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素蘭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在打什麽主意，飽含期待地問：“那你現在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子？”

  “您快點好起來，我就告訴您。”宋子琛說，“現在，無可奉告！”

  陳素蘭對這個答案十分不滿，一拍宋子琛的肩膀，說：“你小子一定是有喜歡的女孩子了，不好意思告訴我！”

  宋子琛失笑，“媽，您還記得我今年多大嗎？”他早就過了不好意思的年齡了！
  陳素蘭搖搖頭，“我不想記得。一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一定老大不小了。誒，對了，嘉衍他……”

  “我半年前就跟您說過，他結婚了。”

  “都半年了？”陳素蘭問，“那他應該有孩子了吧？”

  “沒呢。”宋子琛頭疼極了，“媽，您到底是希望我結婚，還是想抱孫子？”

  陳素蘭想了想，找到宋子琛話裡的漏洞，“我只有你一個兒子，你不結婚我怎麽抱孫子？”

  “……”宋子琛竟然無言以對。

  陳素蘭知道不能再繼續這個話題了，看了看外面，說：“子琛，陪媽媽到外面走走吧。”

  她自己也知道，她的狀態時好時壞，而壞的時間總是比好的時間長。很多時候，兒子在她跟前，她卻把他認成另一個人，對他非打即罵。

  在清醒的時間裡，她想和兒子親密地相處。

  可是，她也想像世界上任何一個母親一樣，操心一下兒子的幸福。

  宋子琛並不知道母親也是在尋找做母親的感覺，以為她就是興致來了單純地催一下婚，如果能結束這個話題，他當然求之不得，痛痛快快地帶著母親出去了。

  阿姨醒來的時候，看見陳素蘭和宋子琛挽著手在花園散步，她一下子反應過來，這一次，陳素蘭認出宋子琛。

  “真好。”

  阿姨欣慰地自言自語，很高興地去忙自己的了。

  陳素蘭難得清醒，她不想打擾她和兒子獨處的時間。

  宋子琛陪著母親在療養院散了一會兒步，突然想起什麽，問：“媽，你想不想出去？”

  陳素蘭不知道自己的狀態什麽時候又會變差，如果離開這裡，可能會很麻煩。

  “您不用想別的。”宋子琛說，“告訴我您想不想出去？”

  陳素蘭考慮再三，很謹慎地點了點頭。

  十五分鍾後，陳素蘭已經坐在宋子琛車子的副駕上，後座放著一套她的換洗衣服和藥物。

  車子向著機場疾馳而去。

  過去的十五分鍾裡，發生了三件事。

  一件是陳素蘭說她想自己的哥哥了。

  另一件事是宋子琛開手機，定了兩張機票。

  第三件事就是阿姨幫陳素蘭收拾好了東西。

  出發前，阿姨看著陳素蘭吃了藥，極不放心地送她上了宋子琛的車。

  相較之下，宋子琛和陳素蘭的狀態就松弛多了，在車上，母子兩都笑得很開心。

  陳素蘭看著車窗外飛逝而過的風景，露出一個懷念的表情，說：“你舅舅一定會嚇一跳。”

  此時，宋子琛想到什麽，腦海裡閃過另一張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嗯”了聲，說：“飛機一個多小時就能到，我們應該趕得上和舅舅一起吃飯。”

  到了機場，宋子琛帶著陳素蘭走VIP通道，直接登上飛機。

  宋子琛是航空公司的VVIP，又經常飛來飛去，機組人員都認識他，就不由得多看兩眼他身邊的陳素蘭。

  聽見他叫陳素蘭“媽”，機組人員面面相覷。

  這位臉色蒼白，看起來精神不太好，但依然雍容華貴的夫人，就是傳說中宋氏傳媒的董事長夫人。

  她應該已經住了十幾年精神療養院，宋峰林有情有義，堅持不跟妻子離婚，這一度被傳為佳話。

  現在看來，董事長夫人似乎是已經恢復了，狀態很正常。

  那邵文景的粉絲在網上罵的——？
  飛機起飛後，宋子琛解開安全帶站起來，說：“媽，我去給您要條毯子。”

  見宋子琛親自來，空乘還以為是什麽很重要的事，沒想到他只是要一條毯子，末了，他接著說：“其他的我們不需要，你們也不需要經常往我們那邊走動。”

  乘務長立刻明白過來宋子琛的意思，“小宋總，抱歉。我們知道了。”

  宋子琛拿著毯子回去，陳素蘭說：“你要毯子，叫空姐送過來不就好了，g幹嘛自己跑一趟？”

  “我親手拿回來的毯子更暖和，不信您試試。”宋子琛把毯子遞給母親。

  陳素蘭被逗得大笑，說：“你對姑娘要是也這麽油嘴滑舌，我就不用愁抱孫子的問題了！”

  “哈！”宋子琛笑了一聲，“媽，您是沒見過我撩妹的功夫……”

