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秋雁敷衍的點了點頭，這時候說這些也沒什麽用，她找到周氏，說道：“娘，好好跟爹說兩句吧，我看他現在誠惶誠恐的，晚上都要睡不好覺了。”

  “睡不好覺到底是因為誰？我看就是在家閑的，明天就給他找活乾去！”周氏嘴上這麽說，最後還是默默的出門去了。

  廖秋雁一看，她去的正是廖青牧的方向，兩人低聲說著什麽，沒有吵起來，她就安心去休息了。

  之後的幾天，廖秋雁盡量不呆在家裡，只是聽說廖青牧把家裡的地都托給廖慶峰去賣了，自己索性不沾手了。

  “這辦法也不錯，免得把地賣便宜了人家還覺得咱們不盡心。”周氏哼了一聲道。

  廖青牧在家裡也待不住了，這一段時間過去，附近看熱鬧的人原本也覺得差不多了，沒什麽好議論的了，但賣地這樣的事再謹慎也不可能一點口風都不露，還是有小道消息傳起來了。

  這消息傳得很快，連江藤都小心的問她最近需不需要錢。

  “我才掙了錢你就忘了？”廖秋雁笑道，雖然自己不需要，但江藤這個一向不食人間煙火的人都主動來問，她好奇道，“你是從哪裡知道的？”

  “……我的一個學生說的。”江藤頓了頓，“他當時在和同學說你們家都沒有米下鍋了。”

  廖秋雁頓覺好笑：“他是從哪裡聽來的？我都不知道我們家已經窮成這樣了。”

  “因為你父親又出去給人乾活了，哪怕是掙得少也去，有人抱怨了幾句，被他聽到了。”江藤答道。

  “這麽人雲亦雲，江先生有沒有好好糾正一下？”廖秋雁笑道。

  “自然，他這幾天只顧著和同學們說笑，背書習字都懶怠了不少，我已經又給他加了些功課。”江藤淡淡說道。

  他也不是完全沒脾氣，更有自己的堅持，否則也不會在明知皇帝不喜自己的時候，還要硬對上貴妃一系，學生有空傳不實的閑話，顯然是平時的功課太少了，再加一點就好了。

  廖秋雁頓時笑了。

  “還有，廖耀祖幾日沒來上課了，也不和我請假，他們家裡發生什麽事了嗎？”江藤問道。

  廖秋雁猶豫了一下，輕描淡寫的說道：“他們家裡欠了錢，正亂著，估計也沒有心思上學了，在家裡靜一靜也好。”

  可惜廖耀祖正在家裡哭鬧。

  “憑什麽不讓我上學！”廖耀祖原本是個在家裡無法無天的性子，只是這幾天家裡氣氛不對，他難得乖覺了幾天，誰知今天一早就被廖慶峰告訴一個壞消息，他以後不能去學堂了。

  “耀祖，咱們家裡正是困難的時候，你看看你現在讀書一個月要花多少銀子？紙墨筆硯哪一個不花錢，尤其是你的墨和紙，用的也太快了，咱們家現在真的拿不出這筆錢。”

  廖慶峰苦口婆心的勸，可惜廖耀祖完全聽不進去。

  他的性子憋了好幾天，正是再也忍不住的時候，聞言頓時大哭道：“我的朋友都在讀書，就我不去，那我怎麽辦？我不管，我就要去讀書！奶奶！奶奶你快說說我爹！”

  喊到最後，廖耀祖便跑到廖老婆子懷裡哭個不停，把她心疼壞了。

  “哎呦我的乖孫，可不能再哭了，哭壞了眼睛怎麽辦？”廖老婆子先是一陣哄，哄得他聲音稍微止住了一點，才對廖慶峰道，“你跟耀祖說話就不能委婉一點嗎？非把孩子逼哭了？”

  “娘，我再怎麽委婉這不還是一個意思嗎？”廖慶峰也委屈，平時他還有耐心哄孩子，但現在正是焦頭爛額的時候，他哪還有心思顧忌他的心情，聽見廖耀祖的哭聲更是心煩。

  “你躲在你奶奶懷裡幹嘛，趕緊出來，又不是天塌了，這幾年就在家裡自己學，過幾年再說！”

  但這對廖耀祖來說卻不能接受，他年紀小，思考的東西也很簡單，平時他讀書都用好東西，在同學們之間很有面子，現在他連書都讀不起了，以後還怎麽見人？

  “我不管，今年的束脩已經交了，我就要去學堂上學！”他說完，就衝過去抓起自己的課本，準備直接跑去學堂上學。

  廖慶峰更生氣了，伸手想抓住他，但是因為腿傷沒有好，站立不穩，廖耀祖使勁掙扎之下，沒有抓住他的胳膊，一把抓住了他的書本，兩方使力之下，頓時這本書便撕成了兩半。

  “……”廖耀祖愣了一會兒，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頓時原本一直在旁邊不吭聲的廖韓山都皺眉瞪了廖慶峰一眼，廖老婆子更是不用再說什麽，趕緊把廖耀祖抱在懷裡心肝肉一樣的一通安慰。

  這一招廖耀祖從前也用過，往常只要祭出這一招，他要什麽都能到手。

  但這一次他是等不到妥協了，哪怕嚎啕到嗓子都啞了，一家人都沒有一個說話的，最後還是折騰累了，才停了下來。

  “怎麽樣，聯系到買地的人沒有？”廖韓山示意廖老婆子把廖耀祖抱回房間裡休息，不讓他聽這些，這才問道。

  “聯系上了，但是都說那地薄，不值錢，而且有人已經知道我急需用錢，出的價一個比一個低。”廖慶峰鬱悶的說道。

  這事他想隱瞞也隱瞞不了，畢竟地裡的莊稼很快就要輸了，這個時候連著地一起賣，肯定是家裡有急事了，誰也不是傻子，轉念想想就明白了。

  最可恨的是，不僅是廖青牧手裡的地，連他自己原本有的幾畝上好的田地都有人明裡暗裡問了，還給了個很低的價錢，假惺惺的問他賣不賣。

  廖慶峰被問到頭上的時候，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往頭上衝，卻只能咬牙賠笑，說那幾塊地暫時沒有要賣的主意。

  奔波了一天，口水都要說幹了，還是沒能等到誰出個他覺得合適的價格，廖慶峰這幾天歎的氣都快比一年加起來還多了。

  “再多問幾個人吧，那幾個人也在籌錢，多少還能拖幾天。”最終，廖韓山也只能這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