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他的情況怎麽樣了，身體有沒有恢復一些。”

  今天的足球社明明有著集訓活動，作為帶隊者與隊長的他竟然會出現在這間小小的活動室中。略顯為難的表情，進門後環顧了桌椅旁已經將近一個月沒有動過的椅子。

  隨後、他拉開了會客的椅子，在我左手處的位置。

  視線在那裡停了數秒，像是在確定什麽，又像是在尋找什麽。沏上了剛泡好的紅茶放到了他的面前。

  “如果關心他的話，為什麽不親自去醫院去看望他，這種事情問我也沒有任何意義的吧。格雷。”

  他端起一次性紙杯，輕輕抿了一口後方下，窗外的陽光照射在他泛黃的頭髮上，窗外傳來足球隊成員訓練的口號聲。

  　 聽到我這樣反問，他微微張了張嘴，最後將臉側向一邊輕吐出一口氣。雙手放在腿上握緊了拳頭。

  “我去看望過他，在十天前。”

  紅茶的香氣再次在這間房屋中回蕩，指尖觸碰到那溫暖的茶杯的時候猛然間發現，從那以後，他是第一個來到這間活動室的客人。

  這也是在那之後我第一次沏上紅茶，再次聞到熟悉的味道，身邊依舊是熟悉的環境，但是，房屋中的人只剩下了我一人，就像認識他之前那樣。

  他低著頭說出了這些。

  “去看望過他的話，這種事情為什麽還要多此一舉的來到這裡問我。還是說，這就是你來到這裡的目的？”

  初中、從那件事情之後，這是我們第一次在學校中兩人獨處。

  “嗯，也可以這麽說吧但並不是全部。”

  聲音明顯抬高，情緒也變地激動起來，猛的抬起頭看向我注視著我的眼睛，雙手從雙腿上拿起放在了桌面上。

  我要如何去評價現在得他得雙眸，裡面仿佛有著萬千思緒。

  “如果沒有委托的話還請你離開吧，你還有社團活動不是嗎？”

  搬著椅子往右邊稍微移動了一下位置，他疑惑了一下後用右手的食指摸了摸自己的右眼角。

  像是輕笑，又像是自嘲似的抬起頭笑了笑。

  “我想要像你道歉，那時發生的事情、我真的”

  看著他正在說話的嘴，大腦中重現了已經快要忘記的過去，頭腦猛然眩暈。捏著茶杯的手指微微用力抑製著自己的情緒。

  “閉嘴！”

  深呼吸了一口氣後緩解著自己的情緒，再次睜開眼睛的事情他瞪大著眼睛仿佛受到了驚訝一般看著我。

  “如果這就是你來到這裡的目的的話，還請你離開吧。那件事輕我早已忘記，就算沒有道歉也沒有關系。那就是你我之間做出的選擇，沒有必要為了那個時候發生的事情特意來道歉。”

  “不我只是認為.”

  “沒有任何必要，已經發生的事情不會改變，遲來的道歉也不會有任何用處。如果這就是你今天曠掉社團活動特地來到這裡的願意的話。還請你為了即將到來的考試加強訓練。”

  這家夥、來到這裡究竟是為了什麽。

  坐在桌子左側的他再次低下了頭，劉海擋住了他的眼睛，左手輕撫額頭擋住了自己的雙眼。

  他這副落魄的模樣真的是恰到好處。那個時候也是這樣，站在人群之中看著我，冷漠的看著我，直至人群退散，只剩下他一人站在那裡看著我。

  眼中滿是同情與懊悔，只有一句抱歉。他做的僅僅如此，只有一句抱歉罷了。

  那算是什麽，為自己的弱小感覺到抱歉，還是看到了我的孤立後的醜態而感到抱歉。說到底，只不過是為了讓自己內心好受一些罷了。

  “你還是沒有原諒我嗎。”

  聲音中夾雜的難過，說出的這句話仿佛用盡了他全部的力氣。

  惡心，真是太惡心了。

  “不、我早就已經原諒你了，只是你自己一直沒有原諒自己罷了。這就是我的回答。”

  象征性的出手相助，在遇到困難的時候又會撒手不管，保全自身。我明白人都是自私的生物。但是、如果只是做到這種程度的話，為什麽要讓在黑暗中的我見到光明。

  給予了我希望後又再次離開，讓我憧憬著那束光的再次到來，渴望著能夠再次得到救贖。直至最後，猛然發現，那束光已經照亮了她人的世界。既然最後的結果是這樣的話，既然最後依舊是如此的話，還是一直生存在黑暗之中比價好。

  面前的紅茶已經失去了它特有的香味，喝到口中不過是帶著一絲苦澀味道的漱口水罷了。

  “而且、我很討厭有人借助他人之名接近我。”

  “借助他人之名嗎.呵、也許吧。我已經不知道該用怎樣的借口去接近你了。”

