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夫人一進正廳,蘇父便劈頭蓋臉罵道:“你是怎麽做母親的?情兒都燒的這麽嚴重了,你居然絲毫沒有發現,也不曾給她尋個大夫診治!若是燒出個什麽事來,你擔得起責任嗎?”
蘇錦月被吼地一愣,在屋子裡看了一圈兒,沒找到白情的影子,不由擔憂地拉了拉蘇夫人的手。
蘇夫人的臉色頓時有些發白:“老爺是說,小情發燒了?可方才在寺院裡我問過她,她說自己並沒有什麽不舒服的。”
蘇父猛的一拍桌子站起來:“小情什麽性格你還不清楚,她最怕給別人添麻煩,有什麽不舒服從來都是自己忍著。但是作為母親,你的職責就是照看孩子,現在你連孩子生病都看不出來,還有什麽用?”
這話蘇錦月就不愛聽了,她當即反駁:“爹爹,白情是三歲還是五歲?她已經及笄了好嗎?發燒了自己不知道說,怪別人沒有照顧好她?那我想問,她過些日子嫁出去了,母親是不是還要親自跟過去照料她的身體?”
“可她現在還沒嫁出去!沒嫁出去便是你母親的孩子!”
蘇錦月一噎,都快要被氣笑了。
可她忽然又想起一件事,那會兒蘇夫人問白情時,她只是眼圈發紅,明顯是哭過以後留下的痕跡,並不像是發燒。按照蘇父的描述,白情應當燒的不輕。
若真是發燒虛弱,按照蘇夫人的性子,一定會主動詢問,不可能不聞不問。
現在看蘇夫人的神情,她明顯也很驚訝。
那麽這其中的問題,就不得不讓她多想。
蘇夫人她安安靜靜地思考了一下,低聲道:“老爺可否讓我去看看小情?沒察覺到她的病情是妾身的疏忽,還請老爺容妾身做些補償。”
“哼”了一聲,蘇父淡淡道:“不必了,我已經找了大夫來給她醫治,此刻湯藥都該煎好了。我只是想告訴你,你一個婦人,要時刻記得自己的本分!”
蘇夫人睫毛顫了顫,俯身答:“妾身知曉了。”
蘇錦月氣得不行,可還是要跟渣爹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過了一會兒,一身鵝黃素衣的白情也被丫鬟攙扶著過來了,就坐在蘇錦月旁邊。
她見大家都不說話,柔聲問:“母親和妹妹怎了?臉色怎麽都不大好?”
說罷她自導自演般做出吃驚樣子:“莫不是方才同坐一個車廂,我將病症傳給母親和妹妹了?”
眼淚一瞬間就出現在了她的眼眶裡:“這……這是我的罪過,母親和妹妹要不要請個大夫看看?不然我這心裡……”
蘇父一聽,頓時心疼起來:“這怎麽是你的罪過?若是你母親在寺裡就發覺你受了寒,後面也不會有這麽多事情。你不必自責,你母親也不會責怪你的。”
蘇錦月抱著胳膊在旁邊看他們演父女情深,眼中全是不屑和嘲諷。
彈幕裡也是一片罵聲:
“怎麽,你寶貝女兒發燒要緊張,別人發燒就不是事對吧?雙標狗。”
“主播我作證,白蓮方才絕逼沒有發燒。你看看她剛才跟現在反差多大,你們在馬車裡時她還吃了好大一個橘子。要是發燒,她還敢自己吃冰的?”
“我懷疑其中有蹊蹺。”
蘇錦月抬起頭仔細打量了一番白情,兩頰蒼白,眸子無神,嘴唇沒有血色……確實像是發燒的樣子。
可是她卻注意到,白情現在穿的這身衣服不是今天出門時穿的那一套。
發熱後更衣倒是沒有什麽問題,但是這提醒了蘇錦月,如果白情以什麽方式想要快速生病發熱,那麽十有八九是澆冷水、吃冰的東西等等。
泡冷水澡是不存在的,太容易被婢女發現了,她最有可能選擇的方法,就是要了冷水進浴房,再自己淋。
蘇錦月安靜地吃著飯,突然間問了一句:“你今天回來有沒有沐浴?”
沒頭沒尾的一句,但大家都知道她是在問白情。
白情抿了抿唇,仿佛受到了什麽驚嚇一般答:“有的,怎麽了嗎?”
蘇錦月冷冷地看著她,目光銳利:“你自己不舒服自己感覺不出來嗎?都發燒了回來後為什麽要沐浴?而且在馬車上還吃冰橘子?”
“我……”白情沒想到蘇錦月會這麽快就發現了端倪,一時間沒有答上話。
蘇父卻不悅道:“發熱初期自己感覺不到也是有的,她可能剛開始只是覺得出汗不舒服,故而才想洗澡。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你揪著不放是想做什麽?”
