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擇期的身量跟司徒懷決差不多,只是乾瘦了些,一看就知道不經常運動,跟司徒懷決真刀真槍打磨出來的軀乾不同。
曲妙凌趴在他身上,都能感覺到身體下的這具身體肋骨都突突的支出來。
好瘦弱。
這是曲妙凌腦子裡閃現出的第一個念頭。
看來在文弘之手底下,這個文擇期的日子也並不好過。
貝貝到門口送上轎子,文擇期卻突然拉住曲妙凌的手,哀切的說道:“妹妹,結婚後一定要好好的,要是三皇子殿下敢欺負你,你一定要告訴我。”
曲妙凌從生下來起就沒受到過哥哥的照顧,聽到文擇期的話,她心裡有些難以言喻的感覺,酸澀,但也感覺到了溫暖,雖然這份溫暖,並不是給予她的。
她點了點頭,並沒有出聲,可她的動作在文擇期看來,就已經是對他的肯定,文擇期興奮的不行。
“好妹妹,過自己的日子吧,府內的事,你就不要摻和了。”
文擇期話音剛落下,就被文弘之拽到一邊兒去,文擇期踉蹌了一下,就見親爹對自己的妹子說道:“好閨女,今天是你出嫁的日子,別聽你哥哥胡說,日後要多回來看看你爹我,我可在丞相府裡等著你呢。”說著,文弘之還偏過頭,狠狠的瞪了文擇期一眼。
他的嘴巴動了動,無聲的吐出一句話,“你個蠢貨。”
文擇期被罵了,也沒有以前那麽唯唯諾諾,甚至還跟文弘之對視,頗為勇敢。
文弘之懶得跟這個蠢材計較,又對曲妙凌說道:“好女兒,爹爹對你的好,你可千萬不能忘了。”
曲妙凌模仿著文清淺的聲音說道:“爹爹放心,您對清淺的好,清淺一輩子都不會忘。”
聽到曲妙凌的話,文弘之滿意的點頭,“這才是爹的好女兒。”
然後他側過頭,對送親的隊伍說道:“好了行了,吉時快到了,別耽誤了時辰,快走吧。”
這個時候,司徒懷決要走過來,按照規矩,這新嫁娘的轎子簾兒,給他蓋上才行。
就那一會兒的功夫,司徒懷決迅雷不及掩耳盜鈴的速度,摸了把曲妙凌的手,滑宣一嫩的感覺,讓司徒懷決確定,這就是曲妙凌,他心裡激動不已,嘴唇因為興奮而震顫。
旁人見到司徒懷決的表情,竊竊私語起來。
“不都傳說三皇子殿下不喜文小姐嗎,可是看這樣子,好像情根深種似的。”
“你懂什麽,這感情都是培養出來的。”又一個人說道。
旁人的話,司徒懷決一句都沒聽到。
他現在滿心滿眼的,都是鏡子裡的這個女子。
他多年以來的願望,終於實現了。
眼前忽然一片模糊,竟然是淚水,透過這一層水布簾,司徒懷決隱隱約約好像看到那個才不到十歲的自己,還是一個調皮搗蛋的小少年,看著身邊粉宣一白的糯米團子,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妙凌,哥哥長大後,一定要把你娶回府,讓你當我的皇妃。”
那個小糯米團子笑得開懷,還忍不住捂著肚子,
這十幾年過去了,自己的願望也實現了。
心裡的激動促使著他眼淚不受控制的盈滿眼眶,他伸手抹開。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他可千萬不能哭。
身高八尺,上過戰場,跟敵人廝殺過,流過血,流過汗,卻沒有流過淚的他,今天竟然抑製不住胸腔中這酸澀的情感。
他摸了摸心口的位置,心臟劇烈跳動著,鮮活的感覺是如此鮮明。
曲妙凌,是他的皇妃了。
忍不住在口中呢喃的這句話,他牽著馬的韁繩的手微微顫抖。
多年夙願達成,真好。
而轎子裡,曲妙凌也是一樣的激動,二人經歷了多少,才有了今天的結果。
雖然這場婚事,是她算算計的,但司徒懷決對自己,是有真情在的。
而自己對他,更是在不知不覺間便遺失了自己這顆芳心。
