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慎之車速很快，不到三十分鍾，他就回到了蘇雪落家。

  他把車停在路邊，拿著蘇雪落給的鑰匙開了門，從冰箱裡拿了兩瓶飲料，坐在沙發上邊喝邊等蘇雪落。

  等了將近半個小時，蘇雪落才回來。

  明明是回自己家，蘇雪落卻像個小偷似的鬼鬼祟祟，不敢往裡看。

  她放好包包，“咳”了一聲吸引季慎之的注意力，然後才開口：“……我回來了。”

  季慎之的聲音涼涼的，“你怎麽回來的？”

  “你剛才不是聽到了嗎？方姨讓她的親戚送我回來的啊。”蘇雪落端詳著季慎之，“你……”

  “一路上還順利？”季慎之打斷了蘇雪落的話。

  “不順利，路上發生了一個小小的事故。”蘇雪落說著突然意識到什麽，瞪大眼睛，“季慎之，你……”

  “嗯。”季慎之風輕雲淡、要笑不笑地看著蘇雪落，“我叫人乾的。”

  蘇雪落：“……”

  季慎之又說：“不用謝。”

  “謝你的頭啊！”蘇雪落走過來，沒好氣地看著季慎之，“你為什麽要做這麽危險的事情？你沒有想過我會受傷嗎？”

  季慎之攥住蘇雪落的手，“我的人有分寸。”

  “……”蘇雪落想了想，覺得還是跟季慎之解釋一下比較好，“我下班的時候，方姨直接來醫院接我，我根本沒有拒絕的余地，也找不到機會聯系你，有機會的時候……我的手機已經沒電關機了。”

  “……”

  “……”

  “我找了你很久。”

  沉默許久之後，季慎之看著蘇雪落的眼睛說。

  “對不起。”蘇雪落為了不讓自己處於弱勢，又說，“但是，我剛才真的被嚇到了！”

  她剛坐上張高材生的車沒多久，就跟對向的一輛車剮蹭了，他們只能下車處理。

  張高材生很不好意思，攔了輛出租車，讓她先回家。

  當然，高材生也很懂，順勢加了蘇雪落的微信，也留了她的電話，讓她到家的時候記得跟他說一聲，他好放心，也好跟嚴太太交差。

  說實話，剮蹭發生後，蘇雪落松了一口氣。

  上車後，高材生一直在找話題，她不尷不尬地應付著，什麽都沒有說到點上，隻覺得渾身都難受。

  坐上出租車那一刻——一點都不誇張——她感覺自己在空氣中嗅到了自由和美好的味道！
  她怎麽都沒有想到，那場小事故竟然是季慎之派人製造的。

  她真的嚇到了！

  季慎之笑了笑，“那我們兩清了。”

  “……”蘇雪落一臉無語，“你這是什麽邏輯啊？”

  季慎之避而不答，換了副口吻說：“我剛才沒有吃東西。”

  “哼！”蘇雪落佯裝一點都不關心季慎之，“餓死你算了！”

  “我餓不餓得死，你昨天晚上不是已經知道了嗎？”季慎之緩緩靠近蘇雪落，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頸間的肌膚上，“還是說，你想現在就開始？”

  “……”蘇雪落插上手機充電，趁機離季慎之遠點兒，“我幫你叫外賣！”

  她開了機，才發現季慎之給她打了二十幾通電話，林綻顏也給她發了好幾條消息。

  她沒有急著回復林綻顏，反而看向季慎之，問：“你怎麽知道我在那家餐廳啊？”

  “托人找的。”

  蘇雪落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手機就響了，屏幕上顯示著“方姨”。

  她為難地看著季慎之，沒想到季慎之出乎意料地大度，示意她接電話。

  他這麽坦然，她就不能回避他了，當著他的面接通了方姨的電話。

  方姨打來，自然是想問蘇雪落，覺得張高材生怎麽樣。

  蘇雪落想了想，看了看季慎之，垂下目光，說：“方姨，我剛才沒好意思跟你講，其實……”

  “什麽？”

  那一邊的方姨凝神細聽，這一邊的季慎之也盯住了蘇雪落，聽她接下來會說什麽。

  “其實，我有喜歡的人了，回國後遇到的。”蘇雪落又看向季慎之，不同的是，這一次她臉紅了，“方姨，我很喜歡他，我覺得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比他更好的人了……”

  “這樣啊……那……”

  方姨覺得很遺憾，想跟蘇雪落打聽她喜歡的是不是醫院的醫生，但手機被嚴凱搶走了。

  她徹底怒了，吼道：
  “剛才那封短信你還沒解釋清楚呢，敢來搶我手機！”

  蘇雪落聽著方姨和嚴叔叔鬥嘴的聲音，松了口氣，掛掉電話，衝著季慎之聳聳肩，“解決啦！”