“是啊,既然發熱初期症狀不明顯,母親看不出來不也是挺正常的嗎?那你指責母親做什麽?她非要去洗澡,身邊的婢女也不攔,誰都知道這會造成症狀增重。那怎麽說清楚她是不是因為洗澡時受涼才會得病的?”
白情瞬間紅了眼睛:“原來妹妹是因為嫌棄我帶累母親才對我意見這般大,我……我真的沒有責怪母親的意思啊,我一句母親的壞話都沒有說過的,不信你問爹爹呀。”
蘇父越發覺得蘇錦月得理不饒人,怒聲指責蘇夫人道:“看看你教的好女兒,半分容人之心都沒有。那是她的姐姐!她在府裡千嬌萬寵的長大,情兒卻自小受盡苦楚。結果呢,你看看,反倒是情兒知恩知禮,這個混帳卻如此狹隘。”
所以這是說不過沒理就上升到道德層面進行人身攻擊?
蘇錦月冷笑:“爹爹先別急著指責母親,倒不如問問你那好女兒今日在寺中做了什麽。太子殿下親口所言,勸她好好學習女德,莫要再幾次三番不要臉面地給他送東西和告白。”
這件事府裡只有蘇錦月、蘇文修和白情知道,連蘇夫人都是驚了一跳:“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太子如何會說出這般重的話?”
蘇父訓斥的聲音也瞬間停住,驚疑不定地看向白情:“情兒,這是怎麽一回事?女兒家閨譽重於性命,若有冤屈,定要說出來,為父給你做主。”
白情早就預料到蘇錦月會那這件事做文章,她已經想好了,如果蘇錦月提出來,她就順勢承認。既然她遲早是要嫁給太子的,不如早些讓父親知道。只要得到了父親的支持,日後行事便不必再擔心被蘇錦月抓住把柄。
她捏住帕子,垂下眼眸哀傷地道:“父親母親既然問了,情兒也不敢隱瞞。情兒確實心悅太子殿下已久,但是我們發乎於情止乎於禮,絕對不像妹妹所言的那般不堪。”
蘇錦月就很想問,她說的哪句不是事實?還發乎情止乎禮,太子殿下搭理過你嗎?
“哦。”蘇錦月涼涼地扯了下嘴角:“那你的意思是太子殿下當著我跟哥哥的面說假話?你並沒有對他表過心意,也沒有給他送過禮物,一切都是他自說自話,以權勢壓人?”
“我沒有這樣說!妹妹你非要曲解我的話嗎?”說著白情就像是要哭出來。
“呵,說不是的也是你,說曲解的也是你。反正你就站在道德製高點上不下來了唄?我們說什麽都是錯的!”
兩個人你來我往地互不相讓,但是白情會哭。她一哭,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所有人都是錯的,只有她純白無瑕天真善良。
“妹妹,你是不是也喜歡太子?所以才刻意這樣羞辱我?今日在太子面前,你竟然逼迫我當眾說出喜歡二字,讓殿下看低我。事後自己卻跟著殿下一起遊山玩水,一個時辰才歸來。若真是這般,你就告訴我呀,姐姐知道你有這樣的心意,定是不敢跟你搶的。”
直播間彈幕忽然畫風突變:
“誒,白蓮說的還挺對,主播就是這麽想的沒錯,這波分析給滿分。”
“厲害厲害,挑撥離間最高境界就是用曲解敵方真實乾過的事,讓敵人無處解釋。就這一點來說,白蓮天下無敵,主播輸在過於善良。”
“真是人至賤則無敵,白蓮牛逼,看得我都想學一兩招了。”
蘇錦月無意間瞟了一眼,頭上冒過一條黑線。
但她沒工夫搭理他們,睜眼說瞎話道:“你斷章取義的本事真是挺厲害的,太子殿下明明說的是紀寧小姐請我吃飯,到你嘴裡就變成我跟殿下私會了。成天謊話連篇,你也不怕閃了舌頭。”
白情咬著嘴唇:“妹妹,我沒有這個意思啊,我是一片好心,你怎麽能這麽說我?”
蘇父低聲呵斥道:“好了,少說點。蘇錦月,你姐姐生著病還處處忍讓你,可你呢?”
他想了想,沉聲命令:“你姐姐已至婚齡,而你還有三個月才及笄,並不急著議婚。你既然對太子無意,不如借著和紀寧小姐的關系,多帶著你姐姐往東宮走一走。若是她嫁進了東宮,對咱們家族來說都是莫大的榮耀,對你也只有好處。”
蘇錦月挑眉:“爹爹的意思是,要借我在太子跟前的臉面,換她的錦繡前程?”
“你們是姐妹,情兒向來心善,她好了,自然也會提攜你,互惠互助罷了。”
“互惠互助……”蘇錦月默念一遍,嗤笑道:“爹爹,你的算盤打的叮當響,可是你有想過太子殿下的感受嗎?”
“你什麽意思?”
“太子殿下親口所言,白情沒有教養,拒絕她的心意。你們上趕著讓白情做妾,還要問問太子願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