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們離開會場後我與其他的志願者一同清理衛生。
雖然地面上沒有肉眼可見的遺留物但也說不上乾淨,舞台的聚光燈關閉後隨之打開的是照明燈。
為了明天的演出舞台必須要打掃乾淨,但工作的人算上我只有三人。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理子老師要去安排學生有序離校,冰莉彩加帶著學生會成員去維持現場秩序。本就不多的人手在這個時候更顯得岌岌可危。
“喂!我說!”正在清掃舞台的男同學直起身來用手擦拭了汗水。“要不我們休息一下吧。”
我轉身看向另一名工作者,他在尋求我們的意見,這個時候如果那個人也同意的話可能今晚七點都到不了家。並且我與他們不熟,所以我裝作沒有聽到的樣子繼續打掃著衛生,將道具整齊的在後台擺好。
話音沒了著落,最開始提議的那個人也沒在繼續說下去。
一旦有人開了先河剩下的人就不會有乾勁。
大概是學生們走的差不多了,有一批志願者拿著工具來到了會堂。那個人似乎是看到了些許希望更加賣力的工作了起來。
沒有熟悉的面孔,但卻有看向我的眼睛。
——
工作結束後巡學姐搬來了一箱水放在舞台邊上,隨後她拍了拍手用極具感染力的聲音將我們聚到了一起。
“辛苦大家了,如果沒有各位的幫助我真的不知道要怎樣才好了。謝謝大家。”
她的聲音讓人如沐春風,甜美的笑容吸引著大家的視線,不少人臉頰有了些許紅潤。
“哪裡哪裡,學姐才是最辛苦的吧。”
“如果沒有學姐從一開始完美的組織的話,這次活動一定不會這麽順利的。”
所有人都對她讚不絕口,但中途加入的我並不知事情的經過所以不知道她們在說些什麽。如果跨服聊天的話說不定會引發不必要的誤會,這個時候保持沉默盡力掩蓋自己的存在才是首選。
所以我接過遞來的水後躺在墊子上恢復著體力,她們圍著學姐說個不停。不得不說學姐的樣子真的很可愛,和冰莉彩加相比的話她簡直是散播愛的天使。
“你又在偷懶嗎?”
一張臉出現在我的眼前,熟悉的面孔,冷冰冰的語氣,將頭髮繞到耳後。
“只是工作完後休息一下而已。”
“看樣子你也有努力工作,明天請繼續加油。”
這麽快就被委托了工作,看來想要以觀眾的身份參加活動是不可能了。心底默默的歎了一聲氣,不過就算參加了也沒有同行者,我恐怕會待在角落靜靜的看著過完一天。
“嗯,那我就先走了。”
學姐她們有說有笑看樣子今天是沒有後續工作了。
“等一下、”
“還有什麽事嗎?”
我轉過身來看向她,背光的我只能看清她身影的輪廓。
“今天辛苦了。”她支支吾吾的說出了這些。
“嗯。”
我推開門離開了這裡,外面的天已經完全黑了,泛黃的路燈照射著漆黑的公路。纏繞在聖誕樹上的霓虹燈閃閃發光,頂頭的五角星散發著金色的光芒。學生們與它合影,情侶單獨拍照,孤僻著只會離得較遠一些的地方拍一張景色的照片。然後發 twitter 打上標題。‘聖誕節快樂’這句不知是祝福誰的語句。
所以我找了一個不錯的角度拍了一張不錯的鏡頭。
不管怎麽說、一個人喝聖誕樹合影真的是太過於淒涼了。
這個點坐地鐵回家的話會被擠地喘不過氣來。密閉的空間溫度會直線上升,雖是冬季但渾身大汗只會讓內衣粘稠。
走出校門時看到了熟悉的車輛停在門口,理子老師坐在副駕駛翹著腿玩著手機。
“不好意思來晚了。”
“我還以為你忘記了我們的約定呢。”
嘴裡吃著棒棒糖的理子老師笑著看向我。
“不會忘記的。”
我打開了主駕駛的車門坐了進去。理子老師收回了雙腿將糖咬碎,然後喝了一口橙汁咽下了口中的糖。
“要去哪?”我開口問道,公路上的車從旁邊經過掛起陣陣冷風,我關閉了車窗打開了暖氣。
“讓我想想啊,聖誕節的時候情侶都會去哪呢。”
“沒有計劃好嗎?”
