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帳！”蘇父怒目道：“你姐姐的德行比你強一千一萬倍！她不行，難道你行嗎？”

  蘇錦月淡淡一笑：“是啊，我行。就在訓斥過白情後，殿下誇了我，讓您照著我的樣子教她呢。爹爹你看這事，是你的意見重要呢，還是太子殿下的意見重要？”

  一直沒有說話的蘇夫人聽到這裡，問道：“此話當真？”

  “當真！”

  蘇文修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他恭敬地對蘇父蘇夫人行了禮，答：“殿下說這話時我也在旁邊聽著，故而兒子以為，白情確實不適合進東宮。”

  蘇夫人不再接話，但是眼角浮上了一絲笑意。

  看著白情委屈極了的表情，蘇錦月心知目的已經達到了。

  “太子殿下因為我聰慧靈敏，所以特意讓我從明天開始陪伴紀寧小姐去宮中學習女業。我剛剛蒙受太子如此恩典，便帶著她往殿下面前湊，殿下慧眼，定會一眼看破我的心思。到時候恩典沒了不說，還在殿下心裡落下個恃寵而驕的名頭。爹爹說，殿下要怎麽看我們蘇府？”

  蘇父一愣：“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連蘇夫人和蘇文修都十分震驚。

  “就是今天啊。”蘇錦月雲淡風輕道：“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吧，就是多往宮裡走幾趟，多見到殿下兩次，跟紀寧小姐關系更深厚點……好處也就那樣，還要時時刻刻擔心會不會觸怒宮中的貴人。我也是糾結了很久，礙於殿下的面子，不得不答應的。”

  聽到這，彈幕紛紛刷起來：“主播裝得一手好逼。”

  飯桌上安靜了許久，只剩下蘇錦月一個人悠哉遊哉盛湯的聲音。

  蘇父想說，不如把這個機會讓給白情，這樣正好讓她跟未來的小姨子打好關系，還能多跟太子接觸。但是想到太子已經這樣評價過白情，現在再上趕著送過去便顯得太過不識趣。

  思來想去，他淡淡道：“太子殿下親點你給小姐伴讀，你便去吧。過些日子，若是宮中舉辦宴會，你再帶著你姐姐同去。”

  蘇錦月撇了撇嘴，沒有答話。蘇夫人本來因為這樣的殊榮十分欣慰，女孩子有了去宮中學規矩的經歷，日後說親都要高貴幾分。但是聽到蘇父不但一點都不為蘇錦月高興，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著利用她給白情做嫁衣，笑容便又淡了下來。

  白情被蘇錦月這不要臉的話堵地氣悶，原本因為發燒就蒼白的臉色更是雪上加霜。

  她擠出一個笑：“其實我並沒有進東宮的意思，隻想一直在爹爹和母親身邊盡孝。爹爹是心疼我，向讓我嫁的好些，才說起這件事的。既然如此，妹妹顧著自己便是。”

  “但是姐姐有一事不得不提醒你，似方才那般抱怨殿下的話出去可不敢亂說，若是被有心人聽見告訴殿下，殿下一樣會動怒的，說不得還要帶累家族。妹妹這脾氣去了宮裡，可不能像在家裡一樣逞強鬥狠了。”

  蘇錦月微微一笑：“這就不勞你操心了，畢竟爭強鬥狠的我都能被殿下誇讚，可見你在殿下心中是個什麽地位。”

  “你……”

  “事實而已。”蘇錦月渾不在意地將最後一口湯喝完。

  而一向幫著白情說話的蘇父聞言竟沒有開口訓她，這就不知是因為惱怒了白情，還是暫時需要她為白情說好話所以給她個面子了。

  飯後，蘇父帶著白情來到書房，有些煩躁地問：“你做了什麽，怎會讓太子對你說出這樣的話？你可知道這對你來說極為不利。”

  白情哽咽著跪在地上：“爹爹，女兒不過是給了殿下一個平安符而已。殿下本來都已經接受了，但是妹妹忽然出現，幾句話便引地殿下對我惡語相向。您知道，我向來不善言辭，妹妹的嘴巴那樣厲害，我怎麽說的過她。”

  想到蘇錦月刁鑽的面孔，蘇父頭疼不已。

  “罷了，還病著呢，你先起來吧。這也不是你的錯，要怪就怪那個不孝女，現在連我都管不了她了！”

  白情被丫鬟扶著站起來，走到蘇父面前，委屈道：“妹妹她……唉。爹爹，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麽，在哪裡得罪妹妹了，她好像很不喜歡我，處處都要針對我。明明我們是姐妹啊，難道不該互相幫助嗎？我過的好了，豈會忘記她呢？可她……”

  “哼，”蘇父冷冷道：“你記得她是姐妹，她可不記得。”

  想了想，蘇父神色漸漸堅定：“太子已經說了讓她進宮，便先由得她去。等宮裡有了宴會，你便抓住機會重新博得太子的好感。”

  白情故作擔憂道：“可我看妹妹對太子殿下，似乎也有幾分感情呢。我作為姐姐，既然知道了，是不是該主動退讓？”

