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先皇曾有訓，國無臣而不立。葉雲初當上女官後，接二連三地破獲大案，為我南朝所做出的貢獻更是傑出至極，這樣的臣子理應受到尊重，而非詆毀。德妃娘娘的一時興起，到頭來傷的可不止是葉大人一人的心。”江序微微彎了身子，“皇上，微臣的話已經說完。”

  他乾脆利落地坐了下去，絲毫未顧德妃因他這番話驟然大變的神色。

  這葉雲初身後，還有著清遠伯府，有著為朝廷灑頭顱拋熱血的葉伯爺等將士。

  再者，如若葉雲初今日真的不予拒絕，直接登台表演了，看在朝廷那些老臣的眼裡，必會對此有所爭論。

  如江序所說，這所傷的可不止是葉雲初一人。

  皇帝喝了些酒，本就有些昏昏沉沉，聽著德妃的話一時也沒仔細深究，現下聽了江序的話，倒是想得深遠了些。

  同時內心有些感激江序的提醒，否則以他之前那醉酒的思緒，最後許是會答應也說不定，到那時辛辛苦苦積攢起的臣子之心便又要損毀些。

  皇帝整個人神智清醒了許多，瞪了眼身邊的德妃，開口訓斥道：

  “這宴會不知舉辦多少次，為何別人能看得這歌女偏生你就如此挑剔？挑剔就挑剔罷，還如此不識大體，看你提出的這是什麽要求！葉雲初為朕欽點的女官，豈由得你如此折辱？罰半年俸銀，回宮後反省上半月！”

  德妃可謂是一下從雲端墜落，在這種情況下也不敢再恃寵而驕，隻得忍著淚認了錯。

  只是在這以後，不僅僅是對上葉雲初，她對上江序的眼神也滿是憎恨了。

  許是看出了皇帝對葉雲初的重視與維護，場上的話題忽的轉了個頭，全在誇獎起葉雲初來了。

  葉雲初為一女子，辦案時卻是沒有半點嬌氣，不怕苦不怕累，即便是對著窮凶極惡的犯人時，也敢迎刃而上，實為巾幗不讓須眉也。

  諸如此類的誇獎聲在葉雲初耳邊響起，她也只是溫和有禮，謙虛一笑帶過。

  這般反應，瞧在有心之人眼裡，更是覺著她大有可為。

  其中一人，便是蕭韋。

  雖之前因為蕭靜之事，他對葉雲初此人並無好印象，可經了這一大段時間的觀察，他倒是慢慢改變了主意。

  現下威遠侯府雖名聲猶在，但光景大大不如從前，要是想維持威遠侯府的風光，那其一最為重要的便是，給蕭臨找一個與威遠侯府家世相當的女子聯姻。

  這京中瞧來瞧去，也就只有清遠伯府有這資格了，且這葉雲初現在又是皇帝跟前的大紅人，日後定會給威遠侯府帶來榮光。

  今日蕭韋與葉伯爺的座位恰好相鄰，他抱著這樣的想法，擯棄了心中對葉雲初的成見，端著酒杯就湊上了前去，開口：
  “葉兄，雲兒小小年紀便有如此作為，日後前途可謂是無量啊，瞧她這模樣，日後上門提親的人怕是要踏破門檻了。”

  葉伯爺謙虛地擺了擺手，眼裡卻滿是對葉雲初的讚許。

  蕭韋又開口道：“容在下多嘴一句，敢問家中可有給雲兒挑好婚事？這女子婚嫁之事尤為重要，可萬萬不可耽擱了。若是現在尚未有好的人選，不妨考慮一下我家的臨兒？臨兒也算是你看著長大的，其人品脾性你應是清楚的，若是這二人能成了一樁好姻緣，那也能算得上一番佳話。”

  上次蕭臨來提親時葉雲初的反應頗為激烈，葉伯爺並沒有忘記，且他當時還答應了，以後的婚事全憑她自己做主，因此即使他現在也有著為葉雲初婚事擔憂的心思，卻還是未表現出半分。

  “我家雲兒現在還小，我和她娘還想著再多留她一兩年，所以現在不談婚嫁之事，日後若是有這想法，定會先考慮臨兒！”葉伯爺打著哈哈，將這事應付了過去。

  生怕蕭韋再提起些什麽，他剛一說完話，便偏過頭與另一邊的大人言論起來。

  葉伯爺的舉動看在蕭韋眼裡，就沒有那麽簡單了。

  蕭臨之前去提親而後被拒的事，他是知曉的，最初聽見這消息時，他隻當葉雲初是不知好歹，就算葉雲初願意，他這個當家的也不定會同意讓葉雲初進蕭家的大門。

  就連今日，他也只是見著葉雲初著實討皇帝歡心，才起了這個心思的，算是給那清遠伯府一個面子，可沒成想，這清遠伯府的一大家子都是這般給臉不要臉的。

  蕭韋的眼裡滿是黑沉，盯了葉伯爺許久才挪過視線。

  山水有相逢，既清遠伯府如此瞧不上他們威遠侯府，那莫怪日後他不客氣。

  這邊，江序憑著敏銳的直覺，看出了身後丫鬟的不對勁。

  這丫鬟瞧著面生，似不是起初前來侍候之人，且與他對視時眼神飄忽，像是在躲避什麽。

  江序正要派人去調查時，聽得上座傳來皇帝的聲音：

  “江首輔，這過去的一年，你為我南朝是鞠躬盡瘁，百般操勞，朕今日可得好好敬你一杯！”

  江序起身，端起酒杯，裡面卻是已經見底。

  就在這時，身邊那個丫鬟適時將酒壺送上，往裡添了些許清酒。

  這丫鬟上前的時機實在是太過巧合了。

  其中定是有什麽陰謀。

  可這種時候，他若是不喝，定會落下個不忠的罪名。

  若是喝了，這酒中最多不過下了藥，到時候再想辦法解了這藥便是。

  衡全利弊下，江序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為朝廷效力，乃是臣子的本分，皇上您無需如此！”

  好不容易將皇帝應付了過去，江序坐回凳子上，不過片刻，他隻覺渾身有些異常。

  那種感覺，像是三伏天被關在暖房裡一般，渾身燥熱得不行，全身的細胞都在囂張地跳動著，想要掙脫出來。

  他這是被下了春藥！

  江序眸色一冷，恰對上德妃幸災樂禍的目光。

  德妃因他被皇帝當眾責罵，心中定是懷恨無比，現在對他所下的藥，藥效比尋常的強上許多，如若繼續在這處待著，有那下頭的歌女們刺激，他恐是無法控制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