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

  周雲曦話音落下，毛大人手邊的杯子就猛地被打翻在地，碎成了一片一片的碎片，茶水更濺了一地，沾濕其下擺。

  見毛大人這般慌張，周雲曦的面上霎時浮現玩味兒。

  她笑看向毛大人，聲音盡可能的溫柔，道：“大人這是怎麽了？怎的這樣不小心將茶杯打翻？可有燙著？”

  “不曾不曾——”毛大人聽周雲曦問起頓時一個激靈，面色可謂慘白，“多謝世子妃關心，下官無事，下官無事……”

  “當真無事？”

  周雲曦挑眉，余光也注意著楊崢的動靜。這兩人是一起的，至少面上看是一起的。既如此，若毛大人有不妥，這楊崢必定會出手。

  至於會做到什麽程度，周雲曦暫且不知。

  “當真無事，當真無事。”毛大人早就被周雲曦之前的話嚇的魂不附體，此時聽周雲曦問起也越發慌張，“世子妃不必擔憂，小官皮糙肉厚，這點燙水算不得什麽。”

  “如此便好。”

  周雲曦笑著，將毛大人的態度收於眼底。對於之前，此時的毛大人可謂再沒了絲毫傲氣，也更沒有膽子和之前一樣在周雲曦面前自稱‘本官’。

  此番，毛大人是認清了自己的地位。

  對於他來說，真讓林青與他一道查這件事情，等同與將他直接送上刑場。一來林青的本事眾人皆知，他若插手，勢必會尋到大皇子那處；二來，便是毛大人自己的身家性命。

  一旦牽扯到大皇子一丁點兒，毛大人勢必無法全身而退。

  留個全屍，興許就是大皇子對他最大的仁慈。

  “世子妃，林大人事務繁忙……這等小事，也不必勞煩他吧？”毛大人小心翼翼，用詞盡量斟酌，“下官一人便可查清，還雲曦酒樓一個清白。”

  “毛大人方才說，這是小事？”周雲曦挑眉，看向毛大人的眼神帶上明顯的錯愕，“事關皇上利益，還是小事？”

  說到最後，周雲曦的音調拔高不少。

  而如此一來，毛大人也面如菜色，身子也隱約有顫顫巍巍之感。這般模樣讓周雲曦心底冷笑，但面上依舊不顯半分，只是驚愕的瞧著毛大人，好似他說了什麽驚天之言。

  “下官不是這個意思。”毛大人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面容瞧著越發苦澀，“下官只是覺得林大人事務冗雜，難以抽身，覺著不該給林大人增添麻煩。”

  “倒也有幾分道理。”

  周雲曦點頭，似乎對毛大人的話頗為讚同。這樣的反應讓毛大人面上一喜，若非顧忌著不能讓周雲曦察覺自己的激動，此時的毛大人定會大聲附和。

  “林大人到底是位高官，又為皇上辦事，便是這幾日有時間得了空，也總該好生休息，若時時都忙碌著，回頭為皇上辦事，豈不降低效率？”

  “若真是如此，下官豈不成了罪人！”

  毛大人的話可謂聲淚俱下，頗為感人，讓周雲曦也跟著連連點頭。自語毛大人話中深意，周雲曦也是裝作聽不明白，權當是自己被毛大人的‘肺腑之言’所感動。

  “大人說的有理。”周雲曦仿佛被徹底說動，“既然這樣，那我便給毛大人一個時辰的時間將此事查個清楚明白。”

  “我與王爺，就在這處候著，若一個時辰之後毛大人沒有拿出結果，我再讓人去請林大人過來，也不遲。”

  說到這裡，周雲曦就意味深長的看了毛大人一眼。

  這般模樣讓毛大人心頭一頭，只能咬牙應下。

  周雲曦的意思再明顯不過，無非是要此事不可牽扯到雲曦酒樓，至於毛大人要如何將大皇子的手筆藏住而不被發現——

  那和周雲曦無關。

  總歸到了最後，周雲曦會讓秦風弈重新找一次證據的。雖然會比現在尋找要困難些，但就大皇子手下那些人做事，總能找到蛛絲馬跡，進而查到大皇子的身上。

  “世子妃放心，下官定不辜負您的期望！”

  毛大人應下，後貓著腰退出房間，大手一揮，帶著府衙的官兵下樓四處搜查。至於他能不能夠找到‘下藥的人’，毋庸置疑。

  正好，也讓其將旁人安在雲曦酒樓的眼線給弄出來，也省了她的力氣。這樣一想，楊崢中的這個蒙汗藥，還真是恰到好處。

  如此一來，周雲曦看向楊崢的眼神柔和不少。雖依舊存了警惕，但和之前相比終究溫和許多。這樣的變化讓楊崢心頭一抖，雖美人就在眼前，可他到底覺著心中不安。

  楊崢雖如毛大人之前想的那樣對周雲曦的美色有幾分驚豔，但到底記著自己的身份，也記著周雲曦的身份。

  有這樣的前提，楊崢就算動了心思，也會死死的壓著。

  他和大皇子不一樣，不會輕而易舉的就被外界的某些因素影響，進而做出錯誤的決定，最終使自己蒙受損失。

  “世子妃，世子到了。”

  安玉低聲開口的時候是在兩人相顧無言之時。對於周雲曦而言，她和楊崢沒什麽好說的，而對於楊崢，他是在思量自己說什麽才不會留下把柄，才不會讓周雲曦抽絲剝繭。

  秦風弈的到來，正巧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

  “西北王。”秦風弈入內之後就對著楊崢略微拱手，還算客氣。到底是大楚的藩王，面上功夫總不能太過敷衍，“聽聞王爺在雲曦酒樓被人下藥，賊人可有尋到？”

  “毛大人正在排查，約莫快了。”楊崢微微一笑，對秦風弈的態度像是在對一個老友，“世子此時過來是怕自家嬌妻受委屈？”

  “王爺言重了。”秦風弈面色平靜，不過提及周雲曦的時候眼中閃過柔軟，“只是周記名下的分紅都會送往皇上一部分，此事不算小事。”

  這話和周雲曦的言辭一模一樣，讓楊崢頓時噎住。

  “尋到了！尋到了！”

  兩人不過說上幾句話，樓下就一陣嘈雜。從上看下去，正巧見著一個年幼的跑堂被衙役壓著出來。

  那人周雲曦也有些印象，他家中窮困，還有個上了年紀且還病重的母親等著照顧。大皇子尋上他，也不讓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