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臣婦人微言輕,可是這哪一天若是衝撞了貴人,那你可吃罪不起。”
文氏慢悠悠的摸著頭髮,不知道過了多久才道。
青柳蹲的之間太久,腳都麻了。
可她臉上的面色不變,依舊是謙恭的。
在宮裡呆了十幾年,她的脾性已經被調教出來了。
這些年一直被皇后重用,險些讓她忘了自己的本分,文氏這一節課,給她上的好。
“多謝夫人教誨,青柳謹記。”
青柳退到一邊,不在說話。
“娘娘,您可別怪臣婦多事,這手底下的人要是不好好教,還不知道要惹出什麽亂子呢。”
皇后笑著點頭,只是那笑意卻不達眼底。
這麽多年故過去,這文氏的脾氣還是沒變,還是那麽可惡、讓人厭煩。
“妹妹,你說的是,不過還有一點,本宮想告訴你,有些時候,這過去的事情要是再被提起來,極有可能自己也惹得一身腥呢,你說是不是?”
文氏一聽沐婉淑拿話裡的意思,她就明白了。
那個秘密是她掌握的皇后的最大弱點,她怎麽可能輕易放手。
“娘娘,您說的在理,可是,您是不是忘了還有一句話,這煮熟的鴨子可不能飛呀,那不是前功盡棄了?”
沐婉淑臉上的淡笑險些維持不下去。
這個文氏,當真是討厭得緊。
她以為她抓著自己的小辮子,她就能聽她的話嗎?
做夢!
“文氏,你不要太過分。”
她的聲音凌厲起來。
“娘娘,您在說什麽,我聽不懂?”文氏裝傻充愣,沐婉淑無可奈何。
只能讓青柳把她請出去。
而文氏在走出鳳儀宮後,面色如常的坐上馬車,簾子一關上,她的臉孔驟然變色。
“皇后?呵呵,還想過年自己一刀兩斷,不可能。”
現在文弘之是不願意幫她了,就連她主動上門都不見,她必須得緊緊扒著皇后這顆大樹,要不然,她連乘涼的地兒都沒有,要是哪一天,武德候真想把自己給休了,也得掂量掂量皇后的身份。
這也是她雖然厭煩皇后,卻還要進宮的原因。
想必這一段時間內,武德候都不回來找自己麻煩了。
鳳儀宮內,沐婉淑看著文氏逍遙自在的離去,手掌心都被她捏紅了。
“娘娘,文氏太放肆了。”
她還知道她面對的是誰嗎?那可是當朝皇后!
“青柳,看來文氏是靠不上了,本宮親自找文弘之談。”
可是一個深宮女子,一個外男,就算在一場宴會上,倆人也全程零交流。
更和黃,皇帝最不喜歡的就是后宮與前朝勾連,萬一被皇上知道了。
沐婉淑打了個冷顫。
但是司徒懷渤這件事要是處理不好,自己這麽多年的心血就白費了,司徒懷渤也成了一枚廢子,只要還有一線希望,她就得拚一把。
但是皇后沒想到,機會竟然來的這麽快。
她在禦花園散步,就看見從禦書房出來的丞相。
皇后喊住他,“文相,本宮聽說三皇子滴殿下對你的女兒不滿意?”
文弘之忽然被汗珠,心裡直打鼓,再一聽到皇后的話,他臉色變了變,“皇后娘娘說的真是,三皇子殿下他——”
“文丞相,這件事你用不著擔心,本宮會幫你好好勸說三皇子的。”
文弘之大喜,“多謝皇后娘娘。”
他說著就要跪下行禮,可皇后卻讓人攔住他,“文相,本宮不需要你行大禮,但是有一件事,本宮需要你做。”
“娘娘請說。”
“本宮聽說你近日跟三皇子走得近,文相,這路可要選好,一個差池,就是死無葬身之地啊。”
沐婉淑眼神灼灼的盯著他,聲音也帶著蠱惑的意味。
可文弘之卻把自己裝成了聾子瞎子,他權當沒看見沐婉淑的神色暗示,自顧自的說道:“皇后娘娘,微臣的女兒馬上就是三皇子妃,微臣跟三皇子走得近情有可原,不知道皇后娘娘叫微臣來,到底所謂何事?”
沐婉淑寬大的袖袍底下,一雙染著精致指甲油的手狠狠掐住掌心。
對面的文弘之還一臉的疑惑,好像根本聽不懂她的暗示。
好你個文弘之,好你個文丞相!
沐婉淑心底百般變幻,可他的臉上卻沒什麽表情,“文丞相,裝模作樣可就沒意思了。”
文弘之一臉惶恐的跪下,“娘娘,微臣是真的聽不懂。”
沐婉淑剛要冷笑出聲,文弘之就接著道:“娘娘,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您若是擔心微臣跟三皇子殿下沆瀣一氣,你大可以稟告皇上,讓聖上裁決,相信皇上自會還微臣一個公道。”
沐婉淑的臉綠了。
文弘之竟然拿皇上壓她?
她們兄妹倆還真當自己好欺負不成?
沐婉淑的拳頭逐漸捏緊,手背的青筋暴露在空氣中,臉上的表情也陰鷙的嚇人。
但是馬上,幾番風雲變換之後,沐婉淑臉上的表情恢復沉靜。
“文丞相,你這是說的什麽話,本宮也就是隨口一說,你就當做隨耳一聽也就罷了。”
“那便好,勞煩皇后娘娘替微臣憂心了。”
文弘之說完就走了,隻留給沐婉淑一個背影。沐婉淑看著他離開的方向,瞳孔裡射出道道精光,最後她也轉身回鳳儀宮了。
皇后跟禦花園的邊角處商談許久,這消息很快就傳入皇帝耳中。
“皇后跟文弘之?”
