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靈靈像是只聽得她前半段話，精致的小臉笑成了花，心底的愉悅完全顯上了面上，又開口道：“自得了皇上的賜婚，我便日日在研習你們南朝成親的風俗，成親當日這新娘子額頭畫有火紅的花鈿便是其一，我已經學了有半日了，竟得到你這麽高的評價，看來我在此點上還是有些天賦的。”

  她手執筆，又細細畫上了幾筆，而後對著鏡子各種端看，四處調整。

  葉雲初臉色暗了又暗，手中捏成了拳，又輕輕松開。

  她來到梳妝台前，看著銅鏡裡如南朝少女打扮的女子，又開了口：

  “郡主，我朝有一句話不知你可否聽過，強扭的瓜不甜，你依靠大漠皇室的勢力，逼迫江序與你成親，可江序他心中並無你，你們倆日後就算在一起了，往後的日子定是不如意的……”

  “啪！”

  是畫筆被重重砸在梳妝台上的聲音。

  烏靈靈面上的笑意全無，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陰鬱。

  可很快，她的神色又開朗起來。

  “強扭的瓜會不會甜，我不知曉，我只知道，雖然得到江序靠的是我父汗的勢力，但結局卻是一定的，日後與江序成親的，只有我一人，也只能是我。”

  她輕睨了葉雲初一眼，笑出了聲：“葉雲初，我知道你對江序的心意，而你今日前去皇宮與二皇子皆碰壁一事我也收到了消息，看在你如此為他著想苦苦執著的份上，我便大人有大量，成全了你便是，待得我嫁入江府為江序正妻後，便讓江序娶你過府為妾，你看如何？”

  口中說著為葉雲初著想的話，眼裡卻滿是譏諷。

  這樣的烏靈靈，讓葉雲初覺得無比的陌生，也生出了避她不及的念頭。

  既然烏靈靈如此執迷不悟，那葉雲初便沒有與她繼續下去的必要，葉雲初不再在此處逗留，一路回到了江府。

  此刻的她，最想做的是見上江序一面。

  葉雲初在離開前，囑咐了江叔好生留意著這些禦林軍的動作。

  依著江叔的觀察，王林安排了兩撥人，一撥人白日裡鎮守江府，另一撥則是夜裡，這兩撥人會有一個交接的時間。

  通常侍衛們交接時，是防守最為薄弱時，葉雲初便想著利用這個交接點，偷偷混入關押江序的房裡。

  在江叔的幫助下，葉雲初順利來到了江序的臥房。

  與她所擔心的不同，江序安然無恙端坐在房內，一旁的桌子上放置的是上好的酒水與各種大魚大肉。

  看著實在不像是一個犯人該有的待遇。

  葉雲初微微瞠目，而後不解地望著江序。

  江序對她的到來並不驚訝，畢竟以她的才智，若是想要糊弄過那些禦林軍，實在是簡單的很。

  “如你所見，這些禦林軍都不是傻的，雖然我現在被關了起來，也不過是因為抗拒聯姻一事，而對於我的首輔職位，皇帝是隻字未提，這說明我在皇帝心中還是可以加以利用的，若是貿然撤職恐是會生出亂子來，王林在宮中混跡數十年，定是也看清了此點，所以雖在外面表現得嚴苛至極，對我卻還是好生伺候著。”

  江序的解釋，讓葉雲初一直浮遊不定的心稍稍有了些安慰，可下一秒又忍不住發愁起來。

  一時之間皇帝許是不會拿江序怎麽樣，可若是江序一直不松口，那又該如何呢？
  屆時，皇帝恐怕也不會顧及他的顏面了……

  看來此事，突破點還是在皇上那邊，若是能勸的皇帝放棄聯姻，所有的事便都迎刃而解了。

  葉雲初如是想著，心裡有了決定。

  為了等候第二日的交班時刻，她這日便宿在了江序臥房，二人仍是同床共枕，和衣而睡。

  第二日一大早，趁著禦林軍交接的時候，葉雲初回到了自己院中。

  她匆忙洗漱了一番，連妝扮都未來得及，便急急忙忙坐上了回清遠伯府的馬車。

  一路緊追慢趕，馬車終於在葉伯爺上朝之前趕回了家。

  “雲兒，這麽早你怎地回來了？怎麽不派人先回來通報一聲？”葉伯爺驚訝，將帶著霜露的葉雲初迎入了家中。

  同時有下人遞上熱茶。

  “父親，女兒此事匆忙回家，是有事想要求你。”葉雲初接過熱茶，輕輕抿了一口，心底的急躁被撫平不少，“想來江序抗旨被關押一事父親應已收到了消息，女兒今日便是為著此事而來，希望父親能在聖上面前為江序說上幾句，勸得聖上解除了對他的關押。”

  葉伯爺聽了她的話，並未作答，沉吟片刻後才開口：“雲兒，此事父親恐是無法幫上你，你擔任女官有一段時日，想來對朝中局勢是有些了解的……”

  “邊疆的小國時不時進犯我朝，而東邊的鄰國，又是一直虎視眈眈，若是有一日這鄰國發動了攻勢，我們許是難以抵抗，而與大漠聯合乃為上上之策，現下有了這個機會，能通過聯姻鞏固我們的關系，莫說皇上，就連底下的臣子們都是喜聞樂見。”

  “父親，這些女兒都清楚，只是……”葉雲初面上帶著祈求。

  葉伯爺瞧著她這般模樣，心中有萬分不忍，可還是打斷了她的話：“雲兒，此事莫要再提，大是大非面前，我是不會改變主張的。”

  他不放心地又說上一句：“特別是在皇上面前，莫要再說這些話，帝王心向來是難以捉摸，別到時候江序未被放出你又被關了進去！雲兒，你得明白，你的言語牽連的並非你一人，還有我們整個清遠伯府！”

  葉伯爺的話，如重錘一般，一句一句打在葉雲初的心上，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雖父親說了那麽多，可葉雲初知道，這其中最為關鍵的一點，便是最後一句。

  什麽家國和平，鞏固兩國關系，都是借口。

  不過是父親怕因為這件事，牽連到整個清遠伯府罷了。

  葉雲初心底的失望如藤蔓瘋狂滋長。

  她也不知是失望無人幫助江序，還是失望父親的假意推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