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人半夜高熱不退,還非要起床寫信,他說她手受傷了不能寫信,她非常鄙視地看了他一眼,就強撐起來跑到書桌前,用左手寫了一行字,讓寒月樓的人送出去。
他當時的心情,就是空白……
腦子裡一片空白,他就從來沒見過意志力這麽強的病人。
後來,商夏又昏昏沉沉地睡了會兒,沒多久就不安地醒了過來。
都燒成這樣了,她還能醒?
他用盡了辦法,又喂藥,又扎針,又讓小月用水和酒給她擦拭降溫,高熱卻怎麽都退不下去。
這女人迷迷糊糊中,卻還惦記著那些沒完成的事情……
醒來就讓人叫商洲進去有事兒吩咐。
“照她說的做。”
遊林子吩咐急得直掉眼淚的小月和商晴,便有些喪氣地坐在一旁想辦法。
他看到商洲一個八尺男兒,聽到商夏命令眼睛紅成了兔子,然後,恭恭敬敬地回應了一句“是”,便跑去執行挑撥三皇子和四皇子互撕的命令。
他看到戴著面具的商陽,梗著喉嚨說是,下巴上掛著晶瑩的好似水珠的東西,手上拳頭都快捏碎了。
還有那個高高瘦瘦,受了傷也渾身桀驁不馴的雷煜,臉色白得跟鬼一樣……
把事情一件件交代下去,商夏才又昏睡了過去。
好在她底子養得好,要不然,那高熱一直不退就能要了她的命。
她燒了整整一天一夜,身體都虛了,高熱才退下來。
遊林子一屁股就癱坐在地上,他喵的差點沒治好他未來的嫂子。
別說師兄到時候會不會砍了他,師父怕是也會嫌棄他的醫術,搞不好會將他趕出師門……
他給病人退過無數次熱,第一次這麽艱難……
好在一切都過去了。
院子裡,商夏糾正了商晴幾個動作,眾人就聽到商晴慘叫的聲音,遊林子碎碎念了一句:女閻王。
回頭看到小月正睜大了眼睛瞪著他,一下子就梗住了。
“小丫頭,你可別學你主子啊,她那套你學不來,遇到強敵還是好好地用我研製的毒粉吧。”
說著,遊林子便將剛配好的藥瓶給了小月。
不等小月開口,他又拿起了另一個瓶子,“這瓶呢,是解藥,要是用毒的時候怕出什麽意外,你就先提前吃了解藥。”
“嗯,多謝遊公子。”
小月不客氣地接下了幾個瓶瓶罐罐,這一路走來,她才知道行走在外有多危險,還是多做點兒準備,有備無患的好。
他們來的這一路上,不但遇到了劫匪,還遇到了想謀財害命的黑店老板,要不是遊公子江湖經驗多,蒙世子又派了人保護他們,真不敢想象會怎麽樣。
可小月看著這樣式都差不多的幾個白瓷瓶,就有些犯了難。
“遊公子,這哪些是毒粉,哪些是解藥啊?”
“傻!”遊林子笑道,“毒粉是粉,解藥是藥丸。”
“可從外面看,好像看不出來哦。”小月扁了扁嘴,睜著一雙無辜而可愛的大眼睛。
“外行人當然看不出來了,你看瓶口,藥粉的瓶口大些,藥丸的瓶口小些。”
遊林子滿眼笑意,目光不動聲色掠過小月的臉,就見她被毀容的臉上幾乎已經看不出痕跡了。
當初他以為小月這臉是好不了了,沒想到經過他持續治療,如今幾乎已經看不出她臉受過傷了。
小月乍一抬頭,就看到遊林子看自己的眼神,不由愣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我記住了。”
小月說完就跑了,心臟撲通撲通直跳……
不可能吧?
遊公子看她的眼神,怎麽有點像蒙世子看她家小姐的眼神啊!
她一定是看錯了!
她只是一個丫頭,遊公子可是大名鼎鼎餓鹿神醫之徒,玉樹臨風,英俊瀟灑,怎麽也不會看上她的……
小月未曾發現,如今的自己,無論容貌還是氣質,都和以前煥然一變。
而她一直不變的,是對主子的一顆忠心。
遊林子也沒告訴她,為她調製的擦臉上傷的藥裡,加了美容養顏的東西。
初夏的院子裡,微風陣陣,時不時傳來商晴倒抽涼氣的聲音。
直到商洲推開院門走進來,商夏才放過商晴,回了書房。
商晴都快哭了,長姐好嚴格……
但她也知道,長姐是為了她好。
她既然選擇了這條路,便跪著也要走下去。
書房裡,商洲站在商夏對面,開口說道:“姐,南黎國皇確實親自選了一批護衛,還有許多金銀珠寶送往戰王府,看樣子是要和戰王重修於好。”
“正常。”商夏臉上並無一絲驚訝,她神色淡淡地看向對面眉眼間褪去了青澀的青年男子,輕聲問道,“小洲,知道什麽樣的人感情最好嗎?”
商洲略微思索,開口說道:“姐和我未來姐夫這樣的。”
商夏:……
當商洲得知檀越國對南黎國開戰,原本還有些驚訝,可當姐說檀越國沒這樣的實力時,他才反應過來,是天幽國在檀越國背後。
可天幽國並沒傳來這樣的消息,姐才告訴他是姐夫動的手。
他一開始也是有些惱姐夫沒來南黎國看姐,內心裡覺得姐夫或許認為姐沒那麽重要,後來他才知道,自己錯得離譜。
姐夫是沒來南黎國,可那是姐不讓他來,而且,讓他身為震驚的是,姐夫親自去了檀越國。
那些敗在檀越國手上的武將也不冤,別說是他們了,就是他跟姐學了這麽久,聽了檀越國的那些戰事,感覺自己若是對上姐夫,也得敗在姐夫手上。
姐夫是個很會藏的人,他可以半點不顯山不露水,也可以衝冠一怒為姐姐!
“皮。”商夏用手指虛點了點商洲,便笑道,“奔著同一個目標去的兩個人,感情最好……”
商洲微愣,是啊,姐和姐夫就是這樣的人啊!
他們雖然隔著千山萬水,可他們的心在一塊兒,他們的目標一致!
他們其實,是同一類人,都是強大到讓人心疼的人。
半晌後,商洲才有些狼狽,又有些慚愧地點了點頭。
“所以,即便南黎國皇和戰王之間發生了這麽多離心的事情,為了共同的野心和目標,他們也會盡釋前嫌,再次君臣聯手。”
商夏一邊端起桌上的涼白開,喝了一大口,一邊說道,“戰九州才是南黎國皇的知己,他那些帝王術不是白讀的,最了解南黎國皇的人還是他,他只是被我攪亂了心神,一時操之過急罷了。”
“那天幽國是不是危險了?戰九州一直想攻打天幽國來著……”商洲有些不確定地道。
“不會!”商夏微微搖頭,眸光流轉之間盡是掌控大局的自信,“南黎國已經失去了最好的時機,檀越國沒處理好之前,他們不會再打天幽國。”
商夏話音剛落,門外寒月樓駐南黎國的負責人秋柏便匆匆來報:“主子,樓主這次入太子府聯絡太子,被戰王的人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