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先走了。”許凡背著背包朝外面走，揮揮手，這裡值得留念，此刻離別是最好的紀念。

  坐在城市的公交，看著大大小小的店鋪，許凡不知道自己的路在何方，到底是誰讓火鍋店老板辭退了他？

  找工作的第三天，許凡終於被一家廣告公司錄用，每天下午，許凡就站在自己的工作區內發傳單。

  許凡工作的地方是在步行街。雖說人多的地方發出傳單的機會更多，可是炎炎夏日，人流攢動的地方也是最熱的地方，很多人都不願意去那兒，因此當許凡向部門主管申請的時候，她迅速答應。

  工作的問題解決了，可吃住是個問題，今天晚上，許凡準備先在小公園眯一會兒眼睛，再者，今天晚上就要公布成績了，他也沒有睡覺的欲望。

  看著手機的時鍾變化，許凡的右眼皮連續跳了幾次，導致他開始心緒不寧。他接受的是現代教育，對神學自然是不太相信的，但右眼皮的跳動，真的讓他感覺自己要落榜。

  夜裡兩點多，許凡進官網看了一眼，官網通知三點以後查成績。還有一個小時，許凡的心上像壓了一塊兒石頭，他試圖想些其他的事情轉移注意力，可是，似乎一切都不管用。

  這一夜，是近百萬人的難眠之夜，他們是學子，是老師，是父母，甚至是遠在他方默默無聞的人。

  三點一刻的鬧鍾響起，許凡趕忙拿起手機，輸入帳號、密碼、驗證碼，看著下方的“登錄”，他想立刻點進去，可又真的不敢點，不好的預感縈繞心頭。

  終於，他閉上眼睛點進登錄，掙扎著，緩緩地睜開雙眼，可憐的分數印入眼中。那一刻，他的世界坍塌了，十二年的辛酸苦累化為如夢的泡影，努力真正成為了副產品，曾經的夢想只剩下了夢，終究難以實現。

  他笑了，笑得痛徹心扉，眼中包含淚水，癱坐在草坪上，十二年的點滴像電影一樣在腦海中演過，沒有人知道他真正經歷了什麽，為了那個夢想的地方，他到底做出什麽……

  天剛剛亮，許凡站起身來，調節情緒後給家裡打了電話。

  “爸，媽，成績下來了，我落榜了。”許凡說得很平淡，似乎真的隨遇而安。

  “沒事，兒子，你要想開點，已經很好了。”

  “兒子，可不要胡思亂想，努力了就好，人活一輩子哪有一帆風順的啊！”

  爸媽在電話的另一頭不斷的安慰著許凡，他們沒在許凡身邊，怕許凡一個人想不開，乾傻事。

  許凡以上班為由掛斷了電話，兄弟們在群裡發過來自己的成績。

  樊鵬的成績更低，選擇了複讀，趙禾與老薄成績相近，兩人相約去同一所專科院校，翟……

  兄弟們的成績並不理想，最好的僅可以走2A。這是一所低谷期的學校培養的學生，他們都未曾努力嗎？不，他們也未曾努力，但結果並非與努力成正比，或許這就是很多人為什麽選擇大城市的原因吧。

  若乾年後許凡才知道，他們只是棋子，某些冠冕堂皇的話竟是為了逃避責任。就如同日光一樣，同一時間只能照亮半個地球，另一半充滿著腐敗與惡心。

  塵埃落定，三本、複讀、專科，這是他所有的選擇。上班的時候，許凡有些心不在焉，差點把一個小孩兒撞倒，小孩的媽媽很好，並沒有責備許凡。

  思慮再三，許凡選擇了專科院校。三本？他讀高中的時候也沒有想過，他的爸媽只是十八線小縣城最為普通的工人，他們的工資難以支持三本所需費用；複讀？三年來，他已經足夠努力了，或許是方法問題吧，但他真的保證不了複讀就能找的正確的學習方法。

  縱然是專科院校，對他來說也不算多麽省錢。許凡跟部門主管結算工資後離開，這繁華的市中心不適合他，從今天開始，他得學著活著。

  許凡去工地當起了小工。白皙的臉被曬得通紅，肩膀的皮膚被太陽曬得脫了皮，不愛吃白肉，卻閉著眼睛吃下去，用來維持身體的能量，即使恐高，也得站上簡易、顫抖的腳手架……

  這只是許凡上大學前的磨練，可有的人這樣活，就是一輩子。

  剛上工地，許凡就看到一個六十歲左右的大爺坐在地上，腳底流著鮮血，手裡握著一根發繡的長釘，旁邊有兩個工友拿鞋子拍打著大爺的腳底，豆大的汗珠從大爺的臉滑過，大爺咬著牙不吭一聲。

  這就是最底層人民的生活的真實寫照，許凡痛苦，也許就是短短的兩個月，可是他們要這樣活，那就是一輩子。

  樊鵬專門乘車來見許凡，他就快要開學了，不能送許凡上大學。

  看到許凡，樊鵬笑罵，“讓你和我一起複讀，你不來，現在真的成趙禾說的‘老男人’了。”

  許凡知道樊鵬是看到自己乾活辛苦，沒其他意思。等到中午，許凡帶著樊鵬到了一個普通的小店，點了兩份麻辣拌、兩個啤酒，因為時間問題，兩人找了個離工地較近的地方。

  兩個人再談起了高中生活。

  酒過二兩，樊鵬就有點飄飄然了，一方面是他一直都酒力欠佳，另一方面，之後三四年，他們就不一定能再見面了，有些傷感。

  “兄弟，啊，我想跟你真心嘮嘮心裡話，成不？”樊鵬搖晃著身體，快要摔倒的樣子。

  許凡看著喝醉的樊鵬，心想他們是兄弟，說的肯定是真心話，有什麽成不成的，許凡說你想問什麽，一定“坦白從寬”。

  樊鵬喝得舌頭都有些繞不過彎兒，“那好，兄弟就，就問你一句，你還想，想她嗎？”

  “想誰啊？”許凡並不知道樊鵬來這麽一句是說的誰。

  “還，還給我，裝，裝啊。”樊鵬拍著許凡，差點一句話沒說完。

  許凡是真的糊塗，樊鵬喝得小眼迷離，吐字都不清了，他從哪兒知道樊鵬說得是誰，況且連個性別都不清楚。