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漓漓說要對莊雅妍負責，但她揚著下巴的樣子，明顯是跟葉嘉衍杠上了。

  沈羨寧拉了拉江漓漓，試圖讓她清醒過來——

  她不能用這種態度跟葉嘉衍講話，更不能做這種承諾。

  江漓漓也知道，葉嘉衍那句話是個套。

  不過，她不會輕易鑽進他的圈套。

  “對了，”江漓漓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葉總，您跟受害者是什麽關系啊？你們有什麽特別的關系，您才能替莊秘書做主哦！不然的話，只要莊秘書滿意就可以了，您滿不滿意，無關緊要——呢！”

  “……”葉嘉衍臉色一沉，風雨欲來的看著江漓漓。

  沈羨寧吸了口氣，想著要不要把江漓漓拖回來，讓唐遇出面解決這件事。

  一般人連跟葉嘉衍說句話都緊張，江漓漓太不一般了了，她竟然敢跟葉嘉衍嗆聲……

  如果是以前，他會很欣賞江漓漓。

  但現在，葉嘉衍可是他們的甲方爸爸啊！
  “葉總……”

  唐遇上前了一步，顯然是要替江漓漓出面。

  葉嘉衍抬了抬手，示意唐遇什麽都不用講，看著江漓漓說：“不巧，我還真能替莊秘書做主。”

  “……”

  江漓漓如遭雷殛，失了魂一般看著葉嘉衍。

  他能替莊雅妍做主，意思是，他們有特別的關系？
  像利刃劃開心臟，也像尖銳的錐子從心尖插下，更像萬箭齊發、同時射中她的心臟……

  短短的一個瞬間，江漓漓卻像經歷了萬年的折磨一般痛苦。

  不過，既然葉嘉衍這樣，她也不介意公事公辦。

  “你可以起訴我過失傷人，不過我會盡量爭取私下和解。”江漓漓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還有……”

  “漓漓，別說了。”唐遇拉住江漓漓的手，“葉總，這件事，由我們律所負全責。”

  “唐律，”江漓漓衝著唐遇搖搖頭，“這是我的過失，跟律所沒有關系。”葉嘉衍要為難的是她，不是盛唐。

  “別說傻話！”唐遇用目光暗示江漓漓不要再說話了。

  江漓漓轉頭看著葉嘉衍，眸底一片倔強：“我是我，盛唐是盛唐，不要拿您委托給盛唐的案子跟我們談條件。必要的時候，我可以不參與盛唐的案子，或者離開盛唐！”

  葉嘉衍的余光一直盯著唐遇的手——他還抓著江漓漓，而江漓漓沒有掙開。

  這就是她跟他抬杠的勇氣來源。

  哼！
  這時，檢查室的門打開了，一名護士扶著莊雅妍出來。

  葉嘉衍一個眼神都沒有再給江漓漓，上去問莊雅妍的情況。

  “情況不是很嚴重。”醫生說，“眼周有淤青，所幸眼球沒有受傷永久性的傷害。”

  “醫生，”江漓漓走上來，“會留下後遺症嗎？”

  “好好休息幾天，恢復過來就沒事了。”醫生語氣很溫和，“不會留下後遺症的，不用太擔心。”

  “好。”江漓漓松了口氣，“謝謝醫生。”

  莊雅妍左眼貼了紗布，看起來有些嚇人，但她掛著一臉輕松的笑說：“剛才來的路上我就跟你說了，問題不大。”

  “真的很抱歉。”江漓漓說，“我去幫你拿藥。”

  繳了費，江漓漓接著去拿藥，葉嘉衍和莊雅妍一行人也下來了，唯獨周揚聲和金瑜不見蹤影。

  葉嘉衍沒有找周揚聲，也沒再看江漓漓，只是跟唐遇說了聲，就送莊雅妍回去了。

  看著葉嘉衍和莊雅妍的背影，江漓漓終於體會到了那種蕭條零落的感覺……

  很難過，呼吸不過來，卻無處宣泄，還要強裝鎮定。

  “漓漓，別愧疚了。”沈羨寧走過來安慰江漓漓，“我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莊秘書的傷勢也不重，過兩天我陪你去跟她再道個歉。事情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嚴重，別怕。”

  ……連認識不到一個月的同事都知道她很害怕，應該安慰他。

  江漓漓心中的失落和失望像一堵牆越壘越高，她“嗯”了聲，轉而跟唐遇道歉，“唐律，對不起，我剛才……有點忘了我是盛唐的員工。”

  “你都說可以辭職讓盛唐跟這件事撇清關系了。”唐遇定定地看著江漓漓，“放心，就算丟掉葉氏集團的案子，我也不會讓你離開盛唐。”

  江漓漓沒想到今天的溫暖全部來自於同事，她抿了抿唇，說：“我不會讓盛唐丟掉這個案子的。”

  “別想太多了，後續的事情我來處理。”唐遇說，“回去休息吧。”

  “我們送你吧。”沈羨寧不放心江漓漓一個人回去。

  “不用。”江漓漓說，“我住這附近。”

