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溫熱，水氣嫋嫋，封季玄看著茶水升起來的熱氣，陷入了沉思。

  封季玄不說話，德勝也隻好候在一旁，一雙眼睛時不時的看著封季玄的臉色。

  “萬更衣那邊如何了？”

  良久，封季玄才將茶水放在一旁，問道。

  “回稟皇上，萬更衣那裡沒有任何的動靜，天剛入夜，萬更衣便睡下了。”

  睡下了？
  看著食指屈起，輕敲了下桌面，“行刺一事剛發生時候，萬更衣那裡的動靜如何？”

  “萬更衣當時正在窗子邊繡花，一切都很正常，只是……”

  德勝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

  “你說就是。”

  “那老奴就多有得罪了，”德勝深吸一口氣，確定了宮門口沒有人，才快步走到封季玄面前，湊在了封季玄耳邊小聲地說了幾句話。

  封季玄再次陷入了沉思，良久，才吩咐德勝道：“褚寶林身手不錯，這點小事她能解決，你只派暗衛在梨花台附近守著，但凡有什麽動靜，一定要及時跟朕匯報。”

  “奴才知道了。”

  德勝點頭應是，斟酌著語言，欲言又止。

  “還有什麽話就說吧，別吞吞吐吐的，朕又不會吃了你。”

  封季玄翻了翻書頁，低頭繼續看書。

  “是，”德勝訕訕一笑，有些擔憂道：“皇上，您雖說已經服了藥了，可畢竟山楂……”

  “朕有分寸，修養幾日就好了。”

  封季玄語氣淡淡的打斷了德勝的話，“不用告訴褚寶林，你先下去吧。”

  皇上的脾氣他又不是不了解，聞言不由輕微歎了口氣。

  皇上為了褚寶林，連從不入口的山楂都吃了好幾個……

  德勝心中感歎不已，面上卻恭敬道：“那皇上可千萬要保重龍體，老奴就先退下了。”

  說罷行了一禮，轉身便要離開。

  “等一下。”

  封季玄喊住正打算離開的德勝，拿起紙筆極快地寫了幾個字。

  將紙張收進信封，封季玄聲音頓了頓，“派一個不起眼的侍衛扮做太監去梨花台，把這個親手交到褚寶林手中。”

  “皇上放心，老奴一定辦好。”

  德勝接過信箋，收進裡衣處，離開了正乾宮。

  等德勝退下去之後，封季玄躺在床上，遲遲沒有睡著。

  夜涼如水，除了封季玄，梨花台的褚玥坐在桌案旁邊，仍舊也是毫無睡意。

  她還在仔細回想著有關於林美人被刺殺的事情。

  后宮守衛森嚴，這些刺客是怎樣混進宮裡去的尚且不說，單單是刺殺後妃這件事，就已經嚴重到被發現就要抄家滅族的地步。

  萬更衣有這麽大的把握不被發現，只有兩種可能。

  一個是她在后宮還有內應在幫她。

  另一個，那就是萬更衣根本就沒打算真的殺死林美人，不過是個引子罷了。

  又或者，二者並存。

  至於為何會把目標選定在林美人身上，那就更簡單了。

  林美人是褚玥之後新進的寵妃，因為嫉妒而產生殺意，這可是再好不過的理由了。

  只是……

  褚玥只要一想到萬更衣布署了那麽久都沒有被發現，就忍不住為封季玄擔心起來。

  有這樣大的隱患出現在后宮，太后知道了指不定會多麽雷霆震怒。

  褚玥將繪有青衣樓圖案的紙張收起來，決定還是先睡一覺，有什麽事情等第二日萬更衣來了再說。

  “寶林，皇上派人給您送夜宵來了。”

  外面響起宮女的聲音。

  夜宵？

  封季玄這個時候給她送夜宵做什麽？
  旁的人不知道，他們兩人可是在宮外用過晚飯才回的宮，此時根本就不餓，他怎麽會……

  褚玥神情不變，卻似乎明白了什麽，看了胭脂一眼。

  “寶林，這個時候送夜宵，會不會不太對勁？”

  胭脂也有些覺得不太對勁，面帶擔憂道。

  “他能正大光明的來這裡，想必不會真的做什麽的，你讓他進來就是，不會有事的。”

  胭脂這才忙上前幾步，將宮門打開了。

  宮女行了一禮，便退了下去。

  褚玥看向面前端著托盤的太監。

  眼前的太監長相平平無奇，樣貌也是毫不起眼，低垂著頭，向褚玥恭敬地行禮。

  褚玥微微皺眉，心中起疑。

  她從未在封季玄身邊見過這個太監。

  雖然心裡這麽想，褚玥還是讓胭脂側過身子，請了小太監進去。

  “褚寶林，皇上說了，夜裡涼，您又畏寒怕冷，用上一碗紅豆芋泥粥最是暖身子了，便派了奴才給您送來，還有這盤點心，清甜不膩，寶林應當會很喜歡。”

  “……”

  小太監這一句話說出來，褚玥就知道夜宵真的是封季玄派人送來的了。

  原因無他，封季玄讓人送來的又是紅豆芋泥粥……

  直男思維還真是沒救了，除了這個就不知道送點別的嗎？
  褚玥一陣好笑，“放在那裡吧。”

  小太監應了一聲是，將粥和點心放在了桌子上，忽然又道：“寶林，皇上特意囑咐了，這點心不能過夜，一旦過夜就不能吃了，您可一定要好好嘗嘗才是。”

  說完，一直低垂著的頭忽然抬了起來，一雙眼睛直視著褚玥。

  “大膽，”胭脂上前就是一頓怒斥，“你一個太監竟然敢對寶林不敬……”

  “沒事。”

  褚玥輕聲打斷了胭脂的話，緩步上前，上下掃視了那小太監一眼，忽然意味深長的一笑，“如此，那就請公公代我謝過皇上的好意。”

  “這是自然，寶林您慢用，奴才還要給皇上回話，這就告退了。”

  小太監拿起托盤，恭敬地行禮離開了。

  褚玥看著小太監的身影消失不見，才坐在了軟榻上，隨手拿起了一塊糕點。

  胭脂忍不住撇了撇嘴，“寶林，那太監這般無禮，您怎麽還能……這是什麽？”

  褚玥掰開一塊糕點，裡面赫然夾雜著一個小紙包。

  “深更半夜的，我和皇上又不是沒用晚飯，他難不成腦子生鏽了要給我送夜宵？”

  褚玥好笑的看了眼胭脂，“你啊，做事前多想想。”

  “原來是皇上要給您傳遞消息啊，奴婢愚鈍。”

  胭脂吐了吐舌頭，“那奴婢去門口給您把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