她垂下眸子,盯著手中的紅蘋果,這蘋果又大又圓,是早上起來的時候,喜娘塞在自己手心的,那新娘還叮囑她說:“這蘋果可千萬不能掉了,新婚之夜交到自己丈夫手上,能保你們一輩子平平安安和和樂樂。”
雖然是迷信的心,但曲妙凌是重生過的人,對這些神怪之事也存有幾分相信。
她緊緊抓著那顆蘋果,手背淡淡的青藍色的青筋浮現出來,可見她用了多大的力氣。
就在這時,吹起的東風將轎子裡面吹了起來,曲妙凌蓋著的紅蓋頭也隨著風飄了起來,曲妙凌的視線不自覺的走向窗外。
他他好像看見黃玲在人群之中。
昨天下午,黃玲就被她指派了出去,讓她去各個鋪子收帳。
其實那帳本早就收好了,她只是需要一個理由把黃玲支使出去。
其實這並無必要,但小心為上,曲妙凌還是這麽做了。
兩台轎子各自前往不同的位置,懷王府跟辰王數的相距離不遠,兩支樂隊吹吹打打的,就各自來到了王府跟前兒。
而道路兩旁,到處都是官兵,還有看熱鬧的百姓。
今日是皇子大婚,這其中的一個新娘子還是郡主,禮部特意給舉辦的特別隆重。
就光是儀仗隊,每一支儀仗隊就足足有五十人。
百姓們聽著他歡歡喜喜的音樂,臉上也喜氣洋洋的。
這可是今年發生的最大的好事,皇子大婚,所以衝去晦氣。
百姓們臉上洋溢著笑容,臉上的愁苦,被這樁婚事打散了不少。
轎子停在王府跟前,並沒有落地,轎夫們一個個憋得臉紅脖子粗的,這是一頂八抬轎子,也是大陵朝新婚之時皇家才可以用的。
新娘子在落地之前,司徒懷決得先射出一支箭,正正好落在那叫著前面的欄杆上才行。
“箭好。”
寓意著看見好,司徒懷決箭一箭射中,便又射了一箭,那新娘又跟著喊了一聲,“箭好”。
這還沒有禮成,司徒懷決翻身下馬,鑽進轎子把曲妙凌抱了出來,在入府之前,曲妙凌的腳不能沾地。
為打橫抱在司徒懷決的懷中,妙凌有些羞澀,但失重的感覺讓她不得不伸出兩隻手緊緊環住司徒懷決的脖頸。
也忍不住將自己投入司徒懷決的懷中,至於那個蘋果,還被他他的兩隻手抓著,緊緊的。
司徒懷決見曲妙凌的動作,忍不住低聲笑道:“蘋果抓的這麽緊,是多希望跟我結婚啊。”
這一句調侃,讓曲妙凌鬧了個大紅臉。
但藏在蓋頭底下,誰都看不見。
“是不是臉紅了?讓為夫看看?”司徒懷決忍不住又開始口花花,聽了曲妙凌又羞又惱。
“大婚的日子,別鬧了,等到入的洞房,讓你隨便看。”
司徒懷決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怪裡怪氣的,聽到曲妙凌忍不住騰出一隻手,在新郎官的胸膛捶了捶。
“不許鬧了。”曲妙凌語氣嚴肅起來,司徒懷決的最後一步也正好跨到門檻之前。
再往前,就是一個臉盆大小的火盆,火苗熊熊燃燒著。
待會兒新娘子就要被他放下來,然後他牽引著喜綢,帶著新娘子跨過去。
司徒懷決去參加別人婚禮的時候,也不是沒見過新娘子因為看不見底下的火盆,被燒傷了。
於是此刻,他沒有把曲妙凌放下來的意思,緊緊抱著她,還對曲妙凌說:“抱緊我。”
曲妙凌不明白司徒懷決的意思,只能緊緊抱住她,那去幹什麽還沒來得及問出口,司徒懷渤邁開長腿,就跨過那火盆。
在場眾人皆震驚了,那喜娘也睜大眼睛,她還從來沒見過這種情況呢。
“殿下,殿下,這不合規矩呀。”
喜娘跟在後頭小跑著說道,那紅色的小手絹在她的手上甩啊甩,分外滑稽。
司徒懷決連頭都沒回,直接甩話道:“在本王的府上,本王就是規矩。”
此話一出,全場安靜。
那喜娘張大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可司徒懷決已經抱著曲妙凌走進喜堂。
紅色的綢緞,掛在牌匾上,就連桌子椅子上,也都用紅綢包裹著,看著喜氣洋洋的。
