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何會知道刺殺她的人是何人,她如何會知道外面有人,這樣說不過是拖延點時間而已。
若是較真起來,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要拖延,明明已經深陷這樣一個漆黑的小巷裡,面前還有一個隨時能要自己命的人,可她像是心底有預感一般。
那人手中似乎握著刀柄,並沒有魏芸因為中毒而掉以輕心,小心翼翼朝魏芸走過來,聞言腳下步子一頓,手中冷劍抽出劃破了小巷裡的寂靜。
那人似乎高高揚起了冷劍,魏芸放緩了呼吸捏緊紙扇,強打起精神,“所以你想好了?”
那人沒有理會她,冷劍猛得向下劈砍下來,她似乎能夠感受到頭頂上的冷風將發絲浮動,咬牙使出最後一點力氣剛要抵擋,黑暗中突然發出刺耳的聲音在她頭頂炸開。
那人踉蹌的快步朝後退去。
她的眼皮越來越沉,耳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隨之在她身邊停下,攔腰將她抱起,隨之她聞到一陣令她莫名心安的冷梅清香,耳邊響起林陌的呼喚:“芸兒。”
她勾了勾嘴角,沒說一句話就昏睡過去。
那人見果真有人過來,沒多逗留轉身就有。
嚴木隨之趕來,撿起剛剛那柄扔過來的長劍,去追那殺手去了。
林陌抿著唇抱著魏芸快步跑出小巷子,就著外面的月光看到了她腿上的傷口,一路跑出來在血水低落在地面上,從懷中掏出手帕緊緊捂在傷口上。
這時嚴森拉著一匹馬車趕過來,林陌抱著魏芸上了馬車,吩咐道:“去城東玉娘醫館裡。”
嚴森將馬車趕的飛快,一路上沒有耽擱,馬車剛停,林陌抱著魏芸衝了出來。
嚴森趕緊去敲門。
此時,玉娘早已睡下,半晌才披著衣服來開門,“來了,來了。”
剛打開門,便看到林陌一臉鐵青,懷中抱著暈死過去的魏芸,沒多問趕緊將他們迎了進來。
桌上燭火跳動,在牆上透出一道道火影,玉娘用剪刀剪開魏芸腿上傷口旁早已經被血水染紅的布,包括周圍的皮膚也是。
林陌連忙將身體向後轉過去,手中是那柄紙扇。
玉娘頭也抬的對林陌說道:“她腿上中的暗器上有毒,導致血液不能凝固,並加速流出來,你過來替我壓住她腿上的穴位,不讓將暗器拔出來可能會流血過多,氣血不足,會有生命危險。”
林陌動了動嘴唇,走過來將床邊的帷幔拉到一邊,看了一眼手指點在大腿穴位上,便將目光轉移到魏芸的臉頰上。
原本白皙的臉頰上,籠罩著一股沉黑的氣息,嘴唇也是發紫,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
暗器是一根細長的毒針,玉娘將毒針拔出來,魏芸頓時輕哼了一聲,額頭上布滿細汗,林陌咬了咬唇,用另一隻手從懷中掏出手帕,替她擦拭著汗水。
待玉娘將傷口上藥包扎,又聽到她說:“你上床去,把她衣服脫了。”
“啊?”終是林陌以泰山繃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氣量此時也是忍不住一臉錯愕,“我,我脫?”
玉娘淡淡撇了他一眼,“不是你脫難不成是我脫。”
林陌看著魏芸舔了舔嘴唇,喉嚨有些乾涸道:“男女授受不親。”
玉娘又撇了他一眼道:“你想什麽呢?她今日中的毒非同一般,我是想讓你用內力將她體內的毒逼出來,毒液已經順著血液流進了她內髒裡。”
林陌頓了頓,疑惑的說道:“那也不用脫衣服,我……”
“你以為單單用內力就能把毒全部逼出來,我得用針灸之法配合你,才能將將毒全部逼出來。”玉娘撇了他一眼,沒好氣道:“讓你佔便宜你還婆婆媽媽的,你要是不願意我讓外面那小兄弟來,我看他也是習武之人,身手雖然比你差點,逼個毒還是可以的……”
一直守在門外的嚴森身子猛得一抖,指著一處空落落的牆頭,衝屋子裡毫無底氣的大聲道:“什麽人,別跑!”接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嚴森翻牆跑了……
屋子裡的玉娘無奈的扶額搖頭,值得看著林陌,問道:“你到底行不行啊。”
林陌剛要爬上床又聽到她背著身子說:“芸姑娘還不在意呢。”頓了頓從水盆裡擰幹了手帕道:“你不是喜歡芸姑娘嗎?讓你白佔便宜你還不樂意了,再說了,這事關芸姑娘的性命……”
一回頭才發現,林陌已經上床了。
漆黑的夜裡,涼風微動,今晚的月亮格外的圓,嚴森嘴裡刁著一根草,蹲在牆頭看月亮,猛然聽到屋子裡傳來玉娘的聲音。
“你能不能睜開眼睛,喂!哪裡不能摸……穴位不再那裡……”
嚴森輕歎了一口氣道:“蒼天保佑,我主子終於開竅了,就是這個好的事情他居然閉眼睛……”頓了頓,猛得將嘴裡的草吐掉,自拍大腿恍然大悟,讚佩的說道:“閉著眼睛,不就能乾一些自己睜著眼睛能乾的事了嗎?不愧是我主子!”
