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幫忙纏繃帶嗎?正好我現在也很閑。”
理子老師走到木桌旁的椅子處,伸手拉開了旋轉椅,靠在椅背上敲著腿十指相握的看著我,窗外廣場燃燒的營火微弱的照亮著她的側臉,靠近窗戶一側的頭髮都被映射成了橙紅色。
將手中的髒毛巾丟到了一旁的垃圾桶中,繞過老師所在的位置拉開櫃子再次拿出了一次性消毒毛巾。
“不用,這種程度我還是沒問題的。不在那群學生身邊看著她們真的好嗎。”
抖了抖疊成了方框的軟毛巾,結果從夾層中掉落了一張黑白照片。
“啊、啊!自己的學生受傷身為老師的我想要幫忙照顧,結果學生不領情還被催著離開,老師我現在超傷心的。這算不是好心當作驢肝肺啊。”
閉上了眼睛,然後睜開左眼雙手撐在腦後悠閑的蕩著雙腿。
“只是因為沒有可以躲避工作的理由才傷心的吧。不要總是拿我當擋箭牌啊老師。”
關閉了櫥櫃蹲下撿起了地上的那張照片,擦拭了一下上面的泥土,似乎是這裡醫生的全家福照片,中間坐在老式木椅上的是一名白發老者,孫輩的孩子蹲在她的面前,夫婦則是站在兩邊。
在乾淨的櫥櫃木板處挪出了一部分空間將那張照片放在了柔軟的毛巾上。
“欸?”
在椅子上踢著腿故意裝作小孩子撒嬌那般的動作,聽到了我的回答後瞬間停下了動作,冷漠的看著我的側臉,察覺到一絲寒冷的氣息後我趕忙轉過身看向不安的源頭。
突然轉變氣息的老師放下了雙腿,雙手捏著衣袖放在膝蓋上,將椅子挪到窗戶邊。
“哈~!”
語氣如同過山車那般由低轉高,聲音中充斥著憤怒的情緒。
“你以為是誰讓我這麽擔心的,你個問!題!生!不要擅自扭曲他人的好意啊你這個家夥。”
一字一句的咬牙切齒的說出了這句話。
莫名其妙的態度轉變讓我有些不知所措,手中拿著白色的毛巾站在原地呆呆地看著老師的方向,也就是這個時候透過窗戶看到了川崎帶著那三名初中生進入到了集合廣場的大門。
“唉”
注意到我的目光不在她身上的時候,老師無奈的歎了一口氣,略帶頭痛般的捂著額頭起身走到了窗邊看著正在拉著手在營火旁邊跳著交際舞的初中生們。
“每個人的個性都不一樣,這一點我倒是挺欣賞你的,雖然我不了解詳情不過就我看來,現在那孩子不像是被孤立,這樣也好,的確是你的作風,和你所說的一樣。”
嘴角露出笑容,打開了關閉著的窗戶,窗簾隨風起舞,大部分面具被吹到了窗外的位置,老師就這樣從口袋中掏出了香煙點燃。
輕吐出一口氣,白色的煙霧劃過她的臉頰被吸到窗外。
“小軒.你究竟是為了誰才想解決這個問題?”
雙手撐在窗邊,手指中夾著細長的女士香煙,燃燒成灰燼的位置就這樣隨風飄逝在空中。
“當然是櫻雪啊。”我聳肩回答。“不管從出發點還是結尾的部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
沒有接到任何人的委托,只是因為社長無法去實現,代替她完成而已,弄哭了她們,破壞掉了她們的友情。除此之外,我並不認為自己有做任何事,即使有人把自己的過去跟這件事重疊在一起,也不是我所能預料的。
再次沾濕了些許酒精,這次是擦拭著後背的傷口,從剛剛開始就有些痛,衣服與傷口粘在了一起。
老師不再追問,望向廣場中央的營火堆。
“處理完傷口,要去下面坐坐嗎?也許有些事情和你所想的不一樣也說不定。”
“我就不”
還未來的急拒絕老師就立刻打斷了我的謝絕。
“不去嗎?或許我們和她們今後再也沒有相見的可能性也無所謂嗎。”
看著老師那副難得一次正經的樣子,我開始思考老師想要隱晦的告訴我的隱藏在話語中的意義。
如老師所說,這個世界上把真理直接告訴他人,聽進去的可能性太小,只有日後遇到類似情景的時候才會想起那時的話語,然後悔恨當初。
停下了手中清理傷口的動作,看著靠在窗邊馬尾辮左右不斷搖晃著的老師的身影。
老師口中的‘她們’指的是那群初中生吧,再細致一些就是分配到我的小組的那幾個女生。
“有我沒能注意到的事情嗎。”
略帶疑惑的詢問著,其實內心也早已肯定想要告訴我的就是這些。
老師只是微笑著沒有回答。
“不過當我處理完傷口後篝火晚會結束了也說不定,既然如此、我還是不去參活了吧。”
我苦笑著自嘲自己,她們或許也不太願意看到我。
安靜的房間中響起了敲門聲,富有節奏的旋律,三下為一段節奏,中間會停頓兩秒。
明明沒有關門,直接進來不就好了。帶著這樣的想法我看向身後的房門入口處。
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面前。
手中拎著白色的醫藥箱,輕喘著氣猛的深呼吸了一下後平複了氣息,有些幽怨的看著我。
“要是早知道你在這裡我就不用拎著這麽重的醫藥箱到處跑了,拜托哥哥你沒事的時候稍微看一眼手機好不好。”
一邊說著一邊來到了我的面前,將手中的醫藥箱放在了床頭櫃上,伸出的右手食指不斷地戳著我的胸膛,指甲仿佛都要嵌進肉裡。
“要不是理子老師接通了我的電話,我還以為你在森林中走散掉了。”
說到這我測過臉看了一下依舊靠在窗戶邊抽煙的老師,她正拿著亮著屏幕的手機晃動著。
“下次就不會這樣了,我保證。”
她將我逼到了床邊,然後按住我的肩膀用力示意我坐下。
突然、妹妹她露出了疲憊的笑容。
“你果然又受傷了又是不小心摔倒造成的嗎?”
