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雙十一”越來越臨近,陸佳宜最近每天都在外面應酬,談廣告投放的問題。
最近喝酒喝得不知今夕何夕的,那些兒女情長的煩惱都被那點黃湯稀釋得沒有了。
所以說,女人的矯情都是閑出來的。
只要稍微一忙,別說男人了,她連自己是誰都快忘記了。
晚上又約了幾個廣告界的大老板吃飯。
一般來說,這種飯局除了“特殊服務業”的工作人員,是鮮少有女性的,所以,陸佳宜一般都是整張桌上唯一的女人。
然而今天,這一桌席上,除了陸佳宜,還有一個讓陸佳宜非常意外的大美人。
這美人,又陌生又熟悉。
因為她是易澤成唯一承認過的“前任”,許久以前在服裝店裡碰到的那位Lily。
今天的Lily有點和之前不一樣,化著隆重的妝,頭髮盤成複古的發髻,一身深綠色絨面小禮裙搭配一條綠色翡翠項鏈,看上去貴氣十足,和上次看到的憔悴模樣完全不同。
陸佳宜差點沒認得出來。
在座的大部分都是熟人,除了介紹那個女人是“Lily小姐”以外,沒有介紹任何和她有關的信息,但是在場的每個人都似乎對她比較熟悉,也還算尊敬。
不得不說,這個Lily看著嬌滴滴的,實際上非常豪爽,在場勸酒的幾乎來者不拒。
一開席就為“章總”的缺席罰酒三杯,還是白的,這酒量也是不可限量。
陸佳宜猜測她應該是這個什麽“章總”的愛人,但這個“章總”到底是哪個“章總”,這Lily吧沒細說,所以,陸佳宜也不好意思問。
因為易澤成的原因,陸佳宜忍不住一直偷偷打量那個女人,看著她長袖善舞,周旋於各個老狐狸之間,遊刃有余。
陸佳宜突然有了一絲好奇,這麽美麗大方又能力超群的女人,易澤成究竟為什麽和她分開呢?
酒過三巡,Lily終於堅持不住了。
因為陸佳宜明顯感覺到她臉色變白,正有些擔心,就見她扯著場面的笑顏顫巍巍站起來,向在座的人告罪,然後才婷婷嫋嫋走去了洗手間。
她一走,在座的人繼續喝著鬧著,陸佳宜側過頭,與身邊坐著的一個與她還算熟的老總攀談起來:“張總,這個Lily小姐到底是何方神聖啊?”
張總鬼鬼祟祟地看了一眼門外,然後鄙夷地回答陸佳宜:“害,還能是誰啊,不就是那個章非凡的外室。”
一聽到這個名字,陸佳宜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
要是他沒記錯,章非凡好像是易澤成的大學的學長啊。
雖然陸佳宜對章非凡這個人不是很了解,但以前就聽易澤成提過,他們以前關系很好的,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兩人鬧掰了。
靠!
這算是什麽關系?
Lily和易澤成分道揚鑣之後,轉身投靠了易氏的死對頭?
章非凡旗下youyige
這麽一想,怪不得她不和易澤成在一起了,感情是投奔了更大的樹。
只是,顧廷宇不是都是個老頭子了嗎?
而且,他好像有老婆吧……
想到這裡,她不由得問:“這外室?是字面上那個意思?”
陸佳宜欲言又止。
張總意有所指地一笑:“顧廷宇有好幾個外室呢,她只是其中一個。”
得,顧廷宇這男人,難怪顧未生以前那麽恨他。
好幾個外室?他真把自己當古時候的皇帝了?
不過,別人的事,她也管不著,只能感歎,有錢還真是為所欲為啊。
這種場合,想來顧廷宇也不可能來,這Lily可真是拚,明知是鴻門宴還是來了。
看來有錢男人的后宮也不好混,現代宮心計。
這女人可真是神秘啊,也真是能霍得出去。
張總抿了一口酒,壓低了聲音對著陸佳宜繼續說道:“我聽說顧廷宇最近離婚了,你知道這事嗎?”
