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守著房門的丫鬟是往日在廚房乾雜活的，因著她做事踏實勤快，便也將她調來看守房門。這時候見西泠瑢一行人過來，也就自覺的將房門輕輕打開，而後貓著腰屏退其後，絲毫沒有要在西泠瑢跟前刷臉、贏好感的打算。

  對此，西泠瑢比較滿意。

  “你們怎麽都不喜歡開窗通風。”周雲曦踏入房間就覺得藥味更加濃鬱，因著其中加了一味帶著異香的藥材，這屋裡的味道就變得讓人感覺越發怪異。

  夾雜著沉鬱香氣的藥味，怎麽都讓人覺得呼吸不暢。

  “愣著做什麽？”周雲曦的話讓西泠瑢看向在西裡身邊此後的幾個侍女，語氣不大和善，“還不去將窗子打開？”

  “可此前大夫說，西麗小姐不能受風寒……”

  說話的丫鬟名為鳴環，長的俏麗動人，聲音也宛如黃鸝般清脆，讓人不禁側目將她仔細打量。而這一側目，就讓人覺著更加移不開眼。

  鳴環在西北侯府中也算‘老人’，今年已經二十五，在侯府之中滿打滿算的時間也快有九年，加上為人深得人心，又有資歷，所以侯府中很多丫鬟對她都言聽計從。

  此時她有膽子開口與西泠瑢這樣說話，也是基於這個緣故。

  誠然，這只會讓西泠瑢覺得心中不舒坦。

  倒也不是真的能被鳴環拿捏住，而是因為這鳴環的身份有些尷尬。若她真的訓斥或者將鳴環如何，回頭就能傳出她苛待鳴環的流言。

  雖說西泠瑢不在意，但到底也不願意落人話柄。

  “秦世子妃醫術高明，她不會害西麗。”西泠瑢算是溫和的開口，“西麗也是本世子妃未來的嫂子，本世子妃心中有數。”

  這是周雲曦頭一次聽見西泠瑢這樣自稱，倒也覺得有些新奇和有趣。不過周雲曦也沒有忽略掉，在西泠瑢說這話的時候，鳴環的面色有一瞬間變得有些難看。

  轉瞬即逝，但確實曾經出現。

  “這位便是林大人之前提起過的鳴環吧？”周雲曦對鳴環有所耳聞，但並不是從林青那處聽來的，而是從秦風弈哪裡得知，“我聽說，鳴環姑娘往日是西北侯給林大人準備的通房丫鬟？確實也生的貌美。”

  頓了頓，周雲曦一笑，並未給鳴環說話的機會，再道：“西麗姑娘如今身子不適，這些題外話倒也不必多說，鳴環姑娘，可能勞煩你去開一下窗？”

  周雲曦態度客氣，讓西泠瑢微微皺眉。

  鳴環以前是林青名義上的通房丫鬟，但實際林青從未碰過她。與西泠瑢成親之後，更是直接將鳴環送到了這個院子中做事。

  每月的銀子不少，待遇也沒有改變，只是將她調離林青身邊而已。

  西泠瑢更沒有對鳴環做過什麽，若非林青安排西麗住的院子恰巧是鳴環在的院子，西泠瑢也想不起還有這麽個人。

  說起這個，一些不大好的回憶也頓時湧入西泠瑢的腦海。

  她還記得清楚，和林青剛剛成婚之時她與西北侯府中的人生疏十分，無法順利相融，其中也少不了鳴環的手筆。

  那時候她對鳴環也有過幾句敲打，但轉頭就被西北侯叫過去明裡暗裡的說了幾句。到底為何，也不難明白。

  這些事情周雲曦也知曉，因著林青早些時候就著這個問題請教過秦風弈。畢竟兩人在這些事情上的遭遇也算相似，秦風弈昔日也有個名義上的‘通房丫鬟’。

  只是秦風弈這人一貫不容女子近身，通房丫鬟的存在等同不存在。在秦風弈確定歡喜周雲曦之後，回頭就讓那丫鬟拿著賣身契離開了秦侯府。

  那些個糟心事，秦風弈也就理所當然的遇不上。

  所以那個時候秦風弈在知曉鳴環這丫鬟不簡單之後，給林青的回答，便只有四個字——自求多福。

  “林青多年前落過水。”西泠瑢在見到鳴環帶著幾分尷尬的笑容去開窗的時候才低聲與周雲曦說著，“是她將林青救起來的。”

  聽得這話，周雲曦才算將那時聽秦風弈說這件事情之時浮現出來的怪異感理清。

  也是，若沒有這個能夠算是‘救命之恩’的緣故在裡頭，林青也不會能夠容忍鳴環這些小動作。

  西北侯也更不會因為鳴環的幾句話就將西泠瑢叫過去明裡暗裡的說教。甚至有不顧及西泠瑢這個‘郡主’身份的趨勢。

  當然，其中也有西北侯爺對西域人士的偏見的緣故。

  要知道西北侯人雖老上了年紀，可並不蠢笨。而林青也不是什麽軟柿子，他算計起人來簡直是心狠手辣，不留余地。

  鳴環現在還能夠好端端的在這裡，最大的依仗，就是多年前救過落水的林青。

  “秦世子妃，您看窗戶開到那樣的程度如何？”鳴環回來的時候臉上依舊帶著溫和的笑容，看起來沒有任何攻擊力，“若不合適，我再去調整。”

  “正好合適。”周雲曦笑笑，既然知曉鳴環的依仗是什麽，她也不會無故去挑鳴環的刺。畢竟她倒是挑刺挑心了，回頭還是西泠瑢憋氣，“只是還要勞煩鳴環姑娘讓下面的人備些熱水送過來。”

  “我這就去。”

  鳴環笑著應下，對周雲曦客氣有余，但恭敬不足。這樣的作態，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夠養成的。

  要知道周雲曦如今是秦侯府的世子妃，更是與當今皇后交情匪淺。便是位高管的夫人，對她的態度也不過如此。

  鳴環區區一個丫鬟竟也這般……

  周雲曦雖不會因為這個不悅，但也能感覺到什麽。

  這鳴環，恐怕對往日那個‘通房丫鬟’的身份依舊是念念不忘，說不定還念著西北侯府世子妃的位置。

  “為她尋個夫婿吧。”周雲曦在鳴環出去之後才看向西泠瑢，聲音很輕，“給她尋個家中富余，公婆和善，男子上進的人家。”

  “回頭就算她不願，也不會有人說你做的不對。”頓了頓，周雲曦輕歎一聲，瞧著西泠瑢，緩緩開口，道：“看她的樣子，恐怕往後還會生出別的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