“怎麽可能計劃好,沒有男朋友的我今天時沒有安排的,但是我又不想一個人過,辦公室的男老師都已經有約在先。”說到這她扭頭看向我,意思是和你一樣沒安排的人想來想去就只剩下我了嗎?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有什麽想去的地方嗎?”
系上了安全帶後啟動了車。
“去……遊樂場怎麽樣?今天那裡會放煙火。是為數不多的煙火節。很喜慶的”
“那就去那裡吧”
我啟動了車朝著那裡行駛著,路上意外的安靜,我們誰也沒有說話,因為節日的關系路上異常的擁堵。道路旁有人賣著玫瑰花與會發光的發箍。我偶爾用余光掃視他們一眼。越是快要到遊樂場就越是擁堵,不得已我只能將車停在了距離遊樂場兩公裡處的停車場。
能夠在這個時間段找到停車位也多虧了理子老師的愛車十分昂貴。
摩天輪如同通往異世界的入口般旋轉著,從遠處看那裡一篇燈火通明。
即使是在夜晚理子老師也戴上了墨鏡。跨上了背包拍了下我的肩膀。
“是要去見什麽人嗎?我跟著你去的話不太合適吧。”
我看著打扮的酷酷的理子老師,說出這句話是有原因的。理子老師在路上對著鏡子不斷地補妝。
“去見一個老朋友,我和他約好了在這裡見面。”
我將鑰匙遞給她然後她帶頭走到了前面。米白色地風衣在冷風吹拂下飄著裙擺。
“那這樣的話到那裡的話我們就分開行動吧。”我走在老師身旁一米左右的位置。
“不是很重要的朋友了,只是一個曾經的友人罷了。”說著她停下腳步抬起頭看向夜空,其實天上什麽都沒有,什麽繁星點點,甚至連星光都沒有,有的只是遠處的聚射燈照亮的天空。從口袋中掏出一支煙點然後將頭髮繞道耳後,這時我的身後升起了煙花,絢麗的色彩照亮了她的臉龐,我竟然看到了櫻的影子。
和那天櫻一樣的神情,落寞的微笑,拚命忍住悲傷的神情。
“我一個人沒辦法面對他的,所以你在的話沒問題的。”
“是這樣嗎.”
“一起去吧。如果我做出什麽舉動的話,拉住我就好。”
我們之間對視了一眼,雖然只有幾秒鍾但我卻從她的眼睛裡看到了複雜的情緒。
“嗯”
不知為何我想起了櫻。
假如。
我是說假如。
假如人生可以像遊戲返回以前保存的數據,重新再做選擇,人生會因此而改變嗎?
