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公公直接把這塊燙手山芋扔給了商夏。
商夏輕輕抬起眸光,看了這位老太監一眼,叫苦不迭:“哎喲,余公公這話問得,可真是叫我為難,您和岑公公一個是陛下面前的大紅人,一個是太后娘娘最信任的大太監,我怎麽好指指點點的?余公公這不是擺明了讓我僭越嗎?”
余公公暗自冷笑:你僭越得還少嗎?
太后面前你不也敢甩臉子?
“商夏姑娘,太后娘娘封您為三品欽南特使,這是多大的信任啊!”余公公開始打感情牌了,“您該知道這天幽國誰才最有發言權。”
商夏卻不吃這一套,眉眼輕抬,臉上神情全是冷漠。
“可三品欽南特使隻負責招待南黎國戰王啊,不負責調解公公們之間的矛盾。”
余公公嘴角抽了抽,冷哼一聲:“商夏姑娘是個明白人,咱家相信你定能做出合適的選擇。”
“我不能。”商夏同樣冷笑,“二位公公之間的事,自然得自己解決。”
商夏不動聲色看了岑非一眼。
岑非立刻會意,拂塵一甩,身後的儀仗隊就衝了上去,和禁軍打了起來。
儀仗隊的人是宗雲蒙精挑細選出來的人,哪怕是皇宮中最厲害的禁軍,也打不過。
更何況,這些禁軍背後的人,還是宗雲蒙。
沒過一會兒,余公公身邊的禁軍便接二連三地倒地。
最終,完敗。
余公公本來還氣定神閑地和岑非對峙,這會兒禁軍打不過,氣勢頓時就矮了一截。
岑非抬起腳步,神色淡淡掃了余公公一眼,輕哼一聲:“余公公,對不住了,咱家這就宣陛下聖旨了。”
余公公氣得面色鐵青。
可他也知道大勢已去,便乖乖閉上了嘴。
商夏下跪接旨。
岑非打開聖旨,高聲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晉王宗瀚目無法紀,濫用職權,私設私獄,私造兵器,強搶百姓,濫殺無辜……”
聖旨有點長,岑非深吸了口氣,繼續念:“經查明,晉王所犯罪過不下百余條,光是宣州一地已查明的案件中所牽涉晉王的就有三十九條,樁樁件件人證物證俱全,證據確鑿,另外,晉王於晉王府後山私造兵器,意欲謀反,其中情況業已查明……”
“晉王罪行罄竹難書,判斬立決,著三品欽南特使商夏,立斬晉王於菜市口,欽此!”
話落,岑非收了音,看向商夏:“商夏姑娘接旨吧。”
“商夏接旨。”商夏從岑非手裡接過聖旨。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百姓們齊聲高呼。
人群中,百姓們歡呼叫好起來,不知何時,一個臭雞蛋重新砸向晉王。
緊接著,爛菜葉等也招呼到晉王身上。
晉王頂著一張滿是髒汙的臉,一陣不可思議,聲音沙啞:“小皇帝要殺我?”
“立斬不赦!”
“立斬不赦!”
“……”百姓們的聲音一浪蓋過一浪,舉目四望,竟到處都是揮舞著拳頭,喊著要斬殺晉王的人。
第一次,晉王看到這麽多螻蟻,竟覺得有些腿軟。
余公公也覺得有些腿軟,太后懿旨他最清楚不過,裡面內容與陛下聖旨的內容截然相反,目前看起來,也是與民心相背的。
百姓們反應這麽激烈,這太后懿旨他還要不要宣?
“商夏,你不敢殺我!”晉王面目猙獰地看著商夏,嘶聲吼道。
“是,我不敢,但陛下敢。”
商夏終於朝晉王走了過去,輕笑著,最後看一眼這個被自己扳倒的國家蛀蟲。
“小皇帝!”晉王咬牙切齒,“小皇帝怎麽敢?他怎麽敢?”
商夏笑:“陛下聖意,這可不是我能管得著的事情。”
晉王也顧不得這是什麽場合了,扯著嗓子就口不擇言地說:“商夏,你就不勸勸小皇帝,不勸他放了我?別以為我不知道,小皇帝背後都是你在出主意。”
晉王不相信他會死在這裡。
他弟弟陳王已經聯合賀王和靖王,率十萬大軍包圍了望京城,他就不信商夏不忌憚。
商夏是個明大局,識大體的人,定不會讓小皇帝殺了他。
商夏笑而不語,目光落到站在一旁,額頭上滿是冷汗的余公公身上。
“余公公不是有太后懿旨嗎?怎麽還不宣啊?”
“這……”余公公很是猶豫,眼下的情況他也不知道是宣好,還是不宣好。
“太后懿旨怎能不宣?”
商夏笑意盈盈看著余公公,余公公卻被這笑看得頭皮發麻。
就在這時,晉王幾乎是跳起了腳,朝著余公公就是一聲怒吼:“余興,還不快宣太后懿旨?快宣啊!”
余公公輕歎口氣,索性也就不再猶豫了。
他的任務就是宣讀太后懿旨,至於其他的,不是他考慮范圍之內的事。
可他還是多留了一個心眼兒:“商夏姑娘,太后懿旨是道密旨,不可當著這麽多人面宣讀。”
商夏自然不會同意。
她的目的就是要讓余公公把太后懿旨當眾宣讀出來,讓眾人看到太后是如何包庇罪大惡極的晉王的。
這是在為新皇親政做鋪墊,讓新皇下一步的掌權成為民心所向。
“余興你敢睜著眼睛說瞎話?”站在一旁的岑非開了口,語氣冰冷,“若真是密旨,就不會這麽大陣仗了,我看你還是趕緊點兒宣了吧!之前不是要跟咱家搶著宣的嗎?還不趕快?”
余公公還在猶豫,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
“你們兩個,幫幫余公公。”岑非看向身旁儀仗隊裡的人,沉聲命令。
“不必了,老奴自己宣。”余公公一甩袖子,冷冷說道。
這岑非仗著自己是太監總管,欺人太甚,回頭他定要去太后那兒好好地告他一狀。
面對太后懿旨,商夏同樣是規規矩矩地行大禮接旨。
余公公氣勢一般地宣讀:“奉天承運,太后詔曰:晉王宗瀚無罪釋放,著商夏攜晉王與三王談判,確保望京城安危無憂。”
“商夏,聽到了沒?聽到了沒?”不等商夏謝恩,晉王便毫無規矩地大喊道。
雖說小皇帝要殺他,可太后懿旨已下,商夏應該知道怎麽抉擇了。
“呸!”有人朝晉王臉上吐了一口痰,吐得晉王眼睛都閉上了。
無數口痰和臭雞蛋、爛菜葉一起,再次招呼到晉王身上臉上。
“斬殺晉王!斬殺晉王!斬殺晉王……”百姓們齊聲大喊。
晉王咬牙切齒,面目凶惡地掃過人群,拳頭也緊握起來。
晉王暗暗發誓,等他和弟弟陳王會合,一定要殺入望京城,狠狠地收拾這些欺辱他的螻蟻。
他要扒他們的皮,抽他們的筋,喝他們的血,吃他們的肉。
商夏手中兩道旨意有著截然不同的命令,執行一道,便是違背另一道,執行另一道,又是違背這道。
眾人一時之間,都有些替相府大小姐發愁。
戰九州不動聲色看著商夏,他倒想知道商夏要怎麽做。
商夏暗自一笑,這可真是在刀尖上行走……不過,她踩刀尖踩慣了,再踩一次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