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蔓腦子裡在飛速倒帶,在看到他的車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麽,於是,想到了林家明。
顧莫臣正一言不發地盯著她,譚蔓被盯得有些心虛,拿起茶杯,抿了一小口,顧左右而言他:“那,那你當時怎麽沒叫我呀?”
“都說了,看你在忙。”忙著和別的男人說話。
他這話裡的意思,誰聽不明白?
果然,和林家明說話那會兒,被他看見了。
譚蔓摸了摸鼻尖,頓時笑了:“喂,你有沒有聞到,周圍好像有點酸味?”
顧莫臣哼了一聲:“沒有,我倒是聞到了一陣火藥味。”
譚蔓眉飛色舞,“呵呵呵”地笑開了,可見他臉上始終沒什麽表情,隻好乖乖地收了聲。
“那人,就是之前我爸給我介紹的相親對象,我們同一個小區的鄰居。”譚蔓一邊說著,一邊又狗腿地給他把茶杯滿上,“你看見我那會兒,我正跟他把事情說清楚呢。”
隔了兩秒,他問:“說清楚了嗎?”
“說清楚了!”譚蔓用力地點了點頭,眼睛睜得大大的,像小學生回答問題那樣誠懇。
顧莫臣勾起了唇角,忍不住刮了一下她小巧可愛的鼻子。
譚蔓籲了口氣:“對了,你什麽時候回上海,你剛沒回答我呢。”
“我在你家附近的酒店開了房,應該會住兩天吧。”
她眼睛一亮,喜形於色。
他看了她一眼,笑著說:“本來今天不打算告訴你我來了,大年初一,我希望你和你爸爸待在一起,只是,你給我發那條微信,滿腔怨念,我怕你胡思亂想,再說,是誰昨天在電話裡那麽動情地說想我來著?”
譚蔓“啊”一聲,兩隻手掌把臉蒙住,嬌嗔道:“你還取笑我?!”
顧莫臣見狀,笑得更深了,伸出雙手,將她捂著臉的手抓下來,緊緊握進掌心,原來她害羞的樣子,是這麽可愛迷人。
他忍不住想繼續調侃:
“話說,你是學心理學的,怎麽對我的心思,一點把握都沒有?”
譚蔓默默地看著他,在心裡深深歎了一口氣。
是啊,她自認在大學裡比其他同學看了更多類似人心破譯術這類書,對於周圍的人,雖說不能了解到完美透徹,但也基本能把理論應用在實際裡,可一旦對象是他時,腦子裡所有的儲備似乎都被清空了,猜不透,摸不著,全憑感情用事。
有句話說的沒錯,“想要探究他人的心理,首先得了解自己的心理”,
在和別人相處時,她很清楚自己的心情和需求,自然可以交流的遊刃有余,可碰上顧莫臣,整顆心變得飄忽不定,連自己的心情都捉摸不透,更何況去窺探他的內心?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愛情,毫無章法,沒有道理。
這個也許會讓他得意忘形的秘密,自然是不可以說出來的,於是譚蔓逞強道:“拜托,我學的那是兒童心理學,你是兒童嗎,你是大叔!”看著他一臉壞笑,她又補了句,“大叔最狡猾了!”
“至少基礎都相通吧,如何揣摩行為,如何窺探人心之類的?”
譚蔓皺了皺鼻頭,耍起無賴來:“你又沒有學過,我說不相通,就是不相通!”
顧莫臣沒再捉弄她,笑著舔了舔下嘴唇。
他這無意識的一個動作,一下子就撩撥了她的少女心,譚蔓不敢再看他,立刻垂下眼,視線落在被握緊的手上面,
忽地,她輕囈:“那你,到底想不想我?”
“你說呢?”他眯了眯眼,表情比剛才鄭重了幾分,“如果不想,我就不會在大過年,大晚上,開車來找你了。”
她倏地睜大眼睛:“你昨晚就來了?”
