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我沒聽清。”商夏輕輕把匕首從桌子上拿起來，跟玩兒似的在手心裡轉動。

  她當然聽清楚了，但她不介意讓凶手再聽一遍。

  商夏唇邊冷笑，眼神裡一抹嗜血的殺意。

  尤孔微微偏頭看了一眼商夏表情，心下就是一驚。

  想起大小姐之前說如果查出是誰毀了小月的容，大小姐就會原封不動地還回去，他就不禁在心裡為凶手默哀。

  只是，真的是二小姐所為嗎？

  這相府裡今日怎麽竟是些奴婢咬主子的事兒啊？

  “大小姐，毀小月容的是二小姐。”吳婆子將脊背挺得很直，絲毫沒有背叛主子的羞愧，反倒像是在做一件很正義的事。

  商老夫人身體晃了晃，在太師椅上都有些坐不穩。

  商圓圓身體開始哆嗦，但想到有祖母在這兒，商夏就是再怎麽凶狠，也不敢把她怎麽樣，就不由得稍稍安了下心。

  小月再怎麽說也不過是個卑微下賤的丫環，她就不信商夏會為了這麽個下人和祖母作對。

  亓鳳美氣得差點原地爆炸。

  好一個吃裡扒外的狗東西！
  她千算萬算沒算到，竟然會栽到自己身邊最信任的老嬤嬤身上。

  “吳蘭，你瘋了？”蔡婆子嚇得張大了嘴巴，連忙就去拉吳婆子，吳婆子卻一把把她推開。

  “蔡蓮，我和你想要的不一樣，你想要的是一輩子在這相府裡耀武揚威，而我隻想存點兒錢回家養老。”

  這話說得蔡婆子就是一愣。

  話落，吳婆子就抬起一雙老眼看向商夏，開口問道：“大小姐，只要我說出真相，您就會給我五千兩銀子，並且保證我性命無憂的，是吧？”

  眾人聽了這話，紛紛對著吳婆子就是一陣指指點點。

  他們見過厚顏無恥的，卻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

  “是。”商夏把匕首從鞘中拔了出來，左右翻看著。

  金色的陽光灑在匕首上，千年玄鐵映照出森森寒光，讓眾人看著心裡都有點發怵。

  亓鳳美向來喜歡用錢打點一切，她有沒有想過自己身邊的人有一天也會為了錢而拋棄她？

  商夏大可以用別的方法來查真相，為何大張旗鼓地甩出這麽多銀子？
  果然，銀子讓事情變得有趣。

  “吳蘭，你是不是昏了頭了？你怎麽能打胡亂說呢？”

  蔡婆子還想再勸，她和吳婆子是幾十年的老交情了，她不想吳婆子的路今日就走到盡頭。

  這吳蘭也不知道是吃錯了藥，還是怎的？
  居然跑出來指責二小姐。

  二小姐可是夫人的親生女兒啊，也算得上是他們的半個主子了，這種賣主求榮的事情她居然也做得出來？
  吳婆子抬起眼皮瞥了蔡婆子一眼，語氣堅定地說道：“我從來沒有現在這麽清醒過，大小姐，就是二小姐毀的小月的容。”

  商夏手中晃著光亮得如同鏡子一般的匕首，在面前比畫演示，劃著大大小小的十字。

  “所以，把你知道的說出來吧。”商夏的聲音溫柔得好似晴朗的夜晚天空傾瀉而下的月光，可裡面又分明夾雜著驚人的危險。

  “吳蘭，你住嘴吧！不要再說了！”

  蔡婆子大吼一聲，吳蘭要是出賣了夫人，夫人一定會想方設法弄死她的。

  “蔡蓮，我勸你還是趕緊撤吧，咱們夫人是個什麽樣的毒蛇你還不清楚嗎？”

  吳婆子搖了搖頭，又輕歎口氣，“我們的好夫人早就在暗中找人牙子了，她打算把我們全部賣了，我們這麽大年紀的人，你覺得我們被賣了還有活路嗎？”

  “夫人不會這麽做的！”蔡婆子不相信地說道。

  “就是那次，我們沒能護住晉王給二小姐送來的聘禮，咱們的好夫人就覺得我們不忠心，就打算把我們給賣了，好重新去買一些自己覺得忠心的回來。”

  蔡婆子搖頭：“不會的，不可能……”

  “這是我親耳聽到夫人和她那吸血蟲弟弟說的，如此心胸狹隘，小肚雞腸，因為這麽一點兒小事就不念主仆情分的夫人我不伺候了，要伺候你伺候吧。”

  吳婆子的腦子的確很清楚，眾人都聽得出來。

  亓鳳美是什麽樣的人，大家心裡更是清楚，他們在座的，就沒幾個沒被她克扣過月錢的。

  “不可能！我不相信！”蔡婆子轉過眸來看著亓鳳美，眼睛裡布滿了紅血絲，“夫人，是這樣的嗎？”

  “你相信嗎？”亓鳳美冷冷地看著蔡婆子，反問道。

  蔡婆子搖著頭，眼淚簌簌落下，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她該相信夫人的，可她也相信自己的老姐妹。

  亓鳳美極力掩飾自己的情緒，可到了這會兒，還是忍不住一陣暴跳。

  她目光凶惡地瞪著吳婆子，咬牙切齒地說道：“你這個吃裡扒外的狗東西，我真是瞎了眼了，白養你這麽個狗東西十多年，到頭來，你竟然為了五千兩銀子汙蔑我的女兒！”

  眾人卻有些不相信亓鳳美的話。

  吳婆子或許是為了錢，但她所說的就未必不是真話。

  “夫人，我們之間的緣分盡了。”

  吳婆子冷漠地說了一句，就再也不看亓鳳美。

  她深吸了一口氣，打算把商圓圓毀小月容的事情說出來。

  “大小姐，事情是……”

  就在這時，亓鳳美忍著傷痛，撲騰著身子朝吳婆子奔了過去，把吳婆子按在地上，一把薅住了吳婆子的頭髮，就死命地扯。

  “把人拉開。”商夏輕聲下令。

  這會兒，與其說是在主持大局，商夏更像是一個旁觀看戲的人。

  商洲立馬就讓人把亓鳳美拎了開。

  亓鳳美揮舞著手腳，亂踢亂打，整個人就像是個瘋子。

  眾人都是一陣感慨，誰能想象得到，曾經多麽勢大的徽美苑主仆，如今竟然鬧到了這步田地。

  吳婆子被按到地上，吃了一嘴的灰，衣服也髒了。

  亓鳳美扯她頭髮，扯得她頭皮都流血了，頭髮也亂得不成樣子。

  吳婆子這下再無任何顧慮，拍了拍身上灰塵，直接就挺直了腰板，開始說出事實真相。

  “大小姐，自從被晉王退婚後，二小姐就對你恨之入骨，二小姐本來是拿了刀子，帶著人要去找你拚命的，結果你不在院兒裡，二小姐的怒氣就全撒到了你的丫環小月身上，她讓人捆了小月回徽美苑來，毀了她的容。”

  吳婆子信誓旦旦，說完還發起了誓，“大小姐，老婦可以對天發誓，今日所說字字句句全是真話，若有半句假話，五雷轟頂，天打雷劈。”

  眾人都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

  商老夫人耳朵一陣轟鳴，她沒聽到雷聲，卻被吳婆子的話給劈到了。

  商老夫人顫顫巍巍地抬起手，卻不知放往何處，聲音也在顫抖：“二丫頭，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