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從辦公室裡出來，拉上門，對著旁邊的值班護士溫柔的說道，“我今天沒有其他事情，我先回家了。要是有人找我的話，告訴我一聲。”

  值班護士見路明軒臉上一臉的疲憊，聯想到今天上午的那台手術，忍不住叮囑了兩句，“好的，路醫生，我知道了。你也要注意休息。”

  等路明軒走遠了，另外一個小護士捅了捅剛才說話的護士的肩膀，“我怎麽感覺路醫生這不太對勁阿？”

  值班護士歎了一口氣，“上午那台手術，大人和孩子都沒有保住，擱誰能有一個好心情。”

  聞言，另外一個護士捂住了自己的嘴唇，不可思議的問道，“不是吧，怎麽回事？路醫生經驗豐富，怎麽會？”

  值班護士手裡整理著東西，口氣不善的回道，“路醫生又不是神，哪能回回都不出事的阿。不過今天這事兒真怨不著他，新生的胎兒在肚子裡就死了，估計死了好幾天，都沒有被人發現。結果今天一拿出來，孩子母親就受刺激了唄。”

  “不是吧？不是要做孕檢嗎？”

  “誰知道呢。好不容易把孩子的母親從死亡邊緣搶救回來，送到病房去，結果也不知道自個家裡人說了什麽，大出血了。結果死在了手術台上，你是沒有看見當時的場景，那麽年輕的一個女人，渾身被血包裹著。”

  護士打了一個冷戰，值班護士看了一眼四周，發現沒有人注視她們這邊，悄聲說道，“聽說死的是溫家少夫人。”

  溫家少夫人？
  兩個護士對望了一眼，彼此心裡都有些心知肚明。這年頭，豪門的事情最是難說的。

  路明軒坐在自己的車裡，手搭在方向盤上，沒有動。如果他醫術再精湛一些，是不是就能救回那個女人了？

  保安見那輛車停住那裡一動不動，有些擔心，他走過來敲了敲車窗。

  路明軒降下車窗，一看是保安，“不好意思，我馬上離開。”

  保安微笑的點了點頭讓開了路，他認識這個醫生，是婦產科唯一的男醫生，醫術高明。

  只是他感覺路醫生心情不太好。

  路明軒整個身子都陷進沙發裡了，他回來家裡睡了好幾個小時。起身給自己刀了一杯白開水，一口喝完，他感覺自己還是被低落的情緒圍繞。

  他垂下眼瞼，就看見桌子上的手機屏幕在發亮，來電顯示的是一個陌生號碼，路明軒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

  那頭男聲有些壓抑，“路醫生，你好，方便出來見一面嗎？”

  路明軒不解的看了一眼號碼，確實是陌生號碼，那人似乎猜到他在想些什麽，“你不必擔心，你的號碼是我找你們科室主任要的。我不是壞人，只是有些不明白的事情，想要請教你。”

  路明軒摸不清那人的想法，淡淡的說了一聲，“什麽事情。”

  “路醫生，三十分鍾在中心廣場的那家咖啡店見，對了，做個簡單的自我介紹，我是傅景韓。”說完，電話就被掛掉了。

  路明軒蹙著眉頭，總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只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了。

  他給科室的主任打了電話過去，確認了確實有這麽一回事。才不太樂意的從沙發上起來，去洗手間洗漱了一下，穿上外套出去了。

  他很快到達傅景韓所說的咖啡店，正站在門口四處張望的時候，就見店裡面一位身穿西服的男人朝他招了招手。

  路明軒指了指自己，見男人點了頭，才不急不緩的走過去，拉開椅子坐下。

  “你就是傅景韓？”

  “是的，路醫生。”

  傅景韓打量了路明軒一眼，將眼前一摞資料推給了他。

  路明軒不解的問，“這是什麽意思？”

  “有些問題想要請教路醫生，這是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

  路明軒明白了那裡面應該就是錢，只是他不太喜歡這樣，他坐正了身子，“傅先生有什麽問題，就問，只要不涉及我的原則和底線，我一定如實回答。”

  傅景韓笑了一下，路明軒卻覺得這個笑容十分滲人。

  “我想知道的，還真會違背路醫生的原則。”

  路明軒突地一下子站起來，周圍的人都向他投來不解的目光，他頓了頓說道，“傅先是，恕我不能幫忙。”

  “路醫生，先別激動，這件事情我已經跟你們科室主任談過了，他默許的。”說完，傅景韓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路明軒知道科室主任放話了，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但他還是坐了下來。

  “我想知道的很簡單，溫家少夫人的死因，開始不是說已經安全了嗎？為什麽後來又出事了？”

  不知道是不是路明軒的錯覺，他總覺得對面的那個男人，看起來有點悲傷。

  上午發生的事情，他這麽快就知道了，他到底是什麽人？他跟溫家少夫人又是什麽關系？
  “路醫生？”

  “我不能告訴你。”

  “我跟溫家少夫人是故交，你放心，我知道你的傅慮，不過也希望你能夠理解我的心情。昔日好友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故去了。”

  “不是不明不白。”話一出口，路明軒就後悔了，他還是說了。

  傅景韓抬眼看向路明軒，被他刻意壓製著的氣勢，此刻都展現無疑，“路醫生，接著說。”

  路明軒仰起頭，問道，“你跟溫家少夫人究竟是什麽關系。”

  “故交。”

  “既是故交，為什麽要來問我？”

  傅景韓眼裡的不耐十分明顯，要不是這個是陳馨手術的主刀醫生，他真不想浪費自己的口水。

  “有些事情，路醫生不必知道。我想路醫生，不希望明天早上收到醫院的解聘通知書吧？”

  “你威脅我？”

  “你說呢？”

  路明軒從跟傅景韓這段簡短的交談中，知道了這個男人的身份不簡單。他還在猶豫要不要說實話。

  人死為大，溫家少夫人的親人都沒有追著他來，一個故交卻不肯放過他。

  罷了罷了，看在溫家少夫人的面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