他眉骨一挑,淡定地點了一下頭:“在你說完想我之後。”
這時煮茶爐已經把水煮開,水壺壺蓋“噗噗”地響,一縷縷白氣從壺嘴幽幽的飄出來,譚蔓覺得,此刻的心情就像這壺沸騰的水,幸福隨著水蒸氣彌漫在空氣裡,呼吸的每一口,都那麽甜……
點的幾份糕點同時送上來了,顧莫臣起身把小北叫回來吃東西。
小北如今已經願意在公共場合玩耍了,雖說不會主動參與到集體裡,但至少已經不會排斥,不再是一個人躲在角落,偶爾,甚至還會應上別人一兩句話。
小家夥正玩在興頭上,但還是沒抵住美食的誘惑,哄了兩句便回到桌邊,津津有味地吃起來,譚蔓夾了塊蟹殼黃放進他碗裡,又給自己夾了一塊,顧莫臣不愛吃這些,一口也沒動,托腮坐在一旁看他們吃。
“你真不試試啊,很好吃的。”譚蔓又問了一遍,顧莫臣笑著搖頭。
“明天晚上,能不能出來一起吃頓飯?”他問。
譚蔓咽下嘴裡的東西,那紙巾抿了抿唇:“你要求這麽低啊,就明晚一餐?我還想著,明天帶你們去逛逛,盡地主之誼呢。”
他輕笑:“大過年的,我總不能跟你爸爸搶女兒,以後吧,以後有的是機會。”
“那好吧。”譚蔓轉頭顧起小北來,看著他吃東西的模樣,感慨了一聲,“小北真的進步很大呢,以前吃個飯多辛苦。”
顧莫臣也順著她的眼神看去:“進步最大的,不是吃飯睡覺,是交流,這一點,你功不可沒。”
“呵呵,這就充分證明我專業學得好,你剛才還質疑我?!”說到這件事,她突然想到點什麽,“哦,對了,以後你不用再給我付工資了,當我義務勞動吧,你真是賺到了。”
顧莫臣想了想:“還真不知道究竟是誰賺到了。”
……
不到三點半,顧莫臣便把她送回家,爸爸剛起床,在陽台扭脖子伸懶腰,聽見開門動靜也不轉頭看一眼,譚蔓一邊換鞋,一邊想著,完了,陽台對著小區花園,視線稍微偏一點兒,就能把小區門口的情形盡收眼底,爸爸這反應該不會是看見自己從顧莫臣車上下來了吧。
她惴惴地放了鑰匙,脫掉外套,喊了句:“爸,起來啦?”
譚衛國這才轉頭,“嗯”了一聲,表情明顯不悅。
她不敢問,怕自投羅網,索性轉身回房間,沒走到門邊,就被喊住了。
“大中午的,出去啦?”
“啊?啊!出去,買了點東西。”
譚衛國沒說話,她試探地問了句:“今天怎麽這麽早就醒了。”
“壓根就,沒睡著。”
譚蔓一聽,閉了閉眼,做好了坦白招供,從容就義的準備,
“為,為什麽呀?”
“還不是,你許姨,中午和她,爭了兩句,人走了。”
譚蔓頓時松了口氣,心裡一陣竊喜,卻又假裝感同身受:“大過年的,你跟人許姨爭什麽呀?”
“還能什麽,嘮叨我,吃藥的事,上醫院,複查的事,大過年的,提這,幹嘛啊,我都,都好了。”他一臉憤懣。
譚蔓覺得,爸爸現在就像個小孩子,忍不住嘲笑他:“‘我都,都好了’,爸,你說話還這樣呢,還不好好注意,醫生說過,你要定期複查,這回我站在許姨那邊了,而且,你絕對說了更刺激人的話,不然,許姨才不會被你氣走,我猜,你肯定是說了類似不用你管這樣的話吧?”
他不說,譚蔓一看爸爸那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對了,故意歎了口氣:“哎,晚上又吃不到許姨做的菜了,真可惜。”
她偷瞄了爸爸一眼,矛盾難耐,又放不下臉的心情暴露在臉上,譚蔓看著新鮮又好笑,原來,這就是他們那一代表達愛情的方式吧。
“算了,我就幫你一次,等會兒我上許姨家給你求求情。”
“誰稀罕!”
“爸,你就別嘴硬了,晚上我把人求回來,你就自己看著辦吧。”
許瓊自然沒有真生氣,也就嚇唬嚇唬譚衛國,譚蔓一去,她也就順著台階下來了。
偶爾就得擺擺普,不然容易把人慣壞,尤其你爸這種脾氣,這是許瓊的原話。
晚上洗碗的時候,譚蔓笑著誇起旁邊幫忙收拾的許瓊:“你該去大學開門愛情心理學,提前教授廣大女同胞馭夫術。”
“蔓蔓,別笑話我,我也就是為你爸好,他當時跟我說,他身體都好了,沒必要再花冤枉錢去複查,然後還嫌我多管閑事,你說我能不氣?”
“所以呀,除了你,別人我都不放心,就你是真為我爸好,我爸他雖然嘴硬,但其實也把你的話聽進去了。”譚蔓笑著把洗乾淨的碗都壘到晾乾架上,按了點洗手液把手洗乾淨。
“可真把我給氣壞了。”
“好啦好啦,別生氣,他在外頭,都給你泡好茶了!”譚蔓笑著摟過許瓊的肩,往客廳走。
手機適時響了一下,譚蔓摸出了一看,是喬森發來的一條消息:
蔓蔓,春節快樂,希望你平安喜樂,一切都好!
仔細想想,上一次和喬森見面還是新年之前,從北京出差回來的那一頓晚飯。
這時,譚蔓才發現,自從和顧莫臣在一起之後,很多事很多朋友,自然而然就被晾在一邊了,不止是喬森,還有唐迦凱也是。
重新又看了一遍這條短信,沒多想,認真地編輯了條祝福微信回了過去,便收起手機,和爸爸跟許瓊看起電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