陸佳宜更加驚訝了。
這一晚上收到的訊息簡直比她一整年的信息還要複雜,還要勁爆。
她實誠地搖了搖頭,顧廷宇這種人畢竟離她的生活太遙遠了,所以,她很少關注。
張總鄙夷地白她一眼,繼續說著:“顧廷宇一離婚,后宮炸開鍋了,幾個外室都在爭寵,就看誰能上位了。”
他皺了皺眉,感慨地評價:“這Lily也真是看走了眼,放過了易總這麽好的潛力股,擠破頭給人家當小老婆。”
“……”
陸佳宜聽了這麽爆炸性的八卦,整個人都感到幾分糾結,拿了包,也去了洗手間,她想洗個臉醒醒神。
不管是易澤成還是顧未生,他們遠比她想象得要複雜,故事也更多。
走進洗手間,內間時不時傳來痛苦嘔吐的聲音,弄得陸佳宜也有點犯惡心了。
她順手打開水龍頭,試圖用嘩嘩地水聲掩蓋那令人反胃的聲音,掬了一捧水拍向自己的臉頰,整個人立刻清醒了幾分。
洗完臉,內間嘔吐的聲音也停止了。
陸佳宜剛按下水龍頭,就從鏡子裡看到內間的人一步一步搖晃地走了出來——竟然是Lily。
兩人自鏡中四目對視,都沒什麽好顏色,上次的事,顯然她也是記得的。
Lily幾步走了過來,打開水龍頭,漱了個口,模樣有些狼狽。
她平息了一會兒,才將手伸向那嘩嘩放著的水流中。
十根手指白皙軟嫩,保養得宜。
陸佳宜拿紙巾擦淨臉頰,補了點粉,又擦掉了眼角的暈妝,最後用手指捋了捋鬢發,確定自己形象良好,才轉身要走。
剛走出兩步,站在陸佳宜背後的Lily,突然開口叫住了她。
“陸小姐。”
陸佳宜有些錯愕地回頭,不動聲色看了Lily一眼。
Lily臉上沒有笑意,只是淡淡看著眼前的陸佳宜,眼中有幾分酒醉的紅血絲:“你現在是不是特別瞧不起我?”
陸佳宜抿了抿唇,不卑不亢地說:“你說這話我有些聽不懂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和Lily小姐,好像並不熟吧。”
Lily突然揚起了頭,十分篤定地說:“除了我,沒有人能在易澤成面前與眾不同。”
易澤成?
又是易澤成。
陸佳宜聽了忍不住笑:“為什麽呢?”
她緩緩走近她,依舊帶著笑容,“因為我是他的初戀。”
原來如此。
在易澤成和姐姐在一起之前,她就聽說易澤成有一個念念不忘的初戀,原本都要談婚論嫁了,因為意外沒有在一起。
自那之後,易澤成身邊的女人都有初戀的影子。
她從第一次見到Lily的時候,她就覺得她似曾相識。
原來是這樣啊。
這個前任果然是重量級。
陸佳宜眨了眨眼睛,良久才微笑著對Lily說:“可惜了,我和他並沒有你想象中那種關系。你還是可以繼續你的與眾不同。”
Lilt沒想到陸佳宜居然是這樣輕描淡寫的態度。微張著嘴唇,一時也說不出話來,只是難以置信地質問著她:“你不在乎?”
陸佳宜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腳背,裸色的高跟鞋上滴了一滴水,看上去十分怪異,她俯身擦掉。
重新起身,陸佳宜透過鏡子看向Lily,很是鄭重地回答了她。
“是的,我不在乎。”
……
陸佳宜今晚其實也沒有喝多少酒,但她越坐就越覺得如坐針氈。
她必須承認,她受到了Lily的影響,說出口的那些漂亮話,多少還是有些不夠底氣。
她並不如她自己想象的那麽滿不在乎。
她好奇著易澤成和Lily的過去,更想知道她在易澤成面前的“與眾不同”,到底到了哪個地步。
Lily不論在廁所裡吐得多麽狼狽,在酒桌上始終顯得遊刃有余,面對那些不懷好意地勸酒,她也懂得適時地擋掉,一看就是常年浸淫在這個圈子的。
所以,易澤成他真的放下她了嗎?
