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仙蕙默著，不再多言，只是低著頭，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畢竟葉夫人與葉仙蕙二人有著十幾年的情誼，見她這副樣子，心底倒也多了幾分憐惜。

  “惠兒，我知道這個消息對你來說太過突然，只是老夫人說得對，你長久留在葉府，於你於沈家還有葉家，名聲都不好聽……”

  “葉，夫，人！”葉仙蕙不知何時抬起了頭，眼裡滿是猩紅，面上帶著嘲諷的笑意：“你可閉嘴吧！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在我面前裝什麽慈母？”

  葉夫人一時頓住了，未說出的話梗在喉嚨口。

  “之前葉雲初回來的時候，是你親口與我說，若是我不適應，想繼續留在葉家那就留著，你永遠都是我的母親，可這才過了多久？不過一年多的光景，你們就要將我趕回去？”葉仙蕙雙眼像是淬了毒一般，死死盯著葉夫人。

  “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不過是因為你們覺著我擋了葉雲初那個賤人的道，就找理由將我除去罷了，你們之前的疼愛，全都是假的！你們這群偽君子！”

  她此刻早就顧不上什麽教養，汙言穢語一股腦全說了出來。

  葉夫人氣得渾身發抖，直接一巴掌扇了過去。

  從小教到大的乖乖女竟變成了如此醜惡的模樣，實在讓她又恨又痛心。

  其實她剛剛未說完的話是——

  即便你回了沈家，但只要你心思如最初一般純良，葉家的大門還是會對敞開的，若是你想回來看看，我們隨時都歡迎你。

  現在看來，這些話倒是累贅了。

  葉夫人定了定身子，那點子憐惜早消失殆盡：“你愛怎麽想便怎麽想罷，明日給我搬出葉府。”

  葉仙蕙聞言，瞳孔猛地一縮，面上猙獰的表情慢慢緩和。

  她應是意識到了自己的過激行為是真的惹怒了葉夫人，面上有大滴的淚水滑落，聲音也低了下來：“母親，我錯了，我錯了……”

  她說話間，一把拉住葉夫人的手，徑直往自己臉上扇去。

  而後喃喃自語道：“母親，你覺得這樣的懲罰夠嗎？若是不夠，那就繼續……”

  她執著葉夫人的手又大力往臉上揮去。

  “母親，我只是一時心急，想著要離開你離開爹爹，離開呆了十幾年的清遠伯府，我就萬分難受，那些話不受控制便跑了出來，我知道錯了，我答應你我會回沈府的，只是這裡承載著我太多的記憶，母親你能不能不要那麽快趕我走，多給我一些時間好不好…”

  葉仙蕙說著說著，已是泣不成聲。

  葉夫人眉間閃過不耐，使力將手拿了回來。

  面前的女子哭得甚是動容，可經過剛剛一出，她的心裡實在是沒什麽溫情，冷聲道：“念你我數十載母女，便寬限你三日，三日後立馬送你回沈府。”

  說罷，葉夫人頭也不回，離開了院子裡。

  看著她疾步嫌惡的背影，葉仙蕙眼底的恨意，如雨後春筍般，瘋狂聚集了起來。

  此事到現在就算真正定了下來。

  葉雲初對這件事可是格外上心，依著她對葉仙蕙的了解，肯定會想盡辦法拖延，果不其然，又讓她得了三天的空子。

  為了防止葉仙蕙再出什麽么蛾子，葉雲初特意在家多住了一日，雖說葉夫人派了嬤嬤跟著葉仙蕙收拾，但她不放心，還是命著孤煙日日去葉仙蕙的院子裡監視著。

  時間一晃，來到了第二日。

  明日就要回沈府那個破落戶了。

  日後再想接觸到那些王公貴族可是難上加難了。

  且不說這點，她回了沈府的消息一旦傳開，怕是要成為這京中的一大笑柄。

  這叫她還如何在京中貴女間立足？

  葉仙蕙心煩地坐在桌邊，有一口沒一口地抿著手中的茶水。

  余光掃過一旁的孤煙，她心內的躁意更甚。

  “果真是葉雲初身邊的一條好狗啊，那個賤人究竟給了你什麽好處，值得你如此為她賣命？”

  到了這個時候，葉仙蕙行事說話早已不顧忌了。

  孤煙並未接她的話，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她。

  葉仙蕙不禁皺眉。

  若是她還是這清遠伯府的大小姐，這卑微的下人豈敢不搭理她？
  屆時根本無需她動手，手下的丫鬟就會直接一個耳光扇過去。

  可現在倒好，虎落平陽遭犬欺。

  葉仙蕙掃了眼院子裡，空無一人。

  那些下人們視她如蛇蠍一般避之不及……

  一個個早不知去了何處。

  她心內的煩躁到了一個頂端，急需發泄，手中的茶盞已到嘴邊卻生生換了方向，朝著孤煙所處扔去。

  與之響起的，是她的怒罵聲。

  “你是個什麽東西？我既在這院中一日，便是這清遠伯府的大小姐一日，我同你說話，你竟敢不理我？真是下賤胚子！”

  孤煙反應極快，身形一閃，躲過了她的攻勢。

  只是臉上是森然一片，她淡淡看了眼葉仙蕙，像是看小醜一般，終是開了口：

  “如你願，我還叫你一聲大小姐，不過大小姐你可知，今日你的舉動若是傳到葉老夫人他們耳中，你怕是今夜都無法在此度過了，還請你好自為之。”

  “你！你敢威脅我！”葉仙蕙面上有些掛不住，孤煙的話卻是說到了她的心坎。

  葉老夫人一向看她不慣，這她早就知道，不過卻沒哪一次有這次這般決絕。

  她猜這其中定是有什麽緣故。

  派去打聽的人經了好大一功夫才打聽到，原是因為生辰那日她拿丫鬟出氣的事被葉老夫人知道了，而葉老夫人素來信佛，自是對她這樣暴戾的行為不能忍受，再加上她幾次三番陷害葉雲初的事也被掀了出來，為了保清遠伯府的和睦，他們便下了決定要將她送走。

  現在木已成舟，葉老夫人對她的看法她無力改變，她已答應了會回到沈府，可不是今日。

  畢竟，明日她還有一件大事要做……

  孤煙的話倒是提醒了她，葉仙蕙收斂起囂張氣焰，但言語仍舊刻薄：“呵，快回去告訴你家主子，不是人人都如她一般吝嗇，這府中的東西我是一件都不會多拿的，讓她放心著吧！”

  孤煙這時倒是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