櫻是否能夠留在我身邊,我是否能再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對她說出那句話?能否在父親那天離去的時候陪在他的身旁?能否讓母親她活下來?能否讓自己做出不讓自己後悔一生的決定呢。
我後悔的事情太多了。
——
買了票進入到了遊樂場,歡快熱鬧的氣氛與寒冷的天氣做著鬥爭,就連我也不自覺的流了些許汗。
不只是樹上,就連草叢、ip吉祥物、大大小小的遊戲設施上都披上了星光的燈紗。
情侶、家人、公司職員、學生、流浪者、無家可歸的人。亦或者是我這樣的人。我們都在這裡享受著聖誕節。
理子老師心情凝重、臉色有些許擔憂的四處張望著,時不時看一眼手表。焦急的握緊了背包的肩帶。
這裡不允許抽煙,所以對於有煙癮的人來說十分難以忍受。
我下意識的握住了理子老師的左手。她顫抖了一下用十分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我,然後會心一笑握緊了我的手。
“謝謝。”
約定好的地方是這裡,這也是一進入到遊樂場就明確下來的目的地,人潮擁擠,她走的十分迅速,有好幾次我都未曾跟上她的腳步,也幸好我的個頭比較高才能準確的尋找到她的身影。
這裡人很少,面前是一片竹林小道,竹葉婆娑。
看不出有多少根的修長竹子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形成一條竹林隧道,像無盡地遠方延伸。
從縫隙間灑下地月光無比柔和,配上清爽宜人地聲音,整條小路散發出仙境地氛圍。如果能將溫柔可視化,一定就是眼前這副景象吧。偶然與設計交織在一起,經過演繹誇大,被包裝精美的場景,毫無疑問就是溫柔的象征。
盡管簡單,但一眼望不到頭地租賃就像是黑暗中地無底洞一般。
蒼白地竹林與散發出暖色光芒的燈籠,這種反差會將夜晚襯托的很美。偶爾有行人經過,他們的目的地都是摩天輪的方向,那裡已經開始放煙火,就像夜晚的迪士尼樂園一般吸引著大部分人的目光。
道路的另一頭有一個身穿白色西裝的男人,他手持一朵玫瑰花。我站在拐角處看著到了他。
理子老師她也看到了,焦慮的腳步停了下來,身體仿佛凝固般看向哪個男人,原本緊握的手也松開了。
那個男人帶著爽朗的微笑朝著她走來,理子老師扭頭看了身後,也許是在找我的身影,不過我所處的位置已經被竹林所阻擋,再加上是夜晚的原因他根本就看不到我。
那個男人走到老師面前將玫瑰花遞給理子老師,想要接過花的手在空中懸停片刻又縮了回去。那個男人的臉色有些陰沉。
理子老師側身對著她,雙手提著背包:“我們已經沒有關系了吧。你如今還要獻殷勤是為了什麽。你知道我的脾氣。”
雖然說出了這些話,但是臉龐還是有些許紅潤。
那個男人將玫瑰攥回到手裡。:“我只是想要重拾這一段感情。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對,但我離開了你後才發覺我的世界早已被你填滿。理子、我們複合吧。”
“你不覺得惡心嗎?當初推開我的人是你,如今被那個女人拋棄後再次回來找我的也是你。我就那麽廉價嗎!”理子老師毫不顧忌周邊人的視線對著那個男人怒吼著。我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但從理子老師剛才說出的話來看這個男人曾經拋棄了他。
或許是因為覺得理虧,那個男人低著頭顫抖著身體,再次抬起頭的時候眼睛裡已經有了些許淚水,也許是淚水吧,又或者是汗水。:“我承認那是我的錯,但理子你不也犯了很多錯嗎。我們誰都有錯,既然如此為什麽我們不能再一次回到那個時候呢?”說著他激動的抓住理子老師的肩膀。
“放開我!你這樣的人渣去死好了!”
場面已經有了些許失控,周圍經過的路人在遠處圍觀著這一場鬧劇,大部分人都對這個男人指指點點。他一定聽到了些什麽松開了手,他轉過身對著圍觀的人怒吼著:“看什麽看!”他將那朵花仍在了地上,雙手握拳怒視著理子老師。
“我們是不可能的,如果沒有別的事情的話我就回去了。我們以後不要再聯系了。”
說著老師就轉過了身留著眼淚朝著我的方向走著,他身後的那個男人握緊了拳頭朝著理子老師慢慢的走著。我也朝著例子老師的方向走著,她看到我後勉強擠出了笑容。但淚水仍然沒能止住,剛剛的她一定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了。
快要來不及了!“蹲下!”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理子老師很信任我的抱著頭蹲了下來。
我抓住了那個男人的拳頭。
“你這小鬼不要多管閑事!”