將曲妙凌放下,司徒懷渤低聲說道:“妙凌,我們要拜堂了。”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就是不願意讓旁人聽見。
曲妙凌微不可察的點點頭。
“還不趕緊來開禮。”
那喜娘一臉呆滯,匆匆忙忙跑過來,臉衝著外面喊道:“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迎入洞房。”
“禮成……”
最後一句話,喜娘拉長音韻說道。
那新婚的二人,俱是嘴角帶笑,一臉興奮,雖然不是頭一回經歷婚禮,這些禮儀曲妙凌也駕輕就熟,可她就是覺得,到處都是新鮮感。
“妙凌,我們成婚了。”
牽著曲妙凌回新房的時候,司徒懷決忽然說道。
“嗯,我們成婚了。”
“我們是夫妻了。”
曲妙凌跟著重複,“我們是夫妻了。”
兩個人傻乎乎的,身後跟著的小丫鬟跟小廝都不忍直視,一個個低下頭,只是嘴角卻是翹起的,自家主子夫人這麽恩愛,他們也樂見其成。
兩位皇子大婚,又都是排在前面的,有很大的可能會爭得皇位的皇子,官員們不敢馬虎,一個個都來了。
只是兩個人同時舉行婚禮,只能使他們更傾向於哪一個,便來到哪一位的婚禮上。
但不約而同的,參加婚禮的人數竟然差不多,這也是司徒懷渤沒想到的。
因為是兩個皇子同時大婚,司徒輕柁跟皇后為了稍顯公平,一個都沒來,只是派人送來了新婚禮物,都很豐厚。
就連宣旨的太監,都是蘇德喜親自指派的,地位相同,受重用的程度也相同。
讓司徒懷渤跟司徒懷決都挑不出一點錯來。
那些大臣們看在眼裡,心裡也都有了盤算,看樣子,皇上對這兩位皇子心裡還都是看重的。
但是馬上,他們的態度就變了。
蘇德喜親自來宣旨,還是來到懷王府上。
那蘇德喜打開聖旨,眾人齊齊跪下,包括司徒懷渤。
蘇德喜看了跪著的司徒懷決一眼,高聲說道。
“懷王妃知書達理,秀外慧中,鍾靈毓秀,今賜與懷王為妻……朕心甚悅。”
皇上的這封聖旨很長,蘇德喜念了好久,口乾舌燥的。
但眾人也都乖乖跪著,沒有一個人敢有其他動作。
司徒懷渤聽著,忍不住後頸發涼。
父皇這麽看重曲妙凌,要是知道自己的新婚妻子不是她,那可怎麽辦?
司徒懷渤慌了。
而司徒懷決這邊,雖然沒收到皇上祝賀的聖旨,但蘇德喜也來了,只是喝了杯酒,便離開了。
文清淺坐在後院的新房內,聽說皇上親自差人送來了聖旨,還滿篇都是誇曲妙凌的。
她心裡不忿。
輕柔文清淺臉色不對,趕緊安慰道:“文小姐,皇上皇后也派人去了辰王那裡,送了好些東西呢。”
聽了輕柔的話,文清淺的憤怒並沒有消失,反而更膨脹了。
輕柔見狀,只能囑咐道:“文小姐,現在還沒有入洞房,一切都會有變故,您不要忘了,重要的事情是什麽,若是耽誤了大事……”
後面的話,輕柔沒有直說,但語氣冰冷,冷靜也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安安份份的,等到明日,一切都瓜熟蒂落,就算皇帝震怒,也沒有辦法。
現在,她能做到,就是等待。
可她心裡就是不舒服,文清淺忍不住將那蘋果放在床上。
憋了這麽長時間,她手指發麻。
輕柔見文清淺不顧禮儀,但她到底不是文清淺的貼身侍女,也就不說什麽,老老實實的又出去了。
反正文清淺日後的生活怎麽樣,她又不關心。
大明朝的婚事繁瑣,尤其是皇子的婚事,從天不亮就開始忙活,一直到現在,都已經中午了,可曲妙凌肚子空空如也,連點東西都沒有。
她的身體有些搖搖欲墜,司徒懷決看在眼裡。
他讓人給曲妙凌送去些吃食,安撫的說道,“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