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侯府前院,文氏剛收到皇帝送來幾個美妾的消息,腳步就有些不穩,要不是身邊還有桃蕾攙扶著,她怕是要腳腕一歪倒下去。
但是馬上緊跟著而來的,就是皇上冊封蔣婧婧為側夫人的消息,還享受正室夫人的待遇,文氏一聽,頓時兩眼一翻暈過去了。
以往在侯府之內,什麽通房侍妾通通都沒有,可是現在,又是平妻又是側夫人,現在還來了這麽多看著又嬌又美的妾室。
過去獨得恩寵的輝煌,到底是過去了。
文氏被抬著送回合安園的時候,她睜開眼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個。
蔣禦史去宮中大鬧,皇帝迫於顏面無奈答應,這文氏倒是知曉幾分。
文氏一直都知道,蔣禦史對於把女兒嫁給武德侯這件事一直耿耿於懷。
蔣婧婧畢竟是蔣玉是最寵愛的妾室生下來的女兒,出嫁之時,還被記在了他正房夫人的名下,基本上等同於嫡女。
可見蔣禦史對這個女兒有多愛護。
可自從蔣婧婧嫁進侯府,文氏就沒見那蔣禦史來看過一次。
可見是真的被傷透了心。
可父親到底是父親,不管什麽時候都是最疼惜自己的女兒的。
當蔣婧婧竟流產的消息傳到禦史府,蔣禦史到底是坐不住了,他著急忙慌的前往宮廷,連朝服都沒來得及穿,就跪在皇帝跟前請命。
跟了自己多年的老臣,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痛苦哀求,皇帝磨不過蔣禦史,便答應了這件事,文氏心中也有幾分打算。
但是,這成群結隊的妾室,卻讓文氏心中堵的不行。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文氏大怒趕緊讓人去查。
可調查出來的結果卻讓文氏再次眼白一翻昏了過去。
日防夜防,床邊的人最難防。
武德侯,你真是好樣的!!
文夫人再次醒來之後忍不住通紅著一雙眼,她怒瞪著床圍,兩隻手握成拳頭,不住的敲擊床面。
就好像把他當作武德侯,憤恨捶打。
桃蕾站在外面,眼觀鼻鼻觀心,權當自己是個聾子。
宮內的消息不便往外透露,但文氏手眼通天,還是讓她探知到的消息。
原來是這樣的。
就在昨天下午,武德侯匆忙進宮,原來是皇帝傳召,讓武德侯陪他喝酒。
武德侯進宮之後,皇帝已經派人擺好了酒席。
幾道簡簡單單的下酒菜,玉壺內的白酒都是大陵朝鼎鼎有名的烈酒,幾杯灌下去,不善於飲酒的人立馬就可能就人事不知。
但皇上跟武德侯都是海量,二人對飲,過了許久才有些醉意。
武德侯這些年放縱不已,酒量也差了,比不得皇上。
喝醉了之後武德侯就開始胡言亂語。
但畢竟君是君臣是臣,武德候雖然喝醉了,但嘴上還留著把門兒的,並沒把所有的事情和盤托出,但也訴說了一番自己心中的苦悶。
皇帝一聽,也忍不住苦水大倒。
“愛卿啊,你可是不知道,朕現在,難啊。”
武德侯一聽,立馬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皇上。
堂堂一國之君,坐擁天下,又哪裡會有不順心的事情呢?
皇帝歎了口氣,接著說道:“愛卿,前段日子宮中選秀,這件事你該是知道的,可巧就巧在這秀女中有幾個人,偏偏是邊關將臣的女兒,她們的父兄,或是因為守城不力,或是因為投敵而獲罪,現在全都關在大理寺的大牢,讓她們留在宮中,難保不會刺殺朕。”
皇帝說完,又往口中灌了一杯酒。
他是皇帝,卻不是暴君,毫無緣由的,他不能把那些秀女攆出去,而且有一些秀女已經記錄在冊,是正兒八經的通過選秀的,按照大陵朝的禮製,馬上就要給他們或是賜婚或是留在宮中服侍。
這就讓皇帝更為難了。
武德侯一聽,直接說道:“皇上您不用擔心,若是您覺得為難便賜給臣子,臣願意替皇上效勞,鞍前馬後,在所不辭。”
皇帝一聽大笑,“愛卿,朕果然沒看錯你,好樣的!”
