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衡本來準備約陳馨給她一個答覆,結果他看了一眼時間,還是等明天吧。他拿起衣架子上的西裝外套,關上辦公室的門,出去了。
他開著自己那款黑色的車去了溫家別墅的附近,將車子停在那裡,他待在裡面,給李歡發了一條消息。
溫家因為陳芷晴的事情,亂成了一鍋粥,這個時機是厲害離開的最好機會。溫衡偏頭看向外邊那蔥綠的樹林,很輕易的就想到了他將李歡找來的那一天。
李歡一臉不可置信的望著他,彷佛他在說些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兒,後來他確實說了不少的大事。
李歡是典型的鄉下姑娘,膽子小,為人很善良。
溫衡知道讓她來溫家是強人所難,可他一個爹不疼娘不在的孩子,能夠信任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他曾經答應過李歡,等她做到他吩咐的事情,他就會娶她。
可這一刻,溫衡腦海裡浮現那個的傅盼生輝,舉手投足之間帶著一股子慵懶的女人。
李歡站在外邊敲了敲車窗,溫衡整理了一下思緒,降下了車窗,打開了車門。李歡拉開車門,坐上副駕駛,“溫衡哥,找我有什麽事嗎?我偷偷溜出來的。”
溫衡瞥了一眼李歡,她穿了一件薄毛衣,下身是一條絨線製的燈籠褲,他將車窗升上去,發動車子。
李歡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溫衡,然後系上安全帶。
車子行駛了十多分鍾,才停在路邊,溫衡解開安全帶,偏過身子說道,“歡歡,你可以從溫家離開了。”
“離開?”
“是,可以離開了,不用管那些了。”
李歡有些詫異,“那我接下來去哪?”
溫衡倒是沒有想到李歡接受這麽快,只是對於這個問題,溫衡罕見的沉默了。
“溫衡哥,你當初說娶我的事情,還作數嗎?”說這話的時候,李歡的左手輕輕拂過唇瓣,那裡溫衡曾經留下過痕跡。
在路明軒的認知裡,刀、醫學知識是他用來救命的,是他做為一個醫生的基礎。在城南醫院的時候,院長曾經說過,什麽時候都不能丟掉醫生的責任感,愧對自己手中的那把手術刀。
可在今天,刀成為了他殺人的工具,那些醫學上的知識讓他殺人更容易,能夠一擊找到人的要害。
路明軒拿起大刀麻子的刀,刺進他的身體之時,有那麽一瞬的呆滯。可路明軒明白,今天不是男人死就是他亡。
他有要保護的人,不能死在大刀麻子的前面。他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手也變得有力起來。
他看見了大刀麻子眼裡的那抹不甘和震驚,這些並沒有讓他手軟。
終於,這個大刀麻子在他眼前,緩緩的倒入了血泊之中。
路明軒甚至有點慶幸,他是醫生。不然,兩個人硬拚,他根本沒有勝算的能力。
一個是常年在外的亡命之徒,一個是有名的婦產科醫生,沒有什麽可比性。
他丟掉了手中的那把刀,才感覺到疼,低頭一看,腹部淌出了許多血,身上也有一些血跡,已經分不清到底是誰的了。
陳馨就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可他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什麽力氣爬過去了。他就那麽平躺在地上,看著頭頂那一碧如洗的天空,繁茂的枝葉,歎了一口氣。
如果在醫院門口,他沒有發現陳馨被綁架,會是什麽樣的光景?
路明軒不敢想。
他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隻覺得周圍太冷了。他完全不敢閉上眼睛,怕再也醒不過來了,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如果陳馨看見他睡著了,應該會害怕吧。在這個荒郊野嶺,就剩她一個人也不知道那個小護士報沒有報警,這裡真的好冷。
他想要坐起來,反覆三次才明白自己已經做不到了。
陳馨終於回過神來,她推開大刀麻子的屍體,朝路明軒飛奔過來。將他的頭擱在自己的腿上,路明軒疼的蹙緊了眉頭,卻始終不肯喊出聲來。
身旁的這個姑娘是他喜歡的姑娘,他曾想過這一次培訓回來,就跟她正式表明心意的。
眼下,看來是沒有機會了。
也不知道日後會是誰替他陪伴在陳馨身邊,是在商海沉浮多年的傅景韓還是共過美好與困難的葉瑾懷,亦或者是其他什麽人。
路明軒發現自己只要一想到這個,心口就疼。
那姑娘臉上都是淚花,他想伸手幫忙擦掉,卻發現自己手上都是鮮血,算了,就那麽掛著吧,好比他擦的比這個還難看。
醫院裡的那份禮物,不能親手交給她,心裡面有些不甘。
如果,他能一起回去就好了
路明軒越來越困了,身上也越來越冷,他艱難的撐著,交待陳馨,有時間可以幫他照傅一下爸媽。
他對得起所有人,卻唯獨對不起他們。
他沒有辦法去想象,兩位老人知道了他不在這世界上是何等的難受
陳馨忙不迭的點頭答應,他真的很想抱一抱陳馨。當初認識她的時候,沒有想到牽絆竟然會這麽深!!
路明軒喉頭湧上一股鮮血,他知道自己撐不下去了。
幸好陳馨沒事。
“陳馨,我睡一會,你等會記得叫醒我。”路明軒也不知道陳馨聽見這話沒有,他闔上眼瞼,嘴角邊還有帶著笑容,手無力的垂落在一邊。
路明軒換下手術服,站在辦公室的窗台邊,眺望著樓下來往的行人與車輛。今天溫家少夫人的那台手術,是他今天最後一台手術。
饒是他已經見慣了生死,還是忍不住為她歎息,花一般的年紀,就這麽消失在世上。
想到圍在她身邊的那一群親人的嘴臉和所作所為,他忍不住搖了搖頭,這算什麽親人。那個無辜的孩子,不過是豪門鬥爭中的犧牲品而已,就連溫家少夫人自己也不過是犧牲品。
他低頭看了自己的手心,那裡彷佛還殘留著溫家少夫人溫熱的體溫,他將雙手插進衣服口袋裡。
路明軒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今天很不對勁。
他不是初出社會的毛頭小子,因為一台手術,情緒起伏竟然這麽大,這對於做為醫生的他來說,這是很危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