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氏看著武德侯拂袖而去,對方臨走前那憤恨的一眼,盯得她心裡發涼。
曲複該不會是懷疑她吧?
她在心裡仔細斟酌剛才的解釋,一個一字字細品過,文氏並未察覺到不對頭的地方。
不對,曲複現在可能也是猜測。
畢竟他剛才走時瞥過的不僅是自己,還有曲妙凌。
那丫頭,振振有詞的樣子,還有那死老太婆,話裡話外都在攛掇武德侯調查她。
哼,幸好武德侯是個傻的,沒有輕信她們。
而且文氏還記得,自己當時就把那負責此事的丫頭滅口,那丫頭的家人也都發賣了出去,武德侯就算有心想查,也束手無策。
想到這兒,文氏暢快的笑了。
她看了老夫人跟曲妙凌一眼,便離開了佛院。
“祖母,您怎麽樣,沒事吧!”
剛才老夫人被文氏那眼神兒氣著了,此刻正捂著胸口坐著。
“我沒事,那文氏,也太大膽!竟敢往我的藥裡下毒!”
經此一事,老夫人也明白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讓,只會讓某人變本加厲。
“祖母,我早就說過,文氏的野心不可助長!”
曲妙凌苦口婆心。
老夫人歎了口氣,道:“好了,我累了,你也回去吧。”
看著老夫人一臉的疲憊之色,曲妙凌也不好再多說什麽,“祖母,您放心,這一次,我定會讓文氏付出代價。”
曲妙凌說完便離開了。
“小姐,那文氏剛才匆匆回去,臉上的表情很歡愉,沒有半點兒擔憂驚恐。”
“哦?”
曲妙凌猜想,這文氏該是有後招,只是,會是什麽呢?
“當時那丫頭的家人呢?都查到了嗎?”
輕柔頓了頓,便把劉侍衛查到的報告上來,“那丫頭的家裡人都被夫人發賣了出去,理由也很簡單,那老婆子偷了夫人的東西,被打了一頓,就全家都賣出去了。”
“全家?”
“奴婢覺得,這是文氏故意使的手段,就是想斷絕一切可尋蹤跡。”
“一點兒都查不到?”
輕柔搖頭。
曲妙凌冷笑,“這個文氏,倒是好手段,做事滴水不漏。不用找了,那家人怕不是已經被文氏滅了口。”
“小姐,那我們接下來怎麽辦?”
“等。”
輕柔:“啊?等?”
曲妙凌先往婉珍院而去,輕柔愣愣跟上。
“小姐,當時不是還有一個婆子嗎?我去查查她?”
“不用,到時候,她自然會現身。”
果然如曲妙凌所料,她剛在婉珍院坐下,武德侯那邊就查出了眉目。
那個齊嬤嬤被抓了,正是從文氏的院子裡。
此刻,武德侯府的前廳,曲複一臉冷凝,他的身側,是兩個孔武有力的大漢,在下面的跪著的蓬頭垢面的婦人,正是文氏身邊的齊嬤嬤。
曲妙凌聽到信兒,最先趕過來。
“父親,可是找到陷害祖母的歹人?”
曲複從鼻子裡哼出一聲,“就是她!”
曲妙凌湊近了看,頓時一聲驚叫,“這不是母親身邊的齊嬤嬤?”曲複來了興趣,“你認識她?”
“父親,這齊嬤嬤在母親身邊很是得臉,母親很重視她呢。女兒竟不知,竟然會是她?”
曲妙凌刻意擺出沉思的表情。
武德侯一看,臉色更加難看。
倆人坐了一會兒,文氏才姍姍來遲。
見到跪著的齊嬤嬤,文氏當即跪下,一臉的驚恐。
“侯爺,這是怎的了,為何要讓齊嬤嬤跪著?”
文氏一臉的無辜,曲妙凌看了,心底的冷意更重。
“文氏,你還裝,說,齊嬤嬤毒害老夫人,是不是你指使的!”武德侯一聲大吼。
文氏身體一激靈,但馬上,她的眼眶就浮出淚花。
她跪著往前爬幾步,聲音哀切道:“侯爺,妾身怎麽會毒害妾身,是誰在您耳邊詆毀臣妾,妾身願意跟她當面對質!”
文氏言之鑿鑿,真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
武德侯認真端詳文氏這張臉,沒從上面找到一絲端倪。
而見文氏進來後,齊嬤嬤的喉嚨裡發出“嗚嗚嚕嚕”的古怪聲音。
文氏定睛一看,才知齊嬤嬤被堵了嘴,而她的右臉,被烙鐵烙下一個字。
“罪!”
文氏心裡有事一激靈,她身體猛地後仰,表情又驚又懼。
“侯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齊嬤嬤為何會——”
“這個老不死的,她就是毒害老夫人的凶手。”
“怎麽可能!”文氏不可置信的汗,還捂住了嘴巴。
“怎麽不可能!”武德侯大喊,盯著齊嬤嬤的眼神好像狼。
“母親,女兒知曉齊嬤嬤是您的左右手,您用的趁手,可她犯下如此滔天大錯,難道母親還要為她說清嗎?”
曲妙凌直接道。
“我——”
“你這女人大膽,誰讓你又羞辱我娘親!”曲辰巳得到消息,匆忙趕來,見文氏跪在地上,他趕緊過去跟著跪下,一隻手還攙扶著身體搖搖欲墜的娘親。
“父親,娘親是什麽樣的人,您還不清楚嗎?”