惱羞成怒的他已經根本不在乎周圍人的目光了,這個男人連最後的最嚴都丟失了。
他拽回了拳頭另一隻手朝著我的頭部橫掃而來,我躲閃開來抓住了他的拳頭緊緊握住,他猛地掙脫開來讓我的左臂有些的吃痛。
他往後跳了兩步的距離後一記右鞭腿朝著我襲來。我用小腿擋住了他的小腿,骨頭碰撞在一起的聲音時分清脆。和成年人的骨頭相比這一下我受到的傷害遠比想象中要恐怖。
“動作挺靈活的,你這家夥練過什麽嗎。”他彎下腰揉了揉自己的小腿位置。
遠處的保安手持警棍朝著這裡飛速趕來。
“練過鋼琴和書法。如果你還想繼續的話我奉陪到底。”
“哼!小鬼、可不要太得意忘形了。”他解開了白襯衣上面的幾顆紐扣。
他還想做些什麽但已經趕來的保安按到了地上。
周圍的人很少,不過四五個人。
就在我以為自己也會被考上手銬的時候周圍的人紛紛來為我作證。
“得意忘形的人到底是誰呢。”我撇響了手指轉了下腳踝讓小腿的疼痛感緩解一下。
理子老師起身看了他一眼,握緊了雙拳朝著那個男人走去,我伸出手擋在了她的面前。
“老師,就這樣吧。不然會被以公眾場合鬥毆的法律被這個男人敲詐一筆的。”
顫抖著聲音從喉嚨中擠了出來。
“我們.回去吧.”
我接過了魂不守舍的老師的手提包。她仿佛隨時都會累到在地的樣子搖搖晃晃的走著。
煙花不斷地在上空綻放著。我們在出口處的椅子前停留片刻,煙花爆炸的光亮映射著老師的淚痕,我從口袋中掏出濕紙巾遞給她。
“謝謝。”
“如果早就知道會是這種結果的話一開始不來不就好了嗎。”
我從一旁的自動販賣機買了兩瓶水,一瓶用來洗臉,一瓶用來喝。
“有些事情電話裡是說不清楚的,只有這樣做才能徹底斬斷關系。”
“但這樣的話老師你就太可憐了。”
理子老師擰開瓶蓋用力喝著水直到呼吸不上來大力咳嗽著,水從鼻子裡往外冒。她用力拍著胸口掩蓋自己的難過。
這時我的手機響起了鈴聲,是沐梓曦打來的。
“哥哥什麽時候回來啊,今天爸爸媽媽都不在家,梓曦好餓啊。”
電話的那頭傳來梓曦幽怨的聲音,我能想象到此時的她躺在沙發上對我打電話的場景。我看了一眼理子老師。
“我今晚可能要晚一點才能回去,要不你先把剩菜熱一些少吃一點。”
“嗯?哥哥現在在哪?怎麽有煙花的聲音?是在遊樂場嗎?一定是在遊樂場吧,哥哥在和哪個女生在一起呢,不帶梓曦一起去。好難過。”
這是什麽死亡問題。
“沒有的,我和理子老師在遊樂場。”
“欸?我還以為是和彩加姐姐在一起呢。”
“怎麽可能會和那個家夥在一起。用小拇指想也是完全不可能的吧。”
“可是彩加姐姐說她今天晚上也會去遊樂場啊。原來約的人不是哥哥啊。”沐梓曦歎了一聲氣。不過這種事不需要歎氣吧。
“那我就先掛了,今晚會晚一點回去。”
“嗯嗯,未來的嫂子是理子老師也沒關系。梓曦永遠都會主持哥哥的愛。”
“少來,小心我回去揍你。”
嘟嘟嘟~電話掛斷後響了三聲我將手機放回到口袋中。
理子老師手中拿著礦泉水望著遠處的煙花大賞。眼神裡流露處悲傷的神情,呆呆的看著遠處升起的煙花。
這個夜晚的她,與周圍的狂歡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