她突然覺得自己真的大錯特錯,一直以來,她以為姐姐是自己的最大對手,沒想到,會是另一個女人。
說到底,她和姐姐都不過是Lily的替身罷了。
陸佳宜越想越覺得沒辦法再專心談廣告,借口喝醉先離了席。
她怕她再待下去,會難以自控地打聽更多與易澤成和她有關的事。
原來她並沒有自己想象得那麽灑脫。
她的在乎,實在丟人。
離開包廂的時候,Lily向她投來了意味深長的視線,陸佳宜沒有回頭,只是努力挺直了背脊,維持著最後的風度。
陸佳宜坐上出租車的後座的時候,她用手肘撐著車窗,眼睛直勾勾看著窗外,心裡專注著想著最近發生的事。
他是怎麽看待她的?
他有沒有一點點在意她?和Lily相比呢?
陸佳宜覺得頭有些疼了。
但很快,陸佳宜就沒有時間兒女情長了。
“雙十一”的戰爭提前打響,還沒正式開始銷售,眾商家已經提前開始拚了個你死我活。
雖然她總是和手底下的人說“不要把終生托付給大促”,但這次大促還是讓陸佳宜感覺到了壓力。
幾乎所有的商家對於營銷的第一反應就是砸廣告,幾個做廣告投放的網站和周放網店的網站,最火熱的廣告位都被圍攻,價位也跟著水漲船高。
等陸佳宜帶著副總去談的時候,僅剩的一些,頁面位置不顯眼不說,價位還高得離譜,這可把公司的副總和市場、營銷部門的下屬都給急壞了。
一連幾天,整個公司的人都在打電話、跑市場。
一家一家打聽,盡可能多爭取廣告的投放,好不容易談成的幾個,價位都比預期高了百分之十。這讓公司不得不做出了提高預算的決定。
周六,廣告的問題終於告一段落,陸佳宜被這些廣告平台大宰了一筆,自然十分肉痛,心情鬱結。
考慮到最近大家的忙碌,陸佳宜給最忙的部門都放了個為期三天的假,讓大家好好休息準備迎戰“雙十一”,本來怨氣載道的下屬們一聽可以休息,之前的疲憊和怨念都煙消雲散了,依舊愛戴她這個老板。
解決了公司的問題,陸佳宜自己也累得不行。
正好陳莫打來電話,約她去做美容按摩,最近忙得太疏忽自己,陸佳宜覺得臉上乾得起了皮,兩人一拍即合。
一下班,陳莫就開著車來接她了。
不得不說,陳莫這個男人真的比女孩子都要精細。
陸佳宜每次和陳莫出門,她都覺得自己和陳莫換了性別,就好像她才是那個糙老爺們。
陳莫是美容院的VIP,選的雙人間的光線也調得剛剛好。
為他們服務的美療師和陳莫很熟,知道他的喜好,要求也不用說。
除了舒緩的音樂,房間裡幾乎沒有別的聲音,這讓陸佳宜得到了充分的放松。
陳莫不喜歡被打擾,揮揮手讓美療師出去。
見陸佳宜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陳莫側著頭有些好奇地看著她:“你這是怎麽了,怎麽跟條喪家犬一樣?”
陸佳宜不由得歎了一口氣,“唉,別提了公司最近忙,加了好幾天的班。”
“就這點事?”
“嗯。”
陳莫一聽,不由得乜了她一眼:“所以說女人要什麽事業?錢夠花就行了。”
陸佳宜笑著搖了搖頭:“錢讓我有安全感。”
“其實我有時候真的不太懂,安全感是什麽?有了就能活,沒有就會死嗎?”