林陌緊閉著雙眼,將雙手搭在魏芸光潔的後背上,玉娘將一根根銀針插在她後背上,不多時魏芸噴出一口黑血出來,身子軟軟的靠在林陌懷裡。
玉娘見魏芸將胸口裡的毒血吐了出來,松了一口氣,回頭看見林陌身子僵直,眼睛緊緊閉著,伸手向四周摸,試圖摸到被子給魏芸蓋在身上。
玉娘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將被子遞了過去,這人腦袋怎麽是一根筋。
林陌將魏芸裹的嚴嚴實實,避開她腿上的傷口,讓她躺下。
林陌起身下床,穿好鞋恭敬行禮:“接下來勞煩玉娘留下來照顧她。”
玉娘神色間全是疲憊,收拾著針灸,頭也沒抬的問道:“她是你相好,剛脫離危險你就扔給我,你要去哪?”
聽到相好兩個字,林陌目光柔和了不少,舔了舔嘴唇,一本正經說道:“出去吹吹風。”
此時玉娘才抬起頭看到他臉色緋紅都到耳根子了,輕笑一聲擺擺手道:“你放心,她現在剛脫離危險,身子弱隨時可能發熱,情況惡化,就算你不說我也會一直守在這裡的。”
林陌頓了頓,堅定道:“我一會就回來了。”他胸口上像是有一團火一樣,燒的他難受。
推門出去,微風拂過他的滾燙的臉紅,頗為舒服,月白將他一身白袍照的發亮,他手指輕輕摸索著象牙白扇柄。
紙扇被魏芸保管得很好,雖然常常見她拿在手機把玩,攤開扇面卻沒有半點的褶皺和髒亂,連扇面上那百裡桃花都光彩依舊。
嚴森見自己主子出來,翻下牆頭快步跑過來,“主子,芸姑娘沒事了吧?”頓了頓,細細的看他的臉,驚訝道:“主子,療傷很累吧,你看臉都憋紅了,要不去隔壁客房裡休息一下?”
林陌撇了他一眼,抿抿嘴唇沒說話。
嚴森又試探的問道:“真不用?”
林陌吞咽了一口口水,問道:“你二哥大哥那邊怎麽樣了?”
嚴森頓了頓道:“我二哥還沒消息,不過也快了,至於大哥,他剛才來了一趟,黑刺客身手利落並且還對周圍的路線很熟悉,沒追到,他現在又去剛才的巷子周圍找找看有沒有什麽線索留下。”
嚴家三兄弟從小跟他長大,很是熟悉他的辦事風格,因此很多事不用他多說三兄弟就將事情辦的很是讓他滿意。
林陌點點頭道:“他們回來,立刻讓他們來見我。”說完推門進了屋子裡。
這一夜,魏芸確實發熱了,林陌很擔心詢問是否需要做什麽,玉娘打了個哈欠,伸手摸了摸,搖頭道:“不用,不算太熱,她現在發熱還是好事,等明早應該就能醒過來。”
林陌放下了心,讓玉娘去休息,他就在這裡守著就好。
玉娘看了他一會,又看看床上的魏芸點點頭沒推辭,回去睡覺去了,明早還得出診。
見玉娘走了出去,他驀然想起玉娘說的“相好”這個詞,輕笑了一聲,拉了魏芸有些發燙的手放在唇邊。
床上躺著的魏芸睡的並不安分,她眉頭緊鎖,腦袋輕輕搖晃。
林陌輕聲道:“做噩夢了?”伸手輕輕撫平她緊鎖的眉頭。
魏芸確實是做噩夢了,還是上次做的那個夢,卻比上次更加熟悉。
雪風似是從昭華山上吹下來,她站在山腳下抬頭望了望,裹緊了身上的白毛狐裘大衣,猛然猛然間,天地寂靜下來了,雪風不在吹,雪花也不在下了,天地間頓時明亮了起來。
聽到鞋子踩過積雪的聲音,她側耳回頭看到林陌一身白衣連鞋子也是白的,走過來詫異的問道:“你再等我?”
魏芸沒說話,突然想起什麽,驚慌的拉上他的手。
他的手掌冰冰的,卻很舒服,讓她莫名心安,“快跟我走。”
林陌卻沒有動,笑了笑抬手撫平她的眉頭:“要去看梅花嗎,昭華山上的梅花開了,我帶你去看……”他還沒說完,胸口頓時一片血紅。
魏芸被嚇醒了,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