  唐遇沒有追問江漓漓的具體住址，示意沈羨寧跟他走。

  江漓漓沒有說謊，她在附近的確有房子，是她剛剛成年的時候父母送她的禮物，她隨身帶的鑰匙上有那套房子的大門鑰匙。

  她沒有回家，朝著房子走去。

  房子地處市中心，靠近S市最大的商業圈，周末的人流量比平時更大，每個人臉上都是輕松愉悅的笑容，唯獨江漓漓的頭上頂著一片陰霾。

  每走幾步，她就忍不住看一下手機。

  沒有。

  葉嘉衍沒有找她。

  快到小區的時候，金瑜給她發了個消息，問她在哪裡。

  她想了想，給金瑜發了樓下一家咖啡廳的定位，讓金瑜過來找她。

  金瑜顧不上花錢的問題了，直接打了輛車到咖啡廳，果然，江漓漓的壞心情都寫在臉上。

  她跟江漓漓一起工作過一段時間，被徐律師騷擾、被楊律師利用，她都沒有這樣，而是拿出了比平時更好的狀態去面對。

  今天的事情，比她想象中還要複雜。

  “漓漓，”金瑜直接到江漓漓對面坐下，“怎麽了？”

  江漓漓笑了笑，把菜單遞給金瑜，示意她先點杯喝的。

  金瑜沒有那份心情，追問：“你和葉嘉衍吵架了嗎？”

  “嗯……也不算吵架。”江漓漓說，“他送雅妍回去了。”

  “葉嘉衍那個秘書……我剛剛和揚聲聊了一下，揚聲對她的評價還蠻高的。”金瑜托著下巴，眼神透著疑惑的光，“乍一看，她的確是一個很優秀的女孩子。但是，我不喜歡她。”

  江漓漓心下一凜，“為什麽？”

  “我覺得她很有心機！”金瑜斟酌了一番，強調道，“還是那種比較高級的心機，一般人看不出來的。如果一般的心機女叫綠茶，那她就是綠茶裡的西湖龍井！”

  “噗……”江漓漓頭頂的陰霾被驅散了，“你是怎麽得出這個結論的？”

  “你在車上跟她道歉，還記得她說了什麽嗎？”金瑜自問自答，“她說不怪你，怪她連個球都接不住。”

  “嗯。”江漓漓點點頭，她記得這句話，但這句話怎麽能印證莊雅妍是西湖龍井呢？

  “我覺得講這種話的人特虛偽。”金瑜一向直言直語，這時候也毫不掩飾，分析道，“被人誤傷了，心地善良心胸寬廣的人，確實不會怪那個人。但這種把過錯往自己身上攬的人，就有點……過了，反而給人一種虛偽的感覺。”

  “虛偽？”

  “嗯！”金瑜點頭道，“我覺得她不是真的不怪你，她的台詞只是為了她的人設服務。她希望給別人一種她善良寬容懂事的印象，所以她說出了那句話。”

  “你的意思是，葉嘉衍的秘書帶著面具？”江漓漓確認道。

  “沒錯！沒錯！”金瑜猛點頭，“我就打算這麽說。”

  “……”

  江漓漓愣愣的看著金瑜，有很多話想說，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周揚聲和莊雅妍共事那麽多年，都沒有看清莊雅妍的真面目，金瑜倒好，一眼就把莊雅妍的真面目看了個明明白白。

  不過，莊雅妍對她做過的事情，還是先不要說出來比較好。

  “漓漓，總之你要小心莊雅妍這個女人。她的心思藏得太深了，指不定會對你做出什麽。”金瑜頓了頓，話鋒突然一轉，“不對，其實她已經對你出手了！”

  “……”

  江漓漓的呼吸都暫停了。

  就連莊雅妍傷害過她的事情，金瑜都看得出來？

  金瑜不應該當律師啊，她應該成為一名人民警察啊！

  “莊雅妍已經把你的劇本搶了！”金瑜一臉嚴肅地說。

  “啊？”江漓漓這回是真的不懂了，“什麽意思啊？”

  “意外受傷、讓男主角心疼，這是女主角的劇本啊！”金瑜憤憤然道，“莊雅妍這一出，不是已經搶了你的劇本嘛！”

  江漓漓明白過來金瑜的腦回路，“噗嗤”一聲，幫她把菜單打開，說：“我們就在這裡吃點東西吧，吃完帶你去我家休息一下。”

  金瑜也餓了，點了一杯飲料，一份簡餐。

  江漓漓看了看，另外又點了一份水果沙拉，還有兩份小食。

  等餐的空當，金瑜拿過書架上的一本書看起來。

  金瑜看書看得入迷，江漓漓看著她，陷入沉思——

  如果她需要一個人跟她商量對付莊雅妍的對策，金瑜是除了林綻顏之外最好的人選。

  因為，她不僅信任她，而且一眼看穿了莊雅妍的本質。

  最重要的是，她有很專業的法律知識……

  啊啊啊，金瑜是個大寶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