  “憑什麽是你退讓？我看那個孽畜的心早就不在蘇家了，就算讓她進了太子府，恐怕記都記不起我們呢。既然不能給家族帶來榮耀，也莫怪家族不幫她！”

  白情垂下腦袋，唇邊勾起一抹笑意：“爹爹說的是，女兒定然謹記於心。”

  與此同時，站在門外的蘇夫人卻面如死灰。

  本想折回來跟蘇父商量給蘇文修換個經學先生的蘇夫人，卻恰巧聽到了這番對話。

  蘇錦月害怕蘇夫人又被蘇父找茬，硬是追著她跟了上來。

  沒想到會碰上這一幕，她擔憂地輕輕扯了扯蘇夫人的胳膊。蘇夫人心疼地看著她，搖了搖頭，示意她轉身離開。

  直播間觀眾都憤怒了：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我一直都不太懂，主播和原主到底做錯了啥，惹得渣爹這麽厭惡。現在懂了，她啥也沒錯，就錯在公然指出了他的蠢。”

  “有些人啊，真的是怎麽罵都不為過。”

  “不是蠢，他就是純粹的壞。自私自利，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放過，它不配當父親。”

  隨便看了兩眼彈幕，蘇錦月就移開了視線。越看越想罵人，她怕自己直接在直播間裡飆髒話。

  一路無言，直到回到屋子，蘇錦月才道：“娘，我沒事的，你別生氣。為了他們兩個，不值當的。”

  蘇夫人合上門，眼淚瞬間忍不住掉了下來，掩面坐在椅子上哭了起來。

  蘇錦月心尖鈍痛，空落落的，一下子慌了神。

  她來到這個世界這麽久，不論怎樣被蘇父責罵，蘇夫人都從來沒有過一句怨言。可是現在，因為蘇父說了幾句關於她的不好的話，她竟然哭得這樣難過。

  “娘……你怎麽了？你別嚇我啊……”蘇夫人淚流不止，蘇錦月蹲在她面前，眸中一片焦急：“娘你理一理我，我真的一點都不難過的。但是看見你哭，我就難過的不得了。”

  聞言，蘇夫人的哭聲小了一些。過了一會兒，她用衣袖擦了擦眼淚，將雙手從臉上取了下來。

  她看著蘇錦月的目光中含著無限疼惜：“傻姑娘，怎麽會不難過呢？在娘面前，不用這麽懂事。想哭就哭，想鬧就鬧，娘都不會說你的。”

  本來蘇錦月還真的不怎麽難過，渣爹有多渣她早就領教過了，看透了便不會對他抱有期望，不抱期望就不會失望傷心。

  但是蘇夫人用這樣溫柔憐愛地語氣跟她說話，她就有點受不了了，心裡不知道哪裡來的委屈漸漸湧上來，眼眶也紅了起來。

  真是矯情呢，不想哭的呀，才不要為了那個渣男哭。

  吸了吸鼻子，蘇錦月望著房梁將眼淚逼回去，伏在蘇夫人的膝蓋上。

  “娘，在我心裡，早就沒有爹爹，只有娘親和哥哥了。”

  蘇夫人目光一震：“你……”

  她本想訓斥幾句，可是看到蘇錦月堅定決絕的目光，想到蘇父方才說的那些話，就什麽都說不出來了。看了她半晌，也只是重重地歎息了一聲。

  “你這樣說，娘也不怪你。細細想來，這麽多年，真正受委屈的是你才對。”

  “不。”蘇錦月握住蘇夫人的手：“我有娘親疼，不委屈的。白情看似有爹得疼愛，但是爹爹對她實則只有利用，表面上的維護不過是因為白情聽他的話，沒有給他造成麻煩罷了。只要白情有什麽真正妨礙到他的事情，他甚至會不惜舍棄她。”

  頓了頓，蘇錦月可憐巴巴地問蘇夫人：“娘親，你會在什麽情況下不要錦月呢？”

  “怎麽會！”蘇夫人當即道：“不管你怎麽樣，永遠都是娘的女兒，怎會不要你？”

  “對呀，這就是差別。您聽到住持誇我覺得開心，是單純地盼著我好，而不是因為我好了以後會帶給你什麽。爹爹看重白情，則是因為白情聽話，會得給他利益。這樣的疼愛，錦月寧可不要。”

  蘇夫人久久無言。

  她歎了口氣：“住持說得對，我們錦月才是最通透的那個。”

  鋪墊了這麽多，蘇錦月小心翼翼地問：“那麽，娘親你真的不要考慮一下，跟爹爹和離嗎？”

  蘇夫人渾身僵硬，手指關節隱隱發白，沒有回答，也沒有像上一次一樣訓斥她。

  讓她思考了一會兒，蘇錦月道：“您是不是怕離開了蘇府，我們就沒辦法生存，還會被人恥笑？這樣吧，如果我能有穩定的收入，保證今後的生活，您便跟我一起離開蘇府怎麽樣？”

  “你一個女孩子，哪裡來的穩定收入，莫要為難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