  他再次端起了茶杯喝著已經失去了溫度的紅茶，一飲而盡後起身準備離開，後移的椅子與地面發出了刺耳的摩擦聲。

  “抱歉”

  他再次說出了這廉價的詞語，為之附加傷心難過的情緒。

  攥緊了手中的一次性紙杯，走到門前推開了房門，將捏癟的紙杯丟到了沒有垃圾的垃圾桶中後遲遲沒有離開，就這樣敞開著房門。窗外的風透過紗窗吹拂著窗簾，空氣開始流通吹拂著我與他的頭髮。

  看著他緩緩轉身的身影、我明白他又要說些什麽。但是我並不想要知道，卻又不想要和他爭論些什麽，現在只要他離開這裡就好。

  “我接到了你們家族的通知，在昨天，你的母親親自登門拜訪再一次提起了哪件事情。”

  心臟猛然跳動，耳邊響起了刺耳的耳鳴聲。他微微側過身子，我們能夠看到彼此的側臉。

  接著、他說出了如同死亡宣告一般的話語，那是我最不想要知道的事情，也是我最討厭討要逃離的事情。

  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想要逃離這個家。被決定了一生什麽的，被安排了一生什麽的，被當作棋子，被當作家族的砝碼。

  “是是嘛”

  不知不覺間，自己說出的話語竟然也開始顫抖起來。不自覺的就看向了他曾經的位置。下意識的想要像那個人尋求幫助。

  “嗯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原本還再商討的事情在昨晚做出了決定。”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房間的溫度驟然降低，就連空氣都變的微薄，窒息般的壓迫感隨之而來。仿佛被人掐住了咽喉般痛苦。

  “商討的結果呢.”

  遲疑了一下後還是順著他的話語說了下去，即使自己不去問，他也會在一段時間後自己將那件事情的結果說出口。既然如此，倒不如由自己去詢問會好一點。

  或者，這就是那個男人口中所說的‘無法逃避的事情’吧。

  先前的自己聽到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單純的認為他是在耍帥。在心底認定這種事情無論是誰都能夠承受下來，沒必要誇大其詞。

  可現在才明白，當初的自己有多麽的天真。只有在災難降臨在自己身上的時候才能夠明白：能夠向他那樣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坦然的接受一切需要怎樣的魄力。

  突然想起、那個雪天，聖誕節活動結束後。站在路邊街道路燈下的他看著身旁的車輛往來，他是那樣的平靜，仿佛那一切都沒有發生一樣，欣然接受著所有的一切，沒有任何抱怨，也沒有任何情緒上的波動。
——
  我.早就已經習慣了。畢竟、只有自己一人罷了，承受不住又怎樣，扛不住又能如何。我早就已經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了。
——
  況且、這具身體無論從精神上還是肉體上都比你們所看到的要堅韌的多。所以、不用大老遠跑過來安慰我，放心好了，我沒有事情的。可不要將僅有的同情放到我的身上呦。

  原來是這樣嗎、原始如此、我終於明白了那個時候的他是用怎樣的心情說出這些話的，也終於明白了，他那樣說的原因。

  “他們決定。”說到這裡，他攥緊了拳頭。“將原本訂在大學畢業後的聯姻提前到高中畢業.也就是一年之後。”

  壺裡的水咕嘟咕嘟地冒起泡，突然傳來地聲音打破了此刻房間中的僵局。

  怎麽會、怎麽會這樣，開什麽玩笑！擅自決定我的人生軌跡！如同提線木偶那樣活著。

  “是兩家共同決定的事情嗎。”

  說到這他突然遲疑了一下，察覺到了這一點不自在之處的我明白他想要隱瞞這個問題的答案，試圖找到一個說辭蒙混過去亦或者是摸棱兩可的回答。

  所以、我起身從桌子旁離開，無視已經燒開的水壺發出刺耳的鳴叫聲快步走到他的面前。拽住了他的衣領想要他回答這個問題。

  他躲閃著視線，看向窗外的夕陽與遠處的海灣，海洋上映射著即將落山的橙色太陽。

  “回答我！”

  抬起頭盯著他的眼睛，質問著、怒視著。為什麽，為什麽擅自決定我的事情，擅自策劃一切。不、不對、這不是我生氣的根本原因。

  真正讓我憤怒的原因是，母親她根本就沒有要將這件事情告訴我的意圖，想要再次和之前一樣，將早就已經決定好的事情辦妥之後讓我去執行。

  沒有任何防備，沒有任何預告，在毫不知情的情況被她隨意指使著。

  “不這並不是兩家商討的結果，應該說連商討都稱不上，是你母親單方面一人決定的結果。從始至終都沒有任何商討的成分存在，就像是告知已經決定好的事情那樣。”

  看著她那張猶豫的臉，我明白了、這就是不參雜任何一絲假象的事實。母親她、再一次.
  燒水壺的水順著桌子的邊緣流向了對面，熱起緩緩升起。即便如此，這間冰冷的狹小活動室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