“回稟皇上,正是。”
“他們倆怎噩夢走到一塊兒了?”
“回稟皇上,今天早上文丞相來找您商談事情,在禦花園內跟皇后娘娘巧遇。”
“巧遇?”
司徒輕柁從來都不相信巧合,只有謀算造成的巧合。
“她們兩個都說了什麽,朕馬上就要知道。”
“是。”
皇后回到鳳儀宮,剛在鳳椅上坐下,手邊的青花瓷茶盞就被她打落在地。
“文弘之,你放肆!”
不過經過剛才的談話,沐婉淑也明白了了,那文弘之是鐵了心要跟司徒懷決在一起,她是沒有辦法扭轉了。
所以,她該讓司徒懷渤做好準備,以後他好對付的可不知司徒懷決一個人,還有文弘之這個強悍的幫手。
“青柳,你去告訴司徒懷渤,讓他趕緊處理完靠山河的事情回來”
“是,奴婢馬上去。”
青柳走後,沐婉淑盯著窗外的太鳥,手掌緩緩收緊。
“相爺。”
王氏藍臉色還是有些蒼白,盡管這段日子文弘之對她依舊是不冷不熱,可她為了能熬到女兒回來看她的那一天,還是要裝作跟文弘之情棉意長。
“你來幹什麽?”
文弘之從宮裡出來之後,臉色就非常不好,看到不想看見的人,他的臉色就更不好了。
王氏臉上露出一抹尷尬。
但她想到自己來的目的,還是開口道:“相爺,清若嫁到吐蕃也許久了,不知道相爺可否有清若的消息,妾身……”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文弘之打斷。
“清若是嫁到吐蕃享福去了,你想什麽呢,要是沒事乾,就多關心關心清淺,她跟三皇子的婚事,你關心過一句嗎?王氏,你別忘了,你還是清淺的嫡母。”
文弘之的眼神很冷厲,看著跟凶悍的豹子似的,王氏身子打了個哆嗦。
她後退一步,唯唯諾諾道:‘是。’
“行了,回自己的園子去,沒事兒別來煩我。”
王氏離開前院,很快,在文弘之的授意下,文清淺趕來了。
“爹爹,您喊我。”
因為三皇子不待見自己的原因,文清淺這些日子在京中聽夠了旁人的調笑,已經許久沒出院子了。
文弘之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但是現在,他已經沒有退路了,他的女兒必須嫁給三皇子,司徒懷決就算不喜歡,他也得娶。
“清淺,爹聽說你最近一直待宰府裡沒出去?”
“回爹爹的話,清淺一直在府裡。”她低著頭回話。
“清淺,這不行啊,三皇子那兒你還是得奪取走走。”
文弘之喝了口茶皺眉道。
“可是爹爹,三皇子根本就不喜歡女兒,女兒去了也只是熱臉貼了冷屁股,他——”
“說什麽呢。”
文弘之低喝一聲,文清淺便老老實實的住嘴了。
“可是爹爹,三皇子他根本就不喜歡我,女兒做再過的努力,他也看不進眼,女兒現在已經是整個京城的笑柄了。”一想到這,她就氣鼓鼓的,要不是因為司徒懷決,她又怎麽會被人嘲笑,都不敢出門。
都是那個司徒懷決,她哪裡比得上二皇子,也不知道皇上是怎麽回事,為什麽不把自己賞賜給二皇子呢?
文清淺在心裡嘀嘀咕咕。
“清淺,你記住,你的丈夫就只能是三皇子,爹爹已經把全部身家都壓在他身上了,你明白嗎?”
文恆指眼神灼灼的盯著這個自己一向最疼愛的女兒。
見文清淺還有些小脾氣,文弘之慢悠悠道:“清淺,你知道為什麽爹爹會讓清若嫁給吐蕃王子嗎?”
文清若一愣。
“因為她對爹爹來說,沒有絲毫用處,若是能拉攏穆赤王子,那父親也算沒白養活她一場,爹爹從來都不養著廢物,你知道嗎?”
文清淺心中一驚。
所以現在文弘之是在威脅她?
她眼神閃爍了兩下,到底是謙恭的彎下腰道:‘爹爹,您放心,女兒一定會如您的願,嫁給三皇子殿下的。’
走出文弘之的書房,文清淺跟全身脫力似的,差點兒沒站住。
“小姐,您沒事兒吧。”丫鬟擔憂的問道。
‘“扶我回房間。”
她現在後背還冷汗直冒。
她今天才知道,原來文弘之對自己的好都是有條件的,若是自己滿足不了他的野心,可能自己也會像文清若那樣,被當做禮物送給一個王子,或許是吐蕃的,或許是夜郎國的,誰知道呢?
這一晚上,文清淺一宿沒睡,司徒懷渤的倆在她的腦海中盤旋著。
她自從聽了司徒懷渤那般掏心掏肺為自己的話之後,就更把一腔熱情都投注在他身上,可是念及文弘之對自己好,這些日子,她一直沒往外傳遞清包。
文弘之是她的親生父親,又為她謀算,還對她那麽好,她不忍心背叛她,可是現在。
她側躺在床上,盯著窗幔的眼睛睜得睜得大大的。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她要好好聽司徒懷渤的話,不管文弘之有什麽行動,她都要告訴他。
現在他能依靠的就只有司徒懷渤了,就只有他了。
她無聲的呢喃兩句,便闔上眼睛。
可許久過後,她“謔得”睜開眼,可是若是來不及了怎麽辦?
父親是一定讓自己嫁給司徒懷決的,皇命不可違,到時候她跟司徒懷渤還有可能嗎?
這一晚,她一整宿都沒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