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複忽然轉身,那狠厲的一巴掌,那“啪”的一聲肉貼肉的悶響,聽得所有人都是一激靈。
不遠處的曲妙凌心裡也跟著“咯噔”一下,這武德侯發這麽大的火?
蔣婧婧應聲倒地,本來亂七八糟的衣衫更顯得髒汙。
她捂著發熱滾燙的臉蛋兒,嘴巴張開,腦袋微仰,頭頂精心梳好的發髻沒被文氏跟曲辰打散,卻在曲複的掌心下垮掉。
垂落的發絲被風吹到口中,桂花油的味道直逼喉嚨鼻腔,蔣婧婧忽的劇烈咳嗽,眼淚流了滿臉。
短暫的沉默過後,蔣婧婧顫顫巍巍的道:“侯……侯爺……”
“蔣婧婧,你還想狡辯!”
武德候又是一聲大喊。
蔣婧婧徹底懵了,她托著臉的手滑下來,那半邊臉高高腫起,跟做小山丘似的趴在臉上。
耳垂上的珍珠也被打掉,不知道滾到那裡去了。
“蔣婧婧,這裡不是你的禦史府!你給我看清自己的身份!”
“文氏,欺辱嫡子,口出惡言,什麽罪!”
文氏忽然被叫,她愣了一瞬趕緊答道:“回侯爺,該是掌嘴10下,以儆效尤。”
“那好,蔣氏不知禮數以下犯上,欺辱侯府弟子,其罪本該重罰,但念在蔣氏剛進侯府,本侯就給你一次機會,在這裡給我跪上一個時辰,好好思過!”
文氏聽完一驚,感情侯爺前面那麽生氣,還打了蔣氏一巴掌,都只是想給她脫罪?
這女人打了她的辰兒,單單罰跪,難解她心頭之恨!
“侯爺,您看看我們的辰兒,您看看他的臉,明日辰兒還要去進學,就這樣子,您讓同學怎麽看待辰兒,我們侯府的臉面放在何處啊!”
文氏哀切道。
“侯爺,妾身也不是想為難蔣氏,可她今日能對辰兒大打出手,難保以後不會對妾身,乃至侯爺動手!”
文氏說的有理有據,所有的猜測也都合理猜測。
這蔣氏倨傲,一身的小姐習氣還沒改過來,若是任由她,指不定以後還會鬧出什麽禍事。
武德侯心裡又是幾翻斟酌,終於他道:“那便把文氏交由夫人處置!”
武德侯說完後就匆匆離開,在府內耽擱了太多時間,他險些把正事兒忘了。
蔣婧婧看著武德侯大步流星的離開,哀切的連聲喊“侯爺”,可回答她的只有文氏的步步緊逼,還有對方臉上愈發猙獰的笑容。
“來人,蔣氏目無府規,為母不慈,掌嘴二十!”
說完後文氏便帶著兒子坐上婆子準備好的椅子上,暢快的聽著那一聲聲掌摑。
“啪啪啪……”
連綿不絕。
“娘,打得好,給我狠狠的打!”曲辰巳此刻也忘記身上的傷痛,又蹦高又跳腳的,看著異常愉悅。
“我兒高興就好。”
文氏也笑了,看著跪在地上,被婆子壓製住胳膊,動彈不的蔣婧婧,她也暢快的笑了。
“沒吃飽飯啊!給我狠狠的打!”
“妹妹,你這會會可不能怪姐姐,這侯府的規矩就是這樣,你既然觸犯了,姐姐也只能照規矩行事了!”
那掌嘴的婆子深知怎樣才最磨人,她專往蔣婧婧被武德侯打過的那一邊臉扇,一下又一下,還一道比一下重。
在蹂躪蔣婧婧左邊臉的同時,也不忘給右臉均勻上色。
20個巴掌結束,蔣婧婧的左邊臉腫成巍峨高山,還泛著紫,右邊臉卻好看許多,是深紅色。
“對了,侯爺說了,要妹妹罰跪,可這大熱天兒的,妹妹跪這麽久,怕是要中暑了,桃蕾,你送妹妹去祠堂跪著,不到2個時辰,不許她起來!”文氏好聲好語的吩咐。
桃蕾:“是。”
不遠處,輕柔看著那邊的那一幕幕,尤其是看到蔣婧婧被教訓的時候,她忍不住一聲低喊。
“小姐,您不去幫幫蔣姨娘嗎?”畢竟您二人是結盟的呀。
“輕柔,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
輕柔疑惑。
“雪中送炭。”
“可是小姐,蔣姨娘現在的處境還不夠慘嗎?”
“還沒到時候。”曲妙凌高深莫測道。
輕柔心中存著疑慮,但沒過多久,那邊蔣婧婧被拖走了,曲妙凌吩咐道:“輕柔,兩個時辰後,你去仁安堂請大夫,記住,悄悄的。”
“明白。”
被押送到祠堂,蔣婧婧已經沒了力氣,跟團爛肉似的被扔在地上。
祠堂寒涼,桃蕾特意把墊子抽開,笑眯眯道:“既然是認錯,蔣姨娘還是認認真真的,這隔著墊子,那不就成了享福了嗎?”
