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海方丈慈和一笑,說道:“自海通法師修建大佛之後,凌雲寺便暗中選定了佛龍神將守衛大佛。每一代佛龍神將的選定,都是黑龍龍魂的選擇。凌雲寺取出黑龍一縷龍魂藏於劍中,與劍一道散落人間,找尋每一代佛龍神將。那一縷龍魂感應到了龍選之子的氣息,便會鑽入他體內,深藏起來,最後將龍選之子引到上一代佛龍神將面前。”
張青峰失聲道:“龍魂原來是凌雲寺故意放入人間的,可苦了我了。” 敬海方丈道:“龍魂在你體內長期潛藏,便熟悉了你的筋脈氣韻,這才會讓你具有與黑龍溝通的基礎,而後你才能駕馭神龍,遨遊四方。凌雲寺不是現在就要你隱居三江之畔守護大佛,你可以完成你在世俗的心願之後,方才來到凌雲寺做佛龍神將。你就不要推辭了,要你做佛龍神將,不但因為你是龍選之子,也是佛祖給你種下的佛緣。”
張青峰心中搖擺不定,本要再度推辭,但聽得方丈最後所言,不由心中安定下來,高聲道:“晚輩俗世塵緣了卻後,便歸隱此地,守衛大佛!” 敬海方丈展眉一笑,口中宣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敬海方丈又道:“丹王為你煉藥還需不少時日,你就留下來,跟隨我學習馭龍咒,為應對天下大變做準備。”
自此後的數日,張青峰便留在凌雲寺,跟隨敬海方丈學習馭龍咒。
凌雲寺從不長期留住女眷,故眉月公主住了兩日,便來向張青峰辭行,說道:“青峰,我是女子,不便在凌雲寺常住,所以就先離開此處。我想的是在附近的嘉定城中找家旅館住下,等你學成後來找我,可好?”
張青峰道:“你一人漂泊在外,鬼帝必定擔心,你還是回豐都好了。”眉月公主歎氣道:“父親必定已經知道是我放走了你,我回去必定要受重罰,甚至被軟禁起來,我怕回去了就再也不能出來,再也不能見到你。” 山風吹動,將她的秀發吹散吹亂。
張青峰看著她清瘦憔悴的面龐,伸手將她秀發整理,輕聲道:“為了救我出來,連累你這些天四處奔波,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看你青瘦了不少,真是苦了你啦!”
眉月公主輕聲道:“可我的心裡是喜歡的!”看他的眼眸裡情深款款。
張青峰聞得此言,心裡大是感動,說道:“今日我就陪你去對面的嘉定府租一間舒適的房子住,我每天都抽時間來陪你說說話,走一走,可好?”
眉月公主頓時眉開眼笑,喜道:“你說話可要算數,不許騙我。你就不怕別人說我是妖女,說你和鬼教的妖女在一起?”
張青峰笑道:“他們說你是妖女,只因為他們沒有見過你,不了解你,可我心裡明白,你真真正正是一位溫柔體貼又善解人意的好女孩!”眉月公主聞言,低頭嬌羞一笑。
兩人當下下了凌雲寺,在山腳等候渡江的官家小船。不多時,一位中年船夫搖著船踏浪而來。張青峰見了,揮手叫道:“陳叔叔,陳叔叔!”眉月問道:“你和搖船的船夫很熟嗎?”
張青峰道:“船夫叫陳天漁,和我父親是好友,曾經還救過我一命。”
陳天漁聽得喊聲,遠遠看了張青峰幾眼,一臉茫然。他將渡船靠在岸邊系好後,向兩人走了來,仔細看看向他微笑張青峰,遲疑了一會兒,問道:“你是青峰?”
張青峰忙點頭,回答道:“我正是張宗正的兒子張青峰。”兩人分別十來年,張青峰身形大變,已很難從面貌輪廓看出當年的樣子。
陳天漁面色之上,先是一喜,接著露出些許悲哀之色,顫聲道:“青峰都長成大人啦,太好啦!載你們全家到凌雲寺燒香禮佛的日子好像還在眼前,時間過得太快了!”
眉月走上前,施禮道: “眉月見過陳叔。” 說完,伸手將張青峰手臂輕輕挽住。
陳天漁面色微變,說道:“前不久,湘君從峨眉山回來,說起過你的事。聽說你在金頂受了傷後,又失蹤不見了,我們都好擔心。”張青峰疑惑道:“湘君是誰?” 陳天漁面色大變,驚訝道:“湘君是小女,你們一起長大……”
眉月挽住張青峰手臂,向渡船走去,打斷陳天漁的話道:“我們要坐船渡江,就一邊走一邊說話好了。” 陳天漁撐起渡船,向對岸搖去。
一路之上,眉月不斷和張青峰找話說,一旁的陳天漁幾次想與張青峰說話,都沒有機會。陳天漁見了,面色越來越不好看。
到了對岸,陳天漁冷冷道:“張公子慢走,我就不送了。”張青峰看他面色不好看,言語冰涼,也不好問,隻得下船而去。
兩人直往嘉定府城中,入了城,張青峰忽然記起一事,帶著眉月向城西行去。兩人坐上了一輛馬車,不出半個時辰,到了一條兩邊載種滿柳樹的古巷,牆壁雕刻著“綠柳巷”三個斑駁的古雅大字。
來到一座裝飾古樸的院子前,張青峰下了馬車,上前敲了敲門,但院中卻無人回應。眉月問道:“這是什麽地方?”
