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浴室，江漓漓就怔住了，靠著門一時不知道該前進還是後退。

  前進，是昨晚的一幕幕。

  後退，是重新上演昨晚的一幕幕。

  她選擇前進，在浴缸邊蹲下來，看著扔在裡面的床單——

  她和葉嘉衍分房睡的時候，床品都是一周一換，而且都是張姨換的，她搬到了主臥之後，他們的這個習慣也沒有改變。

  這一周，還沒到換床單的時間。

  就算到了，她也不能讓張姨來幫她換，否則張姨就會知道昨天晚上才是他們的第一次……

  也不能把這個難題丟給葉嘉衍。

  他怎麽處理，都很容易引起懷疑。

  只能是她來想辦法了……

  洗漱完，江漓漓終於有了頭緒，溜去換衣服。

  平時在家裡，她會選擇比較寬松舒適的衣服，但今天她的主要訴求不是舒服，而是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好掩飾葉嘉衍的“罪證”……

  她換好衣服出來，葉嘉衍也洗漱好從浴室出來了。

  看見江漓漓，葉嘉衍一隻手撐在浴室的門框上，問：“……床單怎麽辦？”

  江漓漓不自然地別開目光，“洗啊！不洗就只能……丟掉了。”

  “洗吧。”

  江漓漓好像在等葉嘉衍這個答案，從他身邊鑽進浴室，一把抱起床單，說：“我拿下去洗！”

  洗衣房在廚房隔壁，有一扇門可以直通晾曬區。

  江漓漓一下樓就直衝向洗衣房。

  “漓漓，早餐已經……”張姨說著，突然注意到江漓漓手裡抱著的東西，“你怎麽……”

  江漓漓顧不上張姨，一頭衝進洗衣房，把床單塞進洗衣機，看著機器開始滾動工作，她終於松了一口氣。

  張姨過來了，不解地問：“漓漓，怎麽了？”

  江漓漓轉過身，自然而然地說：“小白昨天晚上跑到床上去了，我和嘉衍換了床單！”

  “小白進你們房間了？”張姨納悶地說，“我還以為先生不會讓小白進去了呢。”

  “呃……它趁我們不注意跑進去的！”

  江漓漓話音剛落，小白就探頭探腦地出現了，一看見江漓漓就飛撲過來。

  江漓漓抱住小白，假模假樣地訓斥它說以後不準進房間了。

  小白當然聽不懂，只知道江漓漓在跟它說話，仰著臉傻笑。

  不一會，葉嘉衍也下來了。

  “先生，早餐……”

  張姨剛才想告訴江漓漓，早餐準備好了，但沒機會把話說完。

  她沒想到，葉嘉衍也不讓她把話說完。

  “張姨，”葉嘉衍挽起袖子，“以後不要讓小白上二樓。”

  “啊？”張姨雖然意外，但想到葉嘉衍和江漓漓都有輕微的潔癖，小白跑到床上去，他們確實無法接受，點點頭表示她知道了，終於找到機會把那句話說完，“早餐熱好了，你們吃一點吧，不吃馬上就要中午了。”

  江漓漓也從洗衣房出來了，假裝很自然地往餐廳走，實際上全程不敢看葉嘉衍。

  葉嘉衍和江漓漓吃早餐的時候，張姨在一旁訓導小白，說：“小白，你跑到樓上去沒問題，但不能上床啊。你想想，你動不動就在外面瘋跑，身上多髒啊……”

  江漓漓知道，張姨一定是以為，葉嘉衍不讓小白上二樓，是因為小白跑到了床上。

  她覺得，不能讓小白一隻狗承擔所有。

  “張姨，”江漓漓說，“不是因為小白跑到床上，才不讓它上樓的。”

  “……”張姨覺得這一個早上，讓她疑惑的事情太多了，問道，“那是為什麽？”

  “因為……”江漓漓看了葉嘉衍一眼，“小白半夜會突然叫一聲‘汪！’。”

  “砰！”

  葉嘉衍手中的玻璃杯突然滑到了桌子上。

  江漓漓漂亮的眸底充滿了笑意，看著葉嘉衍繼續說：“有人會被它嚇到。”還不是單純的被嚇一跳那種……

  “這樣啊。”張姨說，“那確實不能讓它上樓了。”

  江漓漓憋著笑，“嗯！”

  張姨絲毫沒有察覺到餐廳這邊的氣氛越來越異常了，牽著小白說：“小白，走，我們出去運動運動。你吃那麽多，不動會長胖。”

  小白聽到“走”，就知道有人要帶它出去了，頭也不回地往外跑。

  張姨也出去後，葉嘉衍伸手敲了敲江漓漓的腦袋。

  江漓漓捂住腦袋，不知死活地繼續說：“老公，趁著沒有人，我確認一下哦——小白的叫聲，真的沒有給你留下陰影嗎？”

  “閉嘴！”

  江漓漓想到她捂著腦袋呢，葉嘉衍想打她也沒地方下手，繼續道：“我就是擔心啊，我覺得以後……你每一次都會想小白會不會突然叫，這樣很影響……唔！”

