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末了，何太義便不再言語，隻垂首立在一旁，十分恭順。

  至於周雲曦，也沒有開口。她在等，等皇帝做出一個決斷。若皇帝信了，那此事也算到此結束，可若皇帝不信——

  事情要如何發展，周雲曦心中也有打算。

  “朕記得，方術士此前說的，是長生的藥引。”過了半晌皇帝才緩緩吐出這句話，讓周雲曦與方術士等人的心頭皆是一凜，“此番這千年人參，可也有此功效？”

  這話皇帝是問的周雲曦，一雙有些陰沉的眸子也同樣死死的看著她。這樣的眼神讓周雲曦覺著不寒而栗，背脊生寒。

  若此時周雲曦將反手摸一摸自己的後背，一定能夠發現其已經濕了大半。由此可見，周雲曦的心底，遠沒有面上那樣的平靜。

  “皇上，民女方才便說了，民女並無長生之法，只有這一株人參。”周雲曦的語氣聽起來有些無奈，“皇上，您為何就是不肯信民女？”

  “放肆！”李公公自然聽不得周雲曦用這樣的態度對皇帝說話，所以這個時候當即大喝一聲，“皇上乃九五之尊，豈容你這般沒大沒小，以下犯上！”

  “李公公，我與皇上說話，如何輪得到你個奴才插嘴？”周雲曦反問，頓時噎住李公公，“說我以下犯上，難道李公公就沒有蔑視皇權，越俎代庖之嫌嗎！”

  此言一出，李公公的頓時氣得雙唇顫抖，嘴中更‘你你你’了半晌都沒有辦法吐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對於此，皇帝也隻擺擺手，示意李公公退下。

  “周雲曦，你將長生之道的方法交出來，朕，不會為難你。”皇帝看似和藹，但話語之中暗含殺機，“你放心，朕，說到做到。”

  “非是民女不肯，而是民女確確實實只有這一株千年人參。”周雲曦對著皇帝一拜，“方才太醫也已經確定過人參的藥效不假，皇上為何偏偏不信民女？”

  “民女若果真有長生之法，為何不分享出來交由世人？”周雲曦長歎一聲，“不說其他，就說民女的父母，若民女果真知曉，當初父母身死之時，民女又怎麽會對父母見死不救，袖手旁觀？”

  “可朕聽說，你當日分明被你的小叔小嬸打死了去，第二日卻又忽然復活。”皇帝不吃周雲曦這一套，“或許你是在那個時候得知長生不死之法的，不是麽？”

  此話讓周雲曦心頭一顫，她確確實實的是在那個時候與慕成產生的交集，可那又如何？慕成帶來的是黃金牧場空間，而不是什麽長生之道！
  雖然其也是一種變相的長生，但絕非是皇帝想要的那樣的長生！周雲曦清楚，慕成的事情，是絕對絕對不能說出口的。

  一旦慕成被皇帝知曉，那她定然逃不過一死。屆時，恐怕就真的會被慕成強行抽離這個世界，換一個地方重頭開始了！

  “皇上，民女只有這一株千年人參，其他的，真的都不知曉。”周雲曦說著面容越發無奈，“當日民女雖被小叔小嬸毒打，但並未身死，只是昏睡過去，人死不能複生，若民女那時候死了，如今站在您眼前的，又是什麽呢？”

  “大膽！”

  周雲曦的話讓皇帝怒目而視，當即呵斥一句。

  而對此，周雲曦也隻抿唇不語，面容瞧著多了些陰鬱。

  “皇上，您貴為九五之尊，非但不勤勤懇懇治國治民，卻要執迷長生之道，如此，我朝如何能夠繁榮昌盛？”

  “皇上，您一貫在百姓口中都是明君，如今為何成了這般模樣？”

  “你這般，豈不讓天下百姓寒心，豈不讓文武百官寒心！”

  周雲曦的聲音越說越大，也越說越激動。

  也正因此，她的聲音隱隱約約的傳到了祭台下方，也讓秦風弈聽出了其中的幾分激動。如此一來，秦風弈的手，便摁在了自己的佩劍上。

  ——旁人確實不可佩戴武器，但秦風弈是皇帝欽點的用以護送‘天女’的人，自然會有一些‘特例’。

  更何況，這周遭的人馬，大半都已經歸於楚辭麾下。只要楚辭一聲招呼，他們自然會對秦風弈的所作所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放肆！”

  皇帝自然被周雲曦的話氣的哆嗦，面容也變得陰沉難看，好似下一刻就會有狂風暴雨襲來，將周雲曦卷入一般。

  對於此，周雲曦卻恍若不覺，張嘴便繼續道；“您貴為天子，卻屢屢為了一些不可信的傳言為難您的子民，就算您的子民將一切如實告知於您，您也不肯相信，如此，果真是一個明君不成！”

  “來人，將周雲曦給朕拿下！就地正法！”

  “是！”

  皇帝一聲令下，自然有不少的侍衛紛紛應和。而周雲曦，也在眨眼間被包圍的徹底，被眾多的長矛指著。

  “皇上！皇上！”

  就在這個時候，萬公公卻突然驚呼，順著那聲音看去，恰好看見皇帝口吐鮮血，朝著後面倒去。

  何太義見狀自然焦急上前把脈，也顧不得什麽君君臣臣的禮儀。對於此，楚辭等人也沒有阻攔，只見周雲曦護著幾分，擺明不讓那些侍衛動她。

  “皇上這是怒火攻心才會如此，往日還有些舊疾也因此激發，若不及時救治，恐怕，恐怕……”

  何太義說著就看向楚辭，眼神帶有幾分掙扎。

  見他這般，楚辭的心中也登時明了。看樣子，若皇帝挺不過這一關，只怕就要真的要葬在這祖墓裡頭了。

  屆時，所謂的皇室祭祖大典，也要成為皇帝的入葬大典。

  “沒有其他法子？”

  楚辭心中雖對皇帝的生死無感，但到底要做做樣子。

  “有！”

  聽得這話，何太義頓時開口，眼睛放到了那方才被萬公公拿了回去的那個裝了千年人參的盒子。

  他的目光十分明顯，讓眾人頓時明白。但就算如此，也還是顧忌頗多。何太義方才就說了，這人參，不能亂用，要酌量。

  “只需指尖長短的根須，便足以！”何太義知曉眾人的疑慮，所以這個時候也連忙開口，“雖會過於大補，但往後好生調理，到底不會有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