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不要緊的，夫君昨夜操勞過度，還是讓他多休息會兒吧。”李染不動聲色地為玄雲瀟上著眼藥。

  “操勞過度？”

  身為過來人的王劉氏一瞬間就明白了過來。

  她表情不悅道：“鈺兒還在上學，怎能日日沉溺於後院，小染，就算新婚燕爾，也莫要做那禍水之流，當勸導鈺兒上進！”

  李染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她給丫鬟使了個眼色。

  陪嫁丫鬟立刻委屈道：“老夫人，您可冤枉少夫人了，少爺可有些日子沒有來少夫人屋裡了。少夫人婚後夜夜勸導，可從未懈怠過啊！”

  王劉氏表情一怔，想到了什麽，皺眉看向了丫鬟：“去叫少爺過來，都什麽時辰了？再睡人都傻了！就說少夫人要回娘家，讓他快些來！”

  丫鬟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王劉氏看向了李染，悻悻道：“哎，都說女人出嫁從夫，但也要能管住男人才是。”

  言下之意，是她自己沒本事，管不住夫君？
  李染心中暗恨，臉上卻揚起抹淺淺的笑容：“母親說的是。”

  王劉氏見她態度那麽好，也不由軟了下來：“行了，坐下吧，等會兒。”

  李染又給陪嫁丫鬟使了個眼色。

  陪嫁丫鬟這次卻沒有懂李染的意思，茫然地望了過來。

  李染歎了口氣。

  好在，上天是照顧她的。

  那去叫人的丫鬟很快便回來了，腳步匆匆，臉上帶著抹不高興：“夫人，少爺說太累了，讓少夫人改天再回去。”

  李染瞬間氣得不行。

  王劉氏卻覺得王鈺說的有道理，看向了李染：“染兒啊，你看.”

  “母親，我娘給我送了好幾次信，我也思念心切，您就讓我自己先回家看看吧，夫君那麽累，還是不打擾他了，您放心，我去去就回，都在京城，隔著也不遠，太陽落山之前，肯定回咱府上，不會讓人看到說什麽的。”

  李染臉上掛著笑，心裡卻把劉家人祖宗十八代都問了個遍。

  王劉氏心中是不願的，但是聽李染說她娘送信了，想著若是不讓她回去，未免會讓李家心寒。

  要是因為此事，導致李首輔不幫助尚書就不好了。

  “那行吧，多帶一些人，莫讓人小看了咱家，路上也安全一些。”王劉氏擺了擺手；

  總算是松口了。

  李染高興地請了個安，便離開了。

  街道上，人流如織。

  李染看著那熟悉的街道，總覺得恍若隔世般，繁華的場面，是那麽的不真實。

  “小姐，今兒街上人可真多。”陪嫁丫鬟也一臉激動。

  李染掀開了轎簾，探頭四處望著：“好熱鬧。”

  陪嫁丫鬟掃了眼四周，隨後拉住了個路人，問完後，追上了轎子，興奮道：“小姐，我問了，說是為了慶祝玄將軍奪回邊塞，特意舉辦半月的集會，城郊還有廟會呢！”

  “真好。”

  看著百姓們臉上那發自內心的笑容，李染臉上也不由浮現了抹笑容。

  “世子來了！”

  “快，剛炒好的栗子快去給世子送過去。”

  “世子今日出來晚了，上學不會遲吧？”

  前方忽然間擁擠了起來，李染聽到一些細碎的聲音，不由問著丫鬟：“去看看怎麽了？”

  很快，陪嫁丫鬟便打聽清楚了：“小姐，是玄世子過來了。”

  玄野？

  李染順著人群望了過去。

  一襲白袍，風光霽月，相貌俊美的玄野在眾人簇擁中走來，面對著百姓們的熱情，臉上沒有分毫的不耐煩，反而笑盈盈地推拒著。

  “哎呀，早飯吃多了，栗子就不要啦，明天，明天再吃。”

  “雞蛋可以，但我現在要去上課呀，國子監不讓帶雞蛋的，這樣，您給我家送去吧，這幾個太少了，多帶幾斤，正好我家雞蛋快吃光了。”

  “大娘，您這餅子可真香，饞死我了，隻怪我早飯吃得太早，哎，您明早去我家門口支攤吧，保證咱府上主子丫鬟都好這一口！”

  “等等，這誰家小孩兒呀，快抱走，小心別把人擠丟了。”

  玄野抱起了孩子，還給了一對中年夫婦，那夫婦忙不迭地感謝著。

  李染看愣了。

  那被京城百姓痛罵，人人嫌棄，如同過街老鼠一般的玄野，何時竟然這般受百姓擁戴了？
  那髒汙的百姓，黑手將他的袍子都蹭黑了，他竟然沒有惱怒？
  笑容真摯，如沐春風，前呼後擁，氣度不凡。

  李染心臟倏然悸動了下，眼前的玄野是那麽的器宇軒昂，她以前怎麽就沒看出來呢？

  “這是誰家的轎子？怎麽停在這裡了？”

  玄野皺著眉看著這一直不動彈的轎子，若不是這轎子，他早就能逃出去了。

  今日早上煉製丹藥，差點誤了時間，這眼看就要遲了。

  再不離開這裡，只怕回到國子監後，孫教諭又會懲罰她了。

  “玄野！”

  李染深情款款的喊了一聲。

  玄野後背一寒，瞬間長滿了雞皮疙瘩，她掃了眼聲音的來源，看到了李染，頓時覺得更難受了。

  “那個，諸位，謝謝大家的厚愛，我就要遲了，先走一步！”

  玄野為了避免麻煩，對著眾人拱了拱手，便一溜煙跑開了。

  “少爺，等等我！”

  辛竹連忙追了上去。

  李染望著玄野離開的背影，咬了咬嘴角，眼中泛著後悔的淚花。

  “小姐？”

  陪嫁丫鬟看李染似乎呆住了，不由問道：“人都散開了，咱們走嗎？”

  “去，追上玄野！”

  李染猶豫了下，還是道；

  “玄公子？”

  陪嫁丫鬟愣了下。

  李染喊道：“還不快去！”

  “大家快去，攔住玄公子！”

  陪嫁丫鬟忙招呼著下人們。

  原本要護送李染回李家的下人們，微微一愣，他們都是三四階的武者，平日裡聽從尚書的話，但既然劉氏把他們派給了李染，在短暫的怔愣過後，便開始去追玄野。

  躲開了人群，玄野松了口氣。

  “少爺，司業都說了，準許您這些天不過去的，您就算遲了也沒事的，為啥還這麽跑？”辛竹有些不解。

  少爺跑的那麽快，好像身後有狗在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