看著她溫柔疲倦的面龐,我只能尷尬的移開與她對視著的視線,看了一眼潔白的牆壁後閉上了雙眼,深呼吸了一口氣後緩緩睜開。
“改變他人的人際關系要付出代價,等價交換,要有人承擔部分傷痛才好。”
“這算是好心沒好報嗎。”
松開了按住我的雙手,走到了床頭櫃的位置從醫藥箱中拿出了酒精棉,用消過毒的鑷子夾出了一團棉花。
“後背的傷口就讓我來處理吧。可能會有些痛,已經和衣服黏住了,不介意的話我就直接撕下來了。”
窗邊傳來了推拉窗戶的聲音,隻留下了一道縫隙用來通風換氣。
將手中的香煙熄滅在了滅煙盒中後塞回了大衣的口袋中。
“處理好傷口後一起下來吧,他們也會來,誤會沒有必要一直是誤會的。”
站在房間中間位置的老師雙手環抱著,將頭偏向一側似乎在想著什麽事情。
“對了,我給你的頭巾還在嗎?”
終於想到了想要說的事情,以極快的語速說了出來,就像是害怕再次忘記一樣爭分奪秒。
妹妹她有些疑惑的來回看向我和老師兩人的方向。
在口袋中翻找著,摸索著,終於,在上衣的內測口帶中找到了疊成了正方形的頭巾,因為擔心會丟失掉所以放在了較為保險的位置。
“還在。”
“還在就好,離開前我還是想要提醒你一下,與其說這是頭巾,或許用手帕來說更為合適一點,總之,是一個沒有過的物品,能發揮怎樣的用途就看你的了。”
看著手中粉紅色的方巾,疊好後再次放回到了口袋中。
與我們打了招呼後老師就離開了這裡,臨走前帶上了門。
這間房屋再次冷清了下來,我趴在床上裸露著上半身,附著著冷氣的床鋪吸收著身體的熱量。
感受著僵硬著身體緩緩伸展開的舒適感情不自禁的就發出了起床時的吐氣聲,雙手趴在面前枕著自己的手臂看著身邊的妹妹用酒精棉擦拭著需要用到的工具。
“彩加她怎麽樣了,燒退了嗎。”
我開口詢問冰山女王的情況。
“嗯,彩加姐姐她燒已經退了,再睡一覺明天應該就沒問題了,說起來會發燒都是因為哥哥你們行進速度太慢了。而且、彩加姐姐似乎是屬於很容易生病的那種體質。”
“這樣啊,她沒事就好了。”
原因果然在我身上啊。
“唉、讓我擔心的是哥哥你啊,不管怎麽看都是你比較嚴重吧。”
清理完了需要用的工具後拉過了椅子放在床邊的位置,用鑷子夾出酒精棉後輕輕擦拭著傷口處與泥土混濁在一起的皮膚,小心意義的將藕斷絲連的皮膚小心的扯掉。
“痛的話說出來就好,我會稍微輕一些的。”
“這倒沒有,盡快處理吧,老師還在下面等著我們。”
狠狠的用鑷子掐了一下我的後背以表示她的不滿,我也只是做做樣子的哀嚎了一下,在這之後,沉寂的氛圍將這間房屋籠罩,只有透過窗戶傳來外面的若有若無的嬉鬧聲。
塗抹上了藥粉後蓋上了紗布後,傷口後有些癢癢的感覺,按住傷口處的位置用醫用膠帶固定好後將一旁的上衣丟到了我的臉上。
“弄好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