曲辰巳仰著頭,一張小臉看著武德侯,那上面有憤恨,也有悲哀。
“辰兒。”文氏感動的喊了一聲。
“娘,兒子知道這些年你辛苦了,父親不理解您,兒子理解您!”
“曲辰巳,你大膽!你怎麽跟老爺說話!”
“父親,今日之事,定不是娘的錯,娘對祖母如此好,日日給她熬藥都是親自去膳房盯著,娘親怎麽可能給祖母下毒?”
“辰巳,母親的為人,我知曉,可是這齊嬤嬤是母親院子裡的,還是母親的親信,你這紅口白牙的,讓我們如何相信?”
曲妙凌見武德侯有些動搖,趕緊道。
“辰巳,你姐姐說的對,若你能解釋清楚,今日我便放了你娘,可若是說不出個一二三來,今日,你娘,就不是我武德侯的夫人!”
所有人都驚了,侯爺這是有休妻的打算?
文氏更是一愣,她盯著武德侯,眼睛眨都不眨。
可武德侯卻是心虛的錯開。
呵呵,文氏心裡冷笑,看來武德侯這是迫不及待要扶人上位了。
她隱晦的看了眼曲妙凌,嘴角勾起的冷笑藏在垂下的發間。
今日,你們全都失算了!
她迅速抬頭,哀切的看了眼兒子,對他擺了個口型,曲辰巳秒懂,他當即大喊出聲。
“娘,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瞞著父親跟姐姐嗎?”
什麽意思?
這是在場所有人心裡的疑問。
“文氏,你到底做了什麽,說!”武德侯按捺不住道。
“娘,你說啊,你要是不說,這些人會一直誤會你!”曲辰巳面容焦急道。
文氏一臉的糾結,到最後,她伏下身子,哽咽道:“侯爺,妾身,妾身實在是不能說啊!”
“說!”武德侯大吼。
“妾身,妾身去了趟西佛寺,那裡的住持說,老夫人身體不好,都是因為家中生了惡靈,妾身著急了,便求那住持給了妾身一個法子,需要找老夫人年輕時身邊伺候的人給老夫人親自熬藥,這樣才能化解老夫人的病痛。”
“什麽?”武德侯大驚。
那西佛寺居於大陵朝東邊,是鼎鼎有名的聖僧雲集之地,那裡的住持更是出口必成真,神的很。
若是真如文氏所說——
武德侯仔細回想,還真讓他想起來,去年這個時候,文氏是去了趟東邊,而那西佛寺,就在那鎮子裡。
聽到這兒,武德侯已然相信了七八分。
他把仇恨的目光投向齊嬤嬤,“你這賤奴,還不從實招來!到底為什麽要陷害老夫人!”
齊嬤嬤口中的破布被拽出來,帶出來口腔裡的鮮血。
她咧嘴笑了笑,面容陰森可怖,“我毒害老夫人?呵呵,她害死我全家的時候,就該料想到有今天!”
害死齊嬤嬤全家?
這又是怎麽一回事,但是也他們來不及細想,那齊嬤嬤便咬舌自盡了。
“本來還想臨死的時候拉個人墊背,沒想到啊沒想到,唔——”
齊嬤嬤瞪著眼死了。
武德侯連喊晦氣,讓人把齊嬤嬤拖走了。
“扔到亂葬崗了事!”
“是!”
前廳裡還飄散著淡淡的血腥氣,文氏的身體哭得發顫。
“侯爺,是妾身的不是,聽信賊人的鬼話,害了老夫人,妾身願意受罰!”文氏伏下身子,語氣無比哀痛。
武德侯卻走過去,親自將文氏扶起來,“今日是本侯錯怪你了!”
文氏立馬抬頭,淚流滿面的一張臉出現在去眼前。
“侯爺!”
看著這郎情妾意的一幕,曲妙凌冷笑。
她緩緩退出前廳,被曲辰巳瞪了一眼也不在乎。
這娘倆,還真是演的一手好戲,不去戲院當頭牌,真真是可惜了!
“小姐,這文氏就這樣脫困了?”
輕柔驚詫道,也未免太簡單了吧。
“文氏心機深沉,定然是早就料到今日,會留後手也不奇怪。”
曲妙凌解釋道。
本來她今日就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若文氏真的輕易被她打敗,這生活還真就少了些樂趣。
不過,文氏的這招自斷其臂還真是用的高妙,損失了齊嬤嬤這一員大將,卻保住了自己的一條命,還挽回了武德侯遠去的心。
真真是厲害得很!
“小姐,我還有一件事不明白,那齊嬤嬤死了,不就是死無對證嗎?為什麽侯爺還會相信文氏呢?”輕柔百思不得其解。
曲妙凌輕笑一聲,忽的頓住,“這就是文氏的高妙之處,將齊嬤嬤推出去擋鍋不說,你還記得齊嬤嬤最後的那句話嗎?”輕柔回想了片刻,然後點頭。
“那便是打消武德侯最後一絲顧慮的地方,齊嬤嬤死了,話裡留下卻是自己陷害文氏不成的意思,你說侯爺對文氏會不愧疚嗎?”
“原來是這樣。”
主仆倆回到婉珍院,用了膳食後各自休息。
當晚,武德候為了緩解大家的情緒,召集所有人舉辦家宴。
所有人都得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