張青峰笑了笑,指指牆頭道:“敢不敢和我偷偷跳進這個院子?”眉月一愣,看看四周,見巷子邊還有幾個行人和曬太陽的老人,笑道:“光天化日之下,我們就從牆頭跳進去,這不好吧,何況你看旁邊還有居民,他們見了,肯定要叫人來揍我們。”
張青峰笑道:“我就是要驚動他們。”眉月滿臉疑惑,隨即童心大起,笑道:“好,我就陪張公子好好逗他們玩耍一番。”說完,騰空而起,向院子中落去。張青峰喊道:“喂,你等等我!”亦騰空而起,落在眉月身邊。
眉月一邊看院子,一邊嗔怪道:“你強闖民宅就算了,還大聲呼叫,是怕別人不知道嗎?”
張青峰歎了口氣,道:“這是我家老宅。看院子的王伯家在附近,我一時不知道到哪裡找他,所以就用這個法子,叫鄰居找他過來。” 眉月這才恍然大悟,苦笑著在張青峰肩膀捶打了一下。
不出半刻鍾,院子外傳來腳步聲和喧嘩聲,十幾人衝到了門前。木門打開,一位黃面老者帶著幾個手持棍棒的青壯年衝了進來。
黃面老者見張青峰兩人絲毫不慌,心間惱怒,喝道:“把這兩人捆了,送去見官。” 幾個手持棍棒的青壯年就要上前。
眉月冷笑道:“天下哪有外人綁捆主人的道理。”張青峰怕誤會鬧大。急忙喊道:“王伯,我是青峰呀!”
王伯在張宗正家乾活十幾年,和張青峰也一起生活了好幾年,細看之下認出了他,眼中老淚縱橫,上前拉住他的手,問個不停。幾位同來的青壯年見是一場誤會,都轉身走了。
張青峰道:“王伯,我看院子裡乾乾淨淨,想來你時時前來打掃,辛苦你老人家了。” 王伯道:“我每隔個三五天都來打掃一次。少爺,這次你回來,一定要多住幾天才走。”
張青峰道:“我這次回來,是到凌雲寺辦些事,平時也要住在凌雲寺。不過與我同來的一位姑娘不方便住在凌雲寺,要她住在旅館我也不放心,就想讓她住在我們老屋。”
王伯轉頭看了眉月一眼,低聲問道:“少爺,我看這姑娘長得漂漂亮亮,是不是你未來的媳婦?放心,你把事情交給我就好,我叫你王大娘來專門照顧她,給她燒水做飯、洗衣服和打掃庭院就是。”
張青峰面色微微一紅,訕訕道:“王伯,那就辛苦你和大娘了。我給你些銀子,先去買些酒菜,今晚我要請幾位老鄰居過來喝酒聊天。你再去買一場好的新的床被,給眉月姑娘鋪好。”說著給了王伯十兩銀子。
王伯歡歡喜喜去置辦酒菜和床被去了。
暮色十分,小院中擺起了一大桌酒席,好幾樣都是嘉定府素負盛名的特色菜。嘉定府飲食,有“食在華夏,味在嘉定”之美譽,有嘉定棒棒雞、西壩豆腐、來鳳魚、甜皮鴨、蒸籠牛肉夾餅、豆腐乾夾蘿卜絲等。
到場的都是張青峰至親和幾家老鄰居,大家一邊喝著醇酒吃著美食,一邊聊些家常往事,熱熱鬧鬧至到月上中天方才散去。
眉月開初還有些拘謹,喝下幾杯美酒後,很快便融入歡快的氣氛之中。
見客人散去,王伯和王大娘收拾好杯盤碗盞也回家去了,院中只剩下大醉的張青峰和醉眼朦朧的眉月。
夜色給院子和小院披上一層銀沙,一切都有朦朧之美。張青峰醉眼朦朧,腳步踉蹌,背負著雙手,走到中庭,仰頭看中天那輪皎潔的明月。
月光如水,往事也像水流般在他心中緩緩流淌而過。
眉月輕輕走過,問道:“在想什麽?張青峰傷感道:“想起了往日和父母歡聚庭院的情景,就有些觸景生情。” 眉月道:“今天聽你們親戚和鄰居講起你兒時往事,小時候的你一定特別幸福。”
聞言,張青峰似乎沉浸在往事之中,好一會兒方道:“小時候,父母很是寵我,鄰居們也很照顧我,那的確是一段甜美幸福的時光。如今你看這院子,冷冷清清,花草院牆也都陳舊破敗了。”說罷,他雙眸中淚花閃動。
眉月將頭倚靠在他肩頭,安慰道:“你看,小院今天不又恢復了它往日的熱鬧嘛。只要主人回來了,小院就會恢復往日的面貌。”
月色柔和溫潤,月光蕩漾,她站在溶溶月色之中,就像此際夜空中那輪彎彎的似美人畫眉的清新雅致的新月。
張青峰轉頭低首望著她,越發的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