  陳素蘭皺了皺眉，“‘撩妹’是什麽意思？勾引人家女孩子？”

  “……”

  宋子琛花了不少時間解釋“撩妹”，反覆強調這是個中性詞，沒有那麽嚴重的貶義，末了又跟母親講了講最近發生的事情。

  他們沒有提起宋峰林——這是他們的約定。

  陳素蘭特地叮囑過，她狀態好的時候，不提宋峰林，免得她受刺激。

  這難得的時間，陳素蘭隻想留給兒子。

  一個多小時後，飛機降落在另一座城市的機場，陳導的助理已經把車開過來接宋子琛了。

  上車前，宋子琛特地問了一句：“陳導不知道你來接我吧？”

  “陳導絕對不知道！”助理說，“我跟陳導說我有點私事。”

  宋子琛想到自己周末剛走，舅舅一定想不到他又回來了，放心地叫助理開車。

  他們到片場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了，暮色籠罩了一切，世間萬物都變得灰蒙蒙。

  陳導坐在監視器後面，全神貫注，沒有分出絲毫注意力給周邊的事務。

  現場工作人員很多，看見宋子琛帶著一個有些年紀的女人來，隱隱約約猜到什麽，想驚呼，也想打招呼，但都被宋子琛暗示了保持沉默。

  他們很配合地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現，甚至還有人特地去吸引陳導的注意力。

  等到宋子琛和陳素蘭站到陳導身後，其他人才停止了表演。

  “舅舅。”

  宋子琛很突然地叫了一聲。

  “哎。”

  陳導下意識地答應，末了突然反應過來，背部一僵，不可置信地轉回頭，看見陳素蘭的那一刻，他的眼睛差點紅了。

  “收工了。”為了阻止自己的眼淚，陳導對著片場的人揮揮手，“今天辛苦了，謝謝大家！”

  陳導拉著宋子琛和陳素蘭上了車，三個聊了一會兒他才想起來，說：“你們還沒吃飯吧？”

  “舅舅，你總算想起來了。”宋子琛說，“我們就是來找你一起吃飯的。”

  “打個電話，讓我回S市多好。”陳導頓了頓，“既然你們過來了，叫上小林一起吧？”

  宋子琛瞪了瞪眼睛，正要把“小林”粉飾成不重要的路人甲，陳素蘭已經脫口問道：
  “小林是誰？男的女的？跟子琛認識嗎？”

  “何止是認識？”陳導笑眯眯的說，“是一個對子琛而言有點特殊的女孩。”

  不等母親開口，宋子琛就解釋道：“嘉衍結婚了，她是嘉衍太太的閨蜜，我受人之托照顧她。”

  陳素蘭根本不管宋子琛說了什麽，忙忙說：“叫她過來。不過，不要說我在，會給人家小姑娘壓力。”

  陳導表示他懂，給林綻顏發消息，隻說宋子琛來了，讓她出來一起去吃飯。

  林綻顏收到消息的時候，懷疑陳導混亂了。

  宋子琛剛走，怎麽又回來了？

  最重要的是，她中午見過宋子琛啊，他們還一起吃飯來著。

  難道，宋子琛是……追著她來的？
  啊啊啊！
  林綻顏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臉，逼自己清醒一點。

  胡思亂想那麽多，最後是要失望的！

  她小心翼翼地回復了一個“好”，隨後丟開手機坐到化妝台前，仔仔細細地化了個妝。

  化到一半，她突然想起來，中午見宋子琛的時候，她隻塗了口紅，幾乎是素顏見了宋子琛！
  如遭雷擊，形容的就是林綻顏此刻的感覺。

  她忙忙湊到鏡子跟前，仔仔細細地端詳另外半張素顏，皮膚還算光滑細膩，幾個細小的毛孔，不懟到她臉上來是看不見的。

  啊，這麽完美的素顏，見宋子琛綽綽有余！

  現在為什麽要化妝？

  她是在追求更美的自己，不是因為宋子琛！

  花了半小時化了一個完美的裸妝，林綻顏跳上一輛出租車去餐廳。

  餐廳那邊，陳素蘭正在和陳導八卦林綻顏，宋子琛聽不下去了，想說林綻顏打過他，但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他也不知道他在猶豫什麽……

  陳素蘭對林綻顏的期待值升到頂點的時候，有人在外面敲包間的門。

  陳導給了陳素蘭一個眼神，“來了。”

  宋子琛扶額，“進來。”

  包間的門被推開，林綻顏探了個頭進來，跟陳導打招呼，“陳導。”她同時看見了陳素蘭，以為是陳導的太太或者家人，點點頭，“您好。”

  陳素蘭笑著點點頭，在桌底底下伸出腳，踢了踢宋子琛，暗示他叫林綻顏進來。

  宋子琛有意嚇唬林綻顏，衝著她招招手，“進來，給你介紹一下——”他指了指陳素蘭，“這是我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