皇帝伸手,在武德侯的肩背上用力拍了拍。
武德侯自覺榮耀,笑得更憨厚了。
原來,那些妾室是武德候親自求來的。
文氏手中一使勁,那帕子就從中間開始撕裂。
一陣裂帛聲後,那手帕就碎成兩截散落在地上。
武德侯一高興,就又痛飲了幾杯,滿滿當當的酒液灌下喉嚨,武德侯滿臉紅光,走路都搖搖晃晃。
皇帝卻還是神志清醒的,他見伍德後高興的像個傻子似的,一抹笑容浮上嘴角。
武德侯啊武德侯,真不知道說你傻還是說你蠢,當初慧靈郡主怎麽就看上你了,她要是跟了朕……
皇帝的思緒回籠,他又看了一眼武德侯,便招了招手讓太監過來,他她攙走。
“送武德侯回府。”
皇帝這樣吩咐道。
在武德侯被送走之後皇帝立馬站起來,表情冷峻,哪還有剛才喝醉的樣子。
他身後的蘇總管更是垂眉斂首,噤若寒蟬。
盡管心底大震,皇帝竟然裝醉。
但馬上,蘇總管心中就有了另一種想法。
看來這麽多年過去,皇帝心中還是耿耿於懷。
這一次對武德侯,又何嘗不是一種教訓。
可惜的是,武德侯滿心以為自己替皇帝做事,殊不知皇帝卻是給他挖坑,他還興高采烈的往裡跳,臨了還自己把坑給埋了。
蘇總管猜的沒錯,皇帝心中確實存了報復的想法。
當初慧靈郡主放棄自己,轉而嫁給武德侯,這讓跟慧靈郡主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皇帝怎能不恨。
更何況慧靈郡主也說過心中有他。
可到頭來他卻是一場空。
與其說皇帝是在報復武德侯,倒不如說他連慧靈郡主也一同報復了。
他想讓在天上的慧靈郡主看看,她到底選了個什麽樣的男人當夫君。
他要讓慧靈郡主知道,她選擇了武德侯,從頭至尾都是錯的。
皇帝為君這麽多年,還是頭一次如此情緒外露。
蘇總管心中大震,頭埋得更深了。
皇上對慧靈郡主的執念到底有多深,蘇總管不清楚,可從皇上做下的這一樁樁一件件當中,包括皇上對安慧郡主的另類疼愛,都讓蘇總管覺得,皇上好似著了魔。
不過皇家的事,尤其是天子的事情,蘇總管又哪裡敢置喙些什麽,他只是個太監,安分做好自己的事情,做個聾子瞎子啞巴,他才能活得更長久,也能在皇上身邊侍奉更長時間。
這樣想著,蘇總管便自欺欺人的關閉了五感。
武德侯被搖搖晃晃的馬車送回府邸,被子一蒙躺在床上睡了一個大夜,他睜開眼醒來,就是為身邊的小廝阿何叫醒的。
“侯爺,侯爺,快醒醒,皇上下旨了!”
“什麽?皇上?”
武德侯從床上一躍而起,連衣裳都來不及套上。
就衝進前院,家裡人跪得滿滿當當。
然後他就聽見蘇總管宣旨。
聽見旨意的那一刻,武德侯的眼中閃著莫名的光。
皇上竟然真的把那些秀女賞賜給自己了。
他趕緊跪下謝恩接過聖旨。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酒也醒了,武德侯神智也清醒了,他看著跟在蘇總管身後的那幾個秀女,個頂個的漂亮,年紀又小,長的更是純潔可人,武德侯心中閃過的那一絲念頭,終於是被他拋在腦後。
他趕緊給蘇總管遞過去荷包,受著蘇總管的連聲恭喜,武德侯笑得跟朵花似的。
“侯爺,恭喜。”
武德侯繼續笑。
“夫人,夫人!”