陳莫說:“現在我還有錢,我就造,等沒了,就去賺,我覺得人生最重要的是盡興。”
陸佳宜轉了個方向,趴在池邊,半晌才緩緩說道:“我有時候很羨慕你,羨慕你的肆意放縱。我不行,我做不到,我太懦弱了,總是想要被人愛,可是我總是得不到我想要的愛。我不能停止賺更多的錢,因為我害怕,有一天我沒錢了,我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一貫伶牙俐齒的陳莫竟被陸佳宜說得啞然,明明想要說話,卻發現自己竟然有些鼻酸。
陳莫自然了解陸佳宜這些年到底是怎麽過來的,於是他也不再說話。
陸佳宜趴在自己的手臂上,許久都沒有動。
腦海裡不由得想起了Lily,和她說過的話。
陸佳宜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最後轉過頭來,迷惘地問著陳莫:“你說,對一個男人來說,什麽樣的女人能在他生命裡與眾不同?”
陳莫捧了捧面前的水,淡淡回答:“初戀、初吻、初夜。”
初戀?Lily佔了。
至於初吻和初夜,Lily當年和易澤成在一起五年,她不相信易澤成會是那種自控能力強的人。
她不由得歎了口氣,三樣全佔齊了,的確夠特別。
陸佳宜點了點頭,胸口跳動的心臟,如同一顆被人投入海裡的石頭,驀地沉得更深。
離開美容院,陳莫吵著餓了,要去吃飯。
陳莫查了查點評,決定去最近新開的一家墨西哥餐廳吃飯。
新開的店最煩的一點就是人多,店在四樓,結果人多到從四樓店門口排到了三樓樓梯。
偏偏陳莫又是個喜歡湊熱鬧的主,越排隊越要去,他堅持認為排隊的店才是真好吃。
兩人還沒走近那大排長龍的店,就很不巧地,碰到了陸佳宜很不想碰見的人——顧未生。
其實,說實話,她內心也沒有很不想碰見他,但是自從聽了張總說,他父親和Lily的事情後,她就不是很想見他了。
台風眼,漩渦中心,誰進去,誰就會被卷進去,風卷殘雲後,支離破碎。
她可不想趟這趟渾水。
而此時此刻,一貫高冷的“男神”顧未生,正和一個裝扮時髦、富家女模樣的女人在一處轉角吵架。
這兩人都是極其愛要面子的人,連生氣吵架都十分的克制,聲音低抑,站遠了根本聽不清。
陳莫八卦,扯著陸佳宜走近些。
只見那嬌滴滴的大美女衣飾精致,一頭長發如瀑,連生氣的聲音都十分軟糯:“你到底是怎麽了?難道你還想著那個女人嗎?”
她氣極了,咄咄質問顧未生:“顧未生,在你眼裡,我到底算什麽?sex partner?”
顧未生一聽到這話,不由得皺著眉,臉色不豫,眼中流露出了明顯的厭惡:“sex partner是穩定自願的關系,我們倆誰算計誰,你心裡清楚。”
“愛你是在算計你?顧未生,如果那姓陸的女人沒有和易澤成在一起,你是不是打算離開這裡,一走了之了?”
“這和你沒有關系。”顧未生冷冷道。
“顧未生,你的心怎麽這麽狠?”
……
聽著兩人的對話,“姓陸的女人”忍不住皺了皺眉。
心想這可真是穿著防彈衣躺著都能中槍啊。
於是,那個所謂的“姓陸的女人”扯了扯陳莫的衣袖,被他甩開。
說起來,陳莫以前對顧未生的印象可好了。
他甚至一度成為了顧未生和陸佳宜的cp粉,後來,聽到顧未生對陸佳宜做的事情之後,他就立刻脫粉回踩了。
陳莫越看越不爽,故意走了出去,用皮鞋製造出聲響,讓兩人回過頭來。
看到顧未生一臉錯愕和尷尬,他十分滿意,揚起了嗓音故作驚訝地說:“哎呦,這不是我們顧大公子嗎?”說完又瞅了那女人一眼:“這美女是誰啊?”
陸佳宜知道陳莫是在為她出氣,但現在的她,已經完全不需要了。
她不遠不近地看了顧未生一眼,又看了他旁邊的女人一眼,最後只是平靜地拉著陳莫要走。
不指望多華麗的轉身,只希望少些糾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