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言罷，沈玉憐不吭聲了。

  她也不想在此多留，抬步就邁出了屋子。

  外面王姨娘帶著沈玉心迎了過來，對著沈姝問，“二小姐，如何了，玉憐可願意同意這門婚事了嗎？”

  沈姝對著王姨娘淺笑道。

  “五妹妹是個心思通透之人，之前只是因為想不過才會如此，現在想通了，便也無事了。”

  沈姝說完，已經回歸雁閣打了一道的寒蕊，趕緊拿來了厚實的雪絨狐裘披風給沈姝披上。

  “小姐，咱們該回去了吧。”寒蕊道。

  沈姝對著王姨娘淺笑頷首，算是告辭，然後由茯苓扶著她下台階，旁邊寒蕊打著傘，一路隨著沈姝踏著皚皚白雪而去。

  王姨娘看著那漸行漸遠，逐漸消失在雪景中的少女，不知怎的，她心神不由一震。

  這時，有丫鬟來稟報，“王姨娘，您快去榮春堂看看吧，老夫人那邊出大事了。”

  “什麽？”

  “老夫人無意間看到了新夫人的屍體，現在已經癱倒在了床上！府醫看了都不抵事，怕是只能請太醫了！”

  後方王姨娘和丫鬟的對話，自然也落入了已經遠去的沈姝雙耳。

  沈姝聞此，淡淡一笑後，隻幽幽道了句。

  “今年京城裡冬日的雪，來得真夠早啊。”

  以往，沈姝說完後，身邊兩個丫頭都會附和一兩句，可是今日，倒是沒有動靜。

  沈姝察覺到了不對勁，當即轉頭看去，卻在下一刻對上了男子含笑的璀璨鳳眸。

  原來，竟不知何時，君離夜已經負手站在了她的身後，手中還拿著傘。

  那傘好似是故意往她這邊靠，連那人紅衣肩頭落了寒雪，他都毫不在意。

  她一怔，隨後輕輕皺眉道，“你是何時來的，竟悄不做聲。”

  而此刻，早已經無聲無息退去老遠的寒蕊和茯苓，正在偷笑著看著他們二人。

  君離夜眸光極深地凝視著她，眼底似還有些不悅。

  “為何又不告訴我。”

  沈姝聽他這樣說，就知道君離夜說的是君亦淮的事兒，她佯裝微怒瞪了一眼遠處的寒蕊，只見寒蕊朝著吐了吐舌頭，還用唇語道了一句“屬下錯了。”

  沈姝無奈搖頭，接著收回眸子看去君離夜。

  “你忙，我不想打擾你。”

  誰知，沈姝這樣說，君離夜臉上的笑瞬間消失了，聲音也冷了不少，道。

  “把你的手拿過來。”

  沈姝不解皺眉，“你要做甚？”

  君離夜索性自己拿過了沈姝的手，將她手心亮出來，“本殿說了，你的事兒就是我的大事，如此不聽話，自然要受罰。”

  說著，他將傘輕輕往旁一擲，那傘瞬間立於地上，接著，只見君離夜另一隻手對著沈姝的手心就彈了一個瓜崩。

  沈姝還未曾見過這樣懲罰人的，她搖頭一笑，笑得極為無奈。

  “這下解氣了嗎？”她挑眉問。

  君離夜眸底都是傲嬌之色，他輕哼一聲道，“自然不解氣。”

  沈姝納悶了，“那你還要繼續懲罰？”

  君離夜一臉正色，“那是自然。”

  說著，他又拿過了她的手，沈姝以為他這又是要彈自己瓜崩，心道今日自己這手心怕是保不住了，不過能讓他解氣也便罷。

  卻不想，下一刻……君離夜唇角勾起了一抹狡黠的笑，微微俯身對著她的手心就親了一口，接著將她的手握緊，又放置在了自己的心房處，邪魅一笑盯著她。

  “傻瓜，我怎麽會舍得罰你。”

  沈姝徹底愣了，隨後反應過來，小臉上都是紅暈。

  她瞪了他一眼，然後趕緊別開眸光，“君離夜，這可是相府，你如此明目張膽，就不怕……”

  不等沈姝說完，君離夜突然就將她橫抱而起，只見男子嘴角又是一勾，笑意張狂不羈。

  “看就看到了，本殿恨不得此時此刻就昭告天下你是我的女人！”

  沈姝的臉更紅了，她雖已經活了兩世，可這樣“兩情相悅”的事，也是第一次遇到，況且這個男人如此熱情如火，簡直就無法讓人抗拒。

  “你放我下來。”

  “不！”君離夜傲嬌地昂起頭，繼續踏著白雪往前走。

  “君離夜！”

  “多叫幾聲，本殿聽不夠。”

  冷風呼嘯，漫天飛雪，掩不住的是那人間兒女柔腸，仿佛在這一刻，雪景只是他和她的襯托。

  末了，只聽那人的邪魅長笑，順著冷風消散，化了這漫天冰霜……

  歸雁閣。

  沈姝是被君離夜一路上抱回來的，也不知是君離夜提前派人清理了府中下人還是怎麽，總之這回來的一路上都沒遇到相府的人。

  待到了歸雁閣裡屋，沈姝長松一口氣，道。

  “君離夜，你現在可以放開我了吧。”

  君離夜低頭看著她，“怎麽辦，本殿還真是不舍得放手呢。”

  這話，帶著些許深意，沈姝敏銳地感覺出來了什麽，眼眸微閃，問了一句，“你今日找我，是不是有什麽事兒要告訴我？”

  君離夜還是將她放下了，不過依舊還緊握著她的手，只聽他輕嗯了一聲，語氣有些微沉。

  “我要出一次遠門。”

  遠門……

  “有多遠？”沈姝垂下來眸子，輕聲問。

  君離夜側頭看著她，眸子深邃，“你想知道。”

  沈姝沉默了，這怕是他的秘密，或許是不能說的吧，思及此，沈姝便要開口打算說自己不多問了。

  卻突然聽他道。

  “去大漠。”

  沈姝神情一僵，緊接著抬頭看向他，眼底劃過一抹異色，隨後便被不解和困惑覆蓋。

  他，居然願意對自己說出實話……

  雖然只有簡簡單單三個字，可是沈姝知道，這三個字裡包含了太多太多，有他的無奈和責任，以及世人看不到的一切，比如，他那肩頭上的重擔。

  本以為按照沈姝的性子會刨根問到底，不曾想，她只是淺淺一笑，然後主動依偎在了他肩頭，輕聲道了一句。

  “好，你何時出發。”

  這下，換君離夜愣住了，忽而像是明白了什麽，君離夜抬手將她擁緊。

  “三日後。”

  沈姝眼底劃過了一抹黯色，最終咬了咬唇，“我知道了。”

  她的語氣很平和，若不去看她此刻的面色，斷然是聽不出什麽來的，可是君離夜了解她，此刻兩人又是挨得如此之近，怎會感覺不出懷中女子的端倪來呢。

  他低頭看去，只見不知何時，她眼角淚水已經浸濕了自己心口衣襟。

  君離夜向來冷寒堅硬的心，在此刻忽而放軟了，他低下了頭，冰涼的唇吻過她眼角晶瑩，然後緩緩往下，對上了她此刻微紅的眸子。

  見他嘴角揚起玩味和揶揄，話語調笑，好似又回到了那個初見時邪肆風流的長孫殿下，他道。

  “再這樣，我還真不舍離去呢……不然，我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