  “過來。”季慎之說。

  蘇雪落放下手機，坐到沙發上，防備地看著季慎之，一點點地滑到他身邊。

  季慎之知道她在想什麽，一伸手，直接把她拉進懷裡，“別擔心。我要是想對你做什麽，不會叫你過來。”

  “你會怎麽樣？”

  “當然是我過去。”

  蘇雪落抿著唇笑了笑，“你真的不想對我做什麽？”

  季慎之的目光在蘇雪落臉上遊走了兩圈，“現在想了。”說完，把一個吻落到蘇雪落臉上。

  其實，剛才他就想這麽做了——蘇雪落說可能沒有人比他更好的時候。

  蘇雪落就這麽靠在季慎之懷裡，“我還不能告訴嚴叔叔和方姨我們的事情……他們可能會接受不了……”

  “我不在乎他們。”季慎之看著蘇雪落的眼睛，“我只在乎你。”

  “我在乎他們。”蘇雪落想到方姨剛才的怒吼，“方姨剛才說什麽短信什麽的……不知道她和嚴叔叔怎麽了。”

  “不是什麽大事。”季慎之說。

  蘇雪落嗖地抬起頭，“你怎麽知道？”

  “……能當上警察局長的人，一定有大智慧。”季慎之強行圓自己的話，“對於一個有智慧的人而言，什麽事都不是事。”

  “……”

  蘇雪落覺得有些繞，就在她不知道該怎麽接話的時候，外賣送到了。

  她趁著季慎之吃外賣的時間，給林綻顏打了個電話。

  林綻顏顯然一直在等這通電話，一接通就著急忙慌地問她發生了什麽。

  “我沒事，不用擔心。”蘇雪落把她失聯的始末告訴林綻顏，末了，遲疑地問，“顏顏，你和宋子琛，到底是什麽關系？你會不會有點喜歡他？”

  江漓漓偶爾也會調侃林綻顏和宋子琛，但不會這麽直接。

  她會不會有點喜歡宋子琛——

  林綻顏光是聽這句話，都覺得腦子要炸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像是準備戰鬥那樣，鏗鏘有力地否認道：“怎麽可能？雖然他比季慎之好一點，但我不會喜歡他的，除非我瘋顛了！”

  “呃……”蘇雪落不解地問，“什麽叫他比……好一點？”

  林綻顏含沙射影地說：“至少他坦坦蕩蕩，敢說自己不喜歡什麽，敢堅持不婚主義啊！”

  “咳！”蘇雪落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僵硬，“你不喜歡他就好。從一個醫生的角度來說，我不希望你和他在一起。他比……好一千倍、一萬倍，我也不希望你們在一起。”

  “為什麽？”林綻顏的語氣聽起來很納悶。

  “他的母親，在精神療養院。”蘇雪落問，“這個你應該在網上看到過吧？”

  “看過啊。”

  “他母親的家族，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史，宋子琛他……不好說。”蘇雪落很委婉地說，“保險起見，我不希望你和他發生感情糾葛。”

  “不會！”林綻顏十分篤定地說。

  “那就好。”

  蘇雪落松了口氣，然而她的下一口氣還沒提上來，林綻顏就強調道：
  “我的意思是，宋子琛不會崩潰的。”林綻顏一字一句地說，“不要相信網絡上那些針對他的評論，也不要相信他給自己營造出來的形象。他本人，不是那樣的。”

  “顏顏……”蘇雪落是過來人，她有一種強烈的直覺——“我覺得你很危險。”

  林綻顏的心砰砰直跳，“哪裡危險？”

  “不要喜歡宋子琛。”蘇雪落說，“你說得對，他本人給人的感覺，跟他在網絡上營造出來的形象完全是兩個人。喜歡上他，你幾乎只有受傷這一個結局。”

  林綻顏笑了，“我讓他受傷還差不多！啊，不對，我已經讓他受過傷了……”

  蘇雪落還是不樂觀，又叮囑了林綻顏幾句才掛掉電話，還沒放下手機，就又有電話進來了。

  她以為是醫院的電話，直接接通，卻聽見對方說：

  “蘇小姐，我是張進。”張高材生問，“你一直沒回我消息，我有點擔心，打來問問你是不是回到家了？”

  “啊，是，不好意思，我剛才有點事。”蘇雪落一邊說一邊看季慎之，發現他也在看她——很明顯，他知道這通電話是誰打來的，她愈發不安，想盡快結束通話。

  但是，高材生在找話題方面，也是高手，拖著不讓她說再見。

  季慎之放下筷子，用紙巾印了印唇角，過來看著蘇雪落。

  蘇雪落的臉紅起來，只能強裝鎮定地應付著張高材生。

  季慎之的手像遊蛇一樣爬到蘇雪落身上，停留在他情有獨鍾的地方，聽著手機裡隱隱約約傳來張高材生的聲音，他直接吻上蘇雪落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