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照面，薑素素的一舉一動自然而然，沒有絲毫的熱絡，更沒有過分的擠兌，她只是將人淡著，仍然和從前那樣。

  媛韻以前囂張跋扈慣了，但是察言觀色的能力還在，幾下就將人看清了。回去的時候若有所思，關起門來一徑低垂著頭，並沒說什麽。

  倒是丫鬟雨兒神秘兮兮的帶上了門，一邊熟練的泡茶，一邊低聲邀功：“奴婢說的沒錯吧？現在的王妃又變成從前那個老謀深算的樣子了。”

  沒錯，性情未變之前的薑素素，年紀輕輕，可是自有一股讓人捉摸不透的氣質，那時媛韻行事衝動，多半是恃寵而驕，不將正牌的王妃看在眼裡，卻也忌憚三分，和貼身丫鬟就是這麽評價的。她想起薑素素，心思變了幾變，最後眸光定定地看著院子裡洗過晾曬的那件紅色石榴裙，“等下晌衣裳幹了，你親自盯著廚房熬王爺喜歡的湯。”

  “嗯，奴婢現在就讓人去準備。親自挑選食材，最後將人趕出去，隻奴婢一個人在裡面。”雨兒自動接話，一看就是慣熟的，對外宣傳是媛韻親自動手，除了她們主仆，誰會上前沒眼色的搶佔這個功勞？再說小廚房有個的廚娘是媛家帶來的，根本不會去嚼自家小姐的舌根。

  媛韻滿意的笑笑，瘦了一圈的臉上顴骨微微突出，看著有些滲人。等她重新沐浴化妝，穿上那件舊時的裙子，倒又多了些纖弱的美感，蹙眉的時候，銅鏡裡映出來的卻是她年輕時候的青澀風情。

  前幾次的教訓她記得牢牢的，既然現在王爺不喜歡王妃了，她也不會沒眼色的添堵，還是照著從前捯飭，盼望他能顧念舊情。

  皇甫宴看著媛韻俏生生站在門口，恍惚回到了以前，卻又不像，他只看了一眼就移開了視線。似曾相識的容貌，可是卻讓他想到了另外一個人，爛漫天真，但現在變得面目全非，或者說回歸了本性。

  沒有被趕人，更沒有被嘲諷，媛韻心頭大定，微笑著將湯水和點心放好，等她重新看向皇甫宴的時候，嬌羞的半垂著視線，低聲道：“臣妾給王爺送湯來了，聽說您午膳隻吃了一點，身子要緊，您要是餓瘦了，臣妾多心疼啊。”

  皇甫宴聽了她的話，忽然就笑了，只是眼底藏著苦澀，他難得沒有對媛韻惡言相向，甚至同她一起喝湯。雖然全程都是敷衍的，不過如果她不起什麽么蛾子，他也絕對不會太過冷漠。

  本來沒多熱絡，他態度終於改變了一點，媛韻心滿意足。第二天更是卯足了勁折騰，親自做了兩個小菜，晚膳的時候去了書房，這次卻被拒之門外，理由很簡單，王爺公事繁忙。

  “側妃娘娘，請回吧。”總管笑眯眯的望著媛韻，等人瞪他一眼走了，他的笑容瞬間落下，要不是仰仗媛家的勢，她上哪裡囂張？
  媛韻憤憤地回了院子，還沒坐穩，一個婆子慌慌張張的跑進院裡，在廊簷下和雨兒嘀咕了兩句，眼神小心的瞟向屋內。

  “雨兒，怎麽回事？”她將火氣發到丫鬟身上，“你們說什麽呢。”

  背人沒好話。

  雨兒卻猶豫了，在她的眼神下嚇的跪了下來，“這個燒火丫頭就是之前奴婢買通的”

  “哦，是那個女人又有動作了？”媛韻這才緩和了目光，只是手指攥緊了帕子。

  “聽說王爺直接去了王妃的院子，可是不知為什麽很快就出來了，而且臉色陰沉，昨天也是。”雨兒將自己聽說的倒了出來，心裡有些緊張。

  這次媛韻沒有責罵丫鬟，揮揮手讓人下去了，自己盯著樹梢上的冷月出神。說來說去，她和皇甫宴之間，差的還是那個薑素素，以前王爺根本不會在乎所謂的王妃，王府上下誰不知道自己盛寵不衰？
  後來薑素素性情大變，人也活潑了，看似天真實則富有心機，至少她是這麽認為的，不然後來也不會裝不下去，暴露本來的面目。

  歇下之後，今天本不是雨兒當值，她是中途被媛韻叫來的，起初戰戰兢兢的，結果被叫到內室，聽到主子的話，遲遲沒有出聲，最後被催了她才勉強說道：“萬一被發現了，這次娘娘可是很難翻身了。”

  禁足剛解除，媛韻也不想鋌而走險，但是她不想等下去了，除掉薑素素的事情就迫在眉睫。她陰毒的笑道：“你不是買通了那個不起眼的丫頭嗎，讓她將毒藥下在飯菜裡，她不敢不從。”

  一個小小的燒火丫頭，成不了氣候，這麽大的王府，別說媛韻，她的丫鬟雨兒隨便就可以尋個由頭將人處置了。都是簽了死契的家生子，隨便打殺兩個根本沒人會過問。

  雨兒不敢不從，第二天就找到了那個小丫頭，隻說是整治人拉肚的，她再三遊說：“我和那個琪兒一向看不對眼，你就當幫幫我。而且王妃一般不會用廚房的晚膳，你不也說了，最近都是將飯菜賞給下人？琪兒是最得寵的丫鬟，她身子虧了，你們不是有機會了嗎？”

  小丫頭攥著一包藥粉，還有兩個金錠子，隻覺扎手，可是最近被雨兒弄大了胃口，她心一橫直接將藥摻雜飯菜裡。

  不過她連晚上的月亮都沒見到，被杖斃的時候，還不知道哪裡出問題了。

  雨兒慌慌張張的跑回院落，看到了媛韻一把抱住她的腿，涕淚交加：“娘娘救救我，看在奴婢服侍您這麽多年的份上……”

  話還沒說完，一夥人浩浩蕩蕩的過來了，為首的婆子皮笑肉不笑的道：“側妃娘娘，老奴不想動手，您請吧。”

  媛韻看到貼身丫鬟這樣，已經心裡一涼。不過她到底保持了一份理智，死死地盯著雨兒，衝後者輕點了下頭。

  原來薑素素自從媛韻請安，多了一個心眼，讓人盯緊了下人，知道小廚房有燒火丫頭和雨兒走的近，她更加小心，吃穿用度仔細檢查，昨天一個小狗吃了飯菜直接口吐白沫，片刻後就死了，她馬上將人押下，然後又去媛韻那裡那人。

  結果雨兒獨自認罪，燒火丫頭杖斃，媛韻撇清了自己，可失去了貼身丫鬟，等於沒了一個臂膀，慘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