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雲曦這段時間暫住西北侯府，除去方便給西泠瑢診脈之外，也將西北侯府中這幾個‘貴人’的身子一道照顧著。

  如今多了個昏迷不醒的西麗，對周雲曦而言也算不得什麽。總歸她沒有生命危險，只是昏迷不醒，不必花太多心思。

  這有的事情吧，醫者也沒有法子。

  譬如西麗現在的情況。

  沒有性命之憂，但也讓人十分憂心。根據慕成與周雲曦說的話來看的話，這一時半會兒的，西麗還真醒不過來。

  “她還是沒有醒？”入宮拜見了楚辭的西泠敬回來之後就急匆匆的去到安置西麗的院子中，見屋子裡頭的人面色依舊是他離開之前的模樣，心中就越發煩躁，“不是說這位秦侯府的世子妃本事極大，能夠生死人肉白骨？怎麽西麗還沒有醒過來？！”

  西泠敬的話是帶了幾分焦躁和埋怨的，也被正巧與西泠瑢一道過來的周雲曦正好給聽了個清清楚楚。頓時，周雲曦的眉頭就略微上挑，但也沒有開口的意思。

  “我三哥只是太著急，沒有怪你的意思。”

  周雲曦雖然不說話，西泠瑢卻不能不說。這些時日以來周雲曦對她的照顧本就讓西泠瑢心中覺得感激不已，如今更是為西麗開藥診斷，這幾日更是日日都來這處看上一看，確定西麗的情況，生怕有個疏忽之處。

  西泠敬這樣說話，難免會讓人覺著心中不舒服。

  即便周雲曦面上瞧著並不在意，可西泠瑢依舊覺得過意不去。西麗的事情，本就不是周雲曦非要負責不可的。

  滿京城的人想請周雲曦把脈診治的人不知凡幾，此番周雲曦會為西泠敬身邊的一個侍女這般上心，也只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

  這一點，西泠瑢的心中很清楚。

  “沒事。”周雲曦笑了笑，以此寬慰西泠瑢。當然，周雲曦也確實沒有因為西泠敬的話生氣或者惱怒。如西泠瑢所言，西泠敬關心則亂，說出些口不擇言的話是人之常情。總歸在她面前不曾這樣冒犯，那到底還是個知曉輕重的人。

  “秦世子妃。”西泠敬在西泠瑢的聲音響起來的時候就知曉兩人過來，回憶起自己剛才的話語，面色也有些尷尬，“抱歉。”

  “不礙事。”

  周雲曦聽見西泠敬的話之後笑容真誠幾分，畢竟被人在背後用那種語氣說話心中多多少少是有些不舒坦的，不過此時西泠敬道歉，周雲曦也就越發覺著沒什麽，反而是西麗的情況讓她更加在意。

  “西麗小姐確實沒有性命之憂。”她將自己之前和西泠敬就說過的話再次重複了一邊，面容也極為認真，“只是也確確實實醒不過來。”

  後面那句話西泠敬是頭一次聽周雲曦說，所以當即一愣。

  他不明白，什麽叫做沒有生命危險，但又醒不過來。

  “這是什麽意思？”西泠瑢見著自家哥哥面容極為不好便善解人意的開口詢問，“沒有性命之憂，不是應該早早的醒了？”

  “她不願意醒。”

  周雲曦對於西泠瑢的問題也回答的乾脆，絲毫沒有要顧忌一下一旁站著的西泠敬的想法。在她看來，西麗會這樣，一定有原因。

  而這個原因，十有八九和西泠敬脫不了乾系。

  “什麽叫不願意醒。”

  西泠敬沉默許久，終於啞著嗓子開口。

  他的眼神頗為不解，似乎不能理解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這副模樣，讓西泠瑢有些心疼。她從未見過自家三哥這般。

  從小到大，西泠敬都是性子冷淡的，行事也果決。便是自己的親人，也不曾有過這樣失態的時候。

  “就是不願意醒。”周雲曦看了西泠敬一眼，看他面容灰暗心中略有不忍，“等她什麽時候想醒了，自然會醒過來。”

  “要多久？”

  西泠敬面容陰沉，手掌不知何時攥成了拳頭。他盯著西麗的面容，隻覺得心中煩躁不安。明明只是一個親近幾分、用來暖床的侍女，醒不醒，又有什麽關系？
  此時此刻，西泠敬對自己心中的感受極為不解。他不明白什麽情情愛愛，在過去的二十幾年中，他的世界只有護著自己的家人。

  別的，什麽都沒有。

  “不知道。”周雲曦本有些無奈，可瞧著西泠瑢此時挫敗低落的模樣到底將不耐忍下，“我與這位姑娘素不相識，也不知道她為何會如此。”頓了頓，周雲曦又道：“興許，等她的心結解開，她就能蘇醒過來。”

  周雲曦的話說了和沒說沒有任何區別，若非要說有什麽區別，興許就是將西麗如今無法蘇醒的事實說了個清楚，讓西泠敬心中生出怪異複雜的感覺。

  他想打砸些東西，想找玩意兒出氣。

  “心結？”西泠瑢皺眉，她直覺西麗的心結恐怕和西泠敬有關，可看西泠敬這個模樣，她也知道不是問話的好時機，“雲曦，她便只能這樣了？”

  “只能這樣。”

  周雲曦點頭，給出一個肯定的答案。可這個答案對於西泠敬來說，還不如不給。不給，至少他還能指望著西麗過會兒就蘇醒。

  西麗的心結是什麽？西泠敬不知道。

  但他也大抵能夠感知，和自己有關。

  正是因為他能夠猜測到，所以才越發覺著心煩。西麗為了給他擋攻擊才會這般，又是因為他的事情而不願蘇醒，怎麽看都是自己欠了她。

  這樣的感覺很不好，西泠敬也很不喜歡。可，他無可奈何。

  “我知道了。”過了許久，西泠敬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煩躁，“既然如此，那便暫且這樣，此後回去西域應當會有轉機。”

  言下之意，就是回西域的時候會將西麗帶上。

  “故土興許會讓她有所感知。”

  周雲曦點頭，有些話她並未說出口，譬如，她有法子讓西泠敬入夢與西麗說一說話，問一問，但前提是，西麗不抗拒他。

  慕成本事很大，同心丸服下之後，便能與另一人共享夢境，知曉其睡夢中的一切。慕成也明明白白的與周雲曦說了，這西麗，是沉浸在美夢之中。

  只是這話不能輕易出口，畢竟太過玄乎，若真成了，也不見得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