  葉嘉衍把一片土司對折起來，塞進江漓漓嘴裡。

  江漓漓要把土司拿下來，可是剛剛抬起手，就聽見葉嘉衍說：

  “吃了，不準說話，不然我就把你扛上樓。”

  江漓漓：“……”哎？

  葉嘉衍眯起眼睛，繼續道：“向你證明小白的叫聲有沒有給我留下陰影。”

  “……”

  江漓漓很果斷地拿下土司，然後咬了一口。

  她怕了還不行嗎！

  她吃還不行嗎！

  張姨站在花園，雖然聽不見葉嘉衍和江漓漓說了什麽，可是將他們的動作盡收眼底。

  她有些哭笑不得，默默地想就算葉嘉衍要喂講漓漓吃東西，也溫柔一點、細致一點啊……

  現在的年輕人表達愛意的方式，她真是不懂了。

  不過，看見葉嘉衍和江漓漓的狀態變成這樣，她已經很高興了。

  臨近中午，洗衣機停止了工作，張姨說她去把床單晾起來，江漓漓從沙發上跳下去，搶在張姨前面去了洗衣房，掏出床單確認——

  還好，已經什麽痕跡都沒有了。

  她松了口氣，去把床單晾起來。

  張姨很納悶，等到江漓漓回來，她更納悶了，說：“漓漓，你去曬個床單，臉怎麽那麽紅？”說著看了看外面，“今天太陽也不是很好啊……”更何況眼下是大冬天，就算太陽很大，也不至於把人曬到臉紅啊……

  “……”江漓漓憋了半天，憋出來一句，“曬床單太累了。”

  張姨還沒說什麽，葉嘉衍就先吐槽上了，說：“體力這麽差，以後多鍛煉。”

  “哼！”江漓漓一副不想看葉嘉衍的表情，“你體力很好嗎？”

  張姨沒什麽興趣聽小兩口鬥嘴，搖搖頭笑著往廚房走。

  葉嘉衍看著張姨走進廚房後，走過來低聲說：“我體力怎麽樣，你不是已經知道了麽？”

  “……”

  “我的意思是，你在馬爾代夫已經被海浪卷出去很遠了，如果我體力不好，不可能把你救回來。”

  “……”

  啊啊啊！
  江漓漓覺得她要被葉嘉衍逼瘋了！
  實際上，受影響的並不止江漓漓一個人。

  接下來的一整天，葉嘉衍都跟以往不太一樣，連張姨都發現了。

  他以前從來不會發呆，可是今天他坐在沙發上，一坐就是好久，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臉上雖然沒有什麽表情，但了解他的人都看得出來他心情不錯。

  他還變得很喜歡找小白，時不時過來摸摸小白的頭，或者是給小白一點零食，看著小白吃完，滿意地轉回去重新坐到沙發上。

  十分了解葉嘉衍的宋子琛，不用見葉嘉衍本人，聽聲音就已經聽出了異常。

  宋子琛下午打電話過來問點事情，葉嘉衍回答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仔細。

  以前，宋子琛有什麽問題，葉嘉衍不至於視而不見，但惜字如金，半句話都懶得多說。

  今天——？？？
  “葉嘉衍，你什麽情況？”宋子琛想了想，很隱晦地問，“你是不是……不需要我了？”

  “滾！”葉嘉衍嫌棄地皺起眉，“我什麽時候需要過你？”

  “你搞不定漓漓的時候！”宋子琛氣呼呼地說，“怎麽樣，想起來了嗎？”

  “哦，對。”葉嘉衍輕飄飄地說，“你這架僚機可以榮退了。”

  “真的？？？哇，你——”宋子琛一點都沒有被拋棄的感覺，“葉嘉衍，我以為你……沒想到……哈哈哈，我要是在A市，就給你買兩掛鞭炮放起來！”

  “……”葉嘉衍的臉頓時沉下來，“你敢！”

  宋子琛是萬萬不敢打聽細節的，只是感慨道：“可惜，別人不知道啊……”

  “這種事，為什麽要讓別人知道？”葉嘉衍吐槽起宋子琛，一向是毫不留情的，“你以為我是你？”

  “你這個傻子！”宋子琛反擊，“我指的是沒什麽人知道漓漓是你老婆！”

  “……漓漓說過，她不想公開。”

  “那是以前，以前漓漓覺得你不喜歡她，所以不想公開！”宋子琛一副絕望的口吻，“葉嘉衍，你真的太感情白癡了！”

  葉嘉衍的注意力全都在宋子琛的前半句上，“漓漓以前覺得我不喜歡她？”

  “不止是漓漓。”宋子琛說，“我以前也覺得你不喜歡她。”

  “……”

  “……”

  “嘿嘿嘿，葉嘉衍，”宋子琛好不容易等到這樣的機會，幸災樂禍地笑著問，“你是否有很多的問號？”

  葉嘉衍反問：“你有答案？”

  宋子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