蔣婧婧抬頭,盯著桃蕾那張令人厭惡的狗腿子臉,她“呵呵”冷笑了兩聲。
蔣婧婧跪著,祠堂裡陰森的很,雖然是夏天,但青石磚上的涼氣順著膝蓋往骨頭縫裡鑽,蔣婧婧沒跪多久,就開始渾身發抖。
可她身後的婆子是文氏派來的,根本不讓她好過,她的身子矮下去一寸,那婆子的戒尺就朝她腿彎揮去,膝蓋窩的地方不知道被抽了多少下,蔣婧婧更不知道自己的腿是被凍麻了,還是被打麻了,已經失去知覺。
艱難的撐過兩個時辰,蔣婧婧轟然倒下。
“主子!”紅芮大喊,她一直被攔在外面,知道時辰到了,那守門的丫頭才允許她進來。
攙扶起軟成一團的蔣婧婧,紅芮艱難的往外走。
“我幫你。”
蔣婧婧此刻已然是半昏迷狀態,紅芮一個年紀不大的小丫頭,拖著她往青宜居走,十分不易。
就在紅芮撐不下去的時候,輕柔帶著人出現,將蔣婧婧送回青宜居。
看著昏迷不醒的小姐,紅芮急著去找大夫,她想出侯府,卻被門口的家丁攔下。
“夫人吩咐,不管是誰,今日都不許出府。”
“求求你門了,我家主子病了,很嚴重,我就去請個郎中,一會兒就回來。”
那家丁得了文氏的命令,自是鐵面無私。
紅芮想到遍體鱗傷的主子,哭得眼珠子都紅了。
“怎麽辦,怎麽辦!”她咬牙回到青宜居,急的團團轉。
就在這時,輕柔帶著郎中進來。
紅芮目瞪口呆,沒過多久,曲妙凌便來了。
在郎中的針灸下,蔣婧婧醒過來一陣子,看到曲妙凌,她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多謝。”
留下這兩個字,蔣婧婧就再次昏迷。
那郎中給留了藥方被離開侯府。
紅芮對著曲妙凌不住的磕頭,“大小姐的大恩大德,不必沒齒難忘。”
又連著磕了好幾個頭,紅芮的腦袋都出血了,還沒停下。
曲妙凌連忙讓輕柔去製止她,還調侃道:“你這丫頭,也真是的,你家主子還病著,你再把自己給弄病了,誰來照顧她?”
紅芮一想也是,她羞赧的笑了笑。
曲妙凌看著這丫頭,又看看了眼床上的蔣婧婧,不由的想到:“你倒是命好,還有這麽忠心的丫頭不離不棄。”
在這裡待到晚上,蔣婧婧的高溫也降了下來,曲妙凌便離開了。
而在曲妙凌離開不久,蔣婧婧通痛呼著醒來,紅芮高興極了,“小姐,你終於醒了!”
“紅芮?”蔣婧婧的聲音乾澀,喉嚨像是被刀子劃過,粗噶難聽。
“我這是——”蔣婧婧剛醒來,記憶都是模糊的。
看著這樣淒慘的小姐,紅芮的眼睛又紅了。
“主子,您沒事,郎中說了等您醒了,就把藥喝了,奴婢給您去拿。”
但是轉身過後,紅芮嘴巴咧開,哭得更厲害了。
那郎中說了,主子受了涼,怕是以後生子艱難了。
一會兒後,紅芮回來,把藥湯喂進蔣婧婧的嘴巴裡,給主子擦了擦嘴角,紅芮才把之後的事娓娓道來。
包括輕柔帶人幫著自己把蔣婧婧送回來,還有文氏不許她出府請郎中,還有曲妙凌帶來的郎中。
“所以,是曲妙凌救了我?”
紅芮大大的點頭。
“主子,咱們以前那麽針對戴小姐,她還不計前嫌幫我們,我們以後可不能——”
“我知道。”
蔣婧婧身體上是太痛了,她實在是撐不起精神思慮今天發生的事,在紅芮的服侍下,她又睡了過去。
夢裡,蔣婧婧對著文氏那張可惡的臉百般蹂躪,又當著文氏的面把曲辰巳的眼睛劃瞎,她這才醒來。
捂著砰砰跳的心臟,蔣婧婧忽然笑了。
曲妙凌自認對蔣婧婧已經仁至義盡,她是知恩圖報還是狼心狗肺就看她自己的了。
從青宜居回來,那個忠心的小丫頭紅芮吸引了曲妙凌的注意。
紅芮的種種護主表現讓她忍不住想起那個人,當年那個因為護著自己而被文清淺暗算的丫頭——玉壺。
玉壺是除了輕柔之外,曲妙凌最信任的人。
看看日子,她上輩子好像也是這時候遇見的她。
“輕柔,咱們去街上逛逛。”
“小姐,不用馬車嗎?”
“不用。”
長安街上熱熱鬧鬧,道路兩邊擺了好多的攤子,賣發飾的、賣手鏈的、賣蔬菜瓜果的,應有盡有。
可曲妙凌今日的目的不是這些。
她帶著輕柔越走越深,眼見著就要走到長安街的盡頭,輕柔忽然拉住曲妙凌的胳膊,“小姐,不能再往裡了,裡面是不乾淨的地方。”
“不乾淨的地方?那我更要去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