季慎之的眸底掠過一抹涼涼的笑意，“跟我談條件？”

  “你不跟我談條件，”林綻顏學著季慎之笑，“難道要義務幫我嗎？”

  “當然不會。”季慎之頓了頓，緩緩地繼續道，“不過，我不跟你談條件。”

  “那你要跟誰談？”林綻顏知道季慎之的骨子裡沒有“助人為樂”的基因，想了想，“你要去跟我表姐談？”

  季慎之把關子賣到底，“這個就不勞你費心了。”

  他當然不會去找蘇雪落談。

  他受人所托幫林綻顏，要談條件的話，當然是去找那個人。

  林綻顏看著季慎之的樣子，恨得咬牙切齒，“季慎之，你不去做生意真是太可惜了。”

  季慎之風輕雲淡地幫林綻顏把話說完：“你是不是想說，我有奸商的潛質？”

  林綻顏氣呼呼地說：“沒錯！”

  “謝謝誇獎！”季慎之指了指包間門口，“大小姐，我沒有時間奉陪了，你請吧。”

  林綻顏懶得再理季慎之，一扭頭離開了。

  季慎之隨後起身，叫來兩個手下，吩咐了他們一些事情。

  “知道了。”手下點點頭，“季哥，您放心，我們會辦好的。”

  “嗯。”季慎之抽出一根煙點上，擺擺手，“去吧。”

  另一邊，林綻顏一走出“人間”，就接到蘇雪落的電話。

  接通電話後，她決定不管怎麽樣，她要先告狀：“雪落，季慎之那個人太討厭了！”

  “……他也說你這麽多年一點都沒變。”蘇雪落聲音裡的笑意漸漸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嚴肅，“顏顏，怎麽回事？你有沒有懷疑的對象？”

  林綻顏故作輕松，“垂涎我美貌的人很多的，我都不知道該懷疑誰……”

  蘇雪落一失聲笑出來，“慎之很快就會查出來的，他會幫你處理，你不要害怕。”

  “我相信季慎之！”林綻顏說，“我來找他，就是因為我覺得，哪怕跟蹤偷拍我的人是個流氓，他也絕對流氓不過季慎之！”

  蘇雪落扶額——她總算知道季慎之面對林綻顏的時候，心情有多麽複雜了。

  但這是她唯一的表妹，除了慣著，她好像也沒有別的法子。

  “晚上我過去陪你吧。”蘇雪落問，“你要在S市呆多久？”

  “我後天一早就要走了。”林綻顏說，“雪落，你不用過來。那個人只是有膽子偷拍我，不可能敢去公寓找我的。他要是真的去了，我就報警！”

  “你自己多注意。”蘇雪落說，“等會回去了，先檢查一下門窗。”

  “放心吧！”

  林綻顏掛了電話，決定回家去看看，到家卻發現家裡空蕩蕩的，似乎已經很久沒有人在家裡生活了。

  她打了三次媽媽的電話，都沒有人接聽。

  這種情況，從來沒有發生過，林綻顏的腦袋“轟”的一下空白了。

  她還沒想好該怎麽辦，就接到韓偉峰的電話，說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她商量，讓她回一趟公司。

  她沒敢開車，用軟件叫了一輛車，去公司的路上一直在撥打媽媽的電話。

  她已經到公司了，媽媽還是沒有接電話，她只能先去辦公室找韓偉峰。

  韓偉峰看出林綻顏的慌亂和失神，說：“一寧都告訴我了。公司決定，給你派一名助理。還有，今後你的經紀事務，由我來打理。”

  “……”明明是很值得高興的事情，林綻顏卻有些反應不過來，好一會兒才說，“謝謝韓總監。”

  “不客氣。”韓偉峰說，“顏顏，好好努力，我很看好你。”

  林綻顏離開韓偉峰的辦公室時，依然沒有聯系上媽媽，她的步伐完全只能靠內心的一股力量支撐著。

  宋子琛從外面回公司，正好看見失魂落魄的林綻顏。

  他以為自己眼花了，或者出現幻覺了，定睛一看，林綻顏的面孔卻越來越清晰。

  更詭異的是，她好像有什麽事。

  宋子琛迎向林綻顏，平時反應那麽快、那麽機靈的林綻顏，竟然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像隻無頭蒼蠅一樣撞進他懷裡。

  “林綻顏？”宋子琛疑惑地端詳著她，“你怎麽了？”

  “宋……”林綻顏想起這是公司，把宋子琛的名字咽回去，“小宋總，對……”

  林綻顏道歉，按理說是很難得的。

  但是，她這個樣子，宋子琛完全沒有心情享受她的道歉，打斷她的話：“少廢話！怎麽了？”

  “我聯系不上我媽……”林綻顏看了看時間，“我已經給她打了兩個小時電話了。”

  宋子琛：“……”

  林綻顏正色道：“你說，我是不是應該報警？”她說完就要撥打報警電話。

  “報你的頭！”宋子琛攥住林綻顏的手，“我知道阿姨在哪兒。”

  林綻顏愣了愣，聲音提高了半個調，“你——”

  已經有人注意到宋子琛和林綻顏了，紛紛好奇地往這邊看。

  宋子琛拉著林綻顏進了旁邊的會議室，把事情告訴她。

  林綻顏聽完，隻覺得自己好像置身於魔幻現實當中，艱難地說：“信息量太大了，你讓我消化一下……”

  宋子琛沒有說話，給足林綻顏消化的時間。

  過了許久，林綻顏終於理清了思緒，確認道：“你是說，我媽媽去工作了，工作的地方正好是陳阿姨住的療養院。不僅如此，陳阿姨還把我媽媽認成了我？！”

  宋子琛很不情願地“嗯”了聲，“我媽好像……很喜歡你。”

  林綻顏一挑眉，露出一個理所當然的表情，“這有什麽奇怪？我早就說過了，你喜歡我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