就在這時,桃蕾連著兩聲大喊。
武德候扭過頭去,就看見文氏險些倒在地上。
正滿臉哀怨的看著自己。
武德侯神情一凜,“看什麽看!”他大喝出聲。
完全忘了自己在迎娶文氏的時候,是怎麽跟嶽父保證的。
文氏看著淚眼模糊的,接二連三娶女人進府,文氏的這一顆心,被捅過來的一把把刀子扎的粉碎,鮮血瘋狂往外湧,止都止不住。
可如今武德侯竟然還這樣說自己,他到底有沒有心!
文氏捂著胸口,痛苦不已。
“文氏,本侯爺大婚的事就交給你了,都要給本侯爺辦得風風光光,要是出了差錯,哼!”
武德侯一甩袖子,回去穿衣服了。
“夫人,你沒事吧?”看著文氏慘白的臉色,桃蕾忍不住擔憂道。
“我沒事,扶我起來。”
接二連三這麽多回,文氏心中其實明白的很,她跟武德侯再也回不去了。
當初對方承諾的一生一世一雙人,終究只是一句謊言。
或者說,只是她自己的一廂情願。
男子都愛沾花惹草,男人沒有真心。
以往娘親如是告知自己,可文氏就是不信,順風順水的過了十幾年,她還以為能一直這樣過下去。
誰知道,武德侯最終還是逃不過男子的劣根性。
“夫人,我們真的要為那幾個女人籌辦婚禮嗎?”
文氏站直身子,終於不再搖搖晃晃的。
“當然要辦,還要大辦特辦。”
文氏說的每一個字,她的心都在滴血。
這兩個女子文氏把他們安排在東院兒的廂房。
而她自己居住的合安園,離東院卻是最遠的。
文氏打的什麽心思可想而知。
不過是迫不得已,只能眼不見為淨。
到了娶妾室進門的這一天,文氏端坐在太師椅上,那兩個妾室蒙著紅蓋頭,跪在文氏跟前兒。
文氏看著那兩個一身紅色的女子,神色忍不住恍惚。
當年她嫁進侯府的時候,也是這一身耀眼的紅。
可是今天,她卻要給這兩個小賤蹄子籌辦婚禮。
而武德侯卻是紅光滿面。
因為娶的是妾室,按理說並不能使用大紅色作為嫁衣的顏色,但這好歹也是皇帝親自賞賜下來的還是秀女出身,文氏幾番思量,到底還是給了紅色嫁衣。
雖然心裡難受,但皇帝的臉面文氏覺得,自己還是要給的。
看著那兩個妾室被武德侯拉著手送進洞房。
文氏再次體會到了心如刀割的感覺。
竟然是這樣的痛。
跟原瓊玉和蔣婧婧不同,她和武德侯成婚十幾年,他身邊一直都只有自己一個女人,武德侯對自己也知冷知熱分外體貼。
可是眨眼睛兩人就鬧到如此地步。
眼看著這安安靜靜的侯府,因為這些女人的到來變得喧嚷,文氏的眼睛就紅了。
誰能體諒她的感受?
迎娶妾室進門,是沒必要宴請賓客的,文氏覺得既然給他們穿上了紅色吉服,就已經是給她們臉,於是她就只是讓府內的眾位主子坐在一起,吃了杯酒,就算是圖個吉利。
因而也沒有鬧洞房這一說,因為是兩個妾室,而武德侯只有一個,必然有一前一後。
這裡面的講究可就多了。
兩個妾室都是皇帝賜予的,心中本就不平,她們既然進了宮心裡就存了伺候皇上的意思,誰知道卻被賜給了這個年老的男子,而且還是個妾。
她們紛紛捏緊了自己手中的紅色喜帕,都想做這第一個被吳德後臨幸的人。
武德侯陪著家裡人吃完酒之後,便搖搖晃晃的走向喜房。
兩間並排的屋子一左一右,武德侯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
這兩個她也見過了長相平分秋色,身量也不差,雖然稱不上驚豔,但對於他來說,也是可以食用